支有寒重傷之后,連著在床上躺了三天,休整了小半月,這才痊愈。
六華在此期間成日里待在自己屋里不出來,就連聞歌,一日不過送吃食才見著她幾面。
聞歌不知六華心中所想,只當她情傷抑郁,便趁支有寒整頓完魔軍回來時,將那日二月與六華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說與支有寒聽。
“主上,您還是去瞧一眼姑娘吧,這幾日姑娘心情不是很好,就連飯食也用的少了?!甭劯栊闹袚鷳n道。
支有寒聽完聞歌所言,思索片刻后,抬腿往六華屋里走去,屋門一開,正巧六華剛沐浴完從屏風中出來。
六華抬眼看是支有寒,神色不悅地別去身子,抬手將衣架上的月白色披風披在了身上,自顧自地坐在石桌旁飲了一口涼茶。
聞歌見此情景,面色帶笑地退了出去,關緊了房門。
支有寒逐漸向六華靠近,他衣袂處所沾染的寒氣,惹得六華打了個噴嚏。
支有寒眉宇微蹙,攔腰便將她從凳子上撈起來,抱著往床的方向走去。
“你放開我!”六華掙扎著從他懷中跳了下來,警惕地捂緊自己的披風。
支有寒氣惱,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便朝床上甩去。
六華摔坐在床邊,吃痛地悶哼了一聲,冷眼看向滿目寒霜的支有寒,“怎么,還想像以前那般用強不成?”
支有寒看著六華對自己的抗拒,心中窩火,全然忘記了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對自己予取予求的人。
他大步一跨,蹲跪在六華的床前,扼住她的下巴,“本座不想解釋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本座憐你,定不會殺你?!?p> 六華冷漠一笑,抬眸看向他那雙浸著寒意的雙眸,道:“支有寒,昔日那個可以為你死的六華已經不在了,你明白嗎?”
“是因為霍九都嗎?”支有寒心口驟疼,拎起六華便將她扔上床,俯身用訣箍住了六華,“你許是不知,人間秦皇已于半月前病重,冥淵入口桃都山已然沒世,你的冥尊將入混沌,不要你了?!敝в泻┥沓兜羲耐庖?,冰冷的唇肆意挑逗著她白嫩的肩頸。
不要我了?六華心痛,一行行清淚滑落下來,浸入她身下暗紅色的寢被。
支有寒半支著身子將她身上的衣物褪盡,冰唇在摩挲在她濕潤的眼瞼時突然停住。
六華眼眶濕潤地看向支有寒,眼中盡是乞求,“放過我,求你了。你不是要穹塵珠嗎?我給你,求你不要動我,好,不好?”
“你,是為了他?”支有寒聲音微顫,抬手解開了她身上的法術。
六華見身子可以動彈,連忙起身扯住被子掩住了自己的身子,畏縮在床角。
支有寒扯了扯前襟,平躺在床上,“六華,本座后悔了?!?p> 六華落淚,看著床上許久未動的支有寒,逐漸放下戒備,“在魔域的這幾日,我聽說了不少關于神族之事。”
支有寒輕嗯了一聲,起身坐在了床邊,背對著六華,“神域那邊已經知道穹塵珠在你身上,不日,怕是要來攻滅我魔族了。”
六華抱著雙膝,看向支有寒,“明日便將聚魂草拿來吧?!?p> “不必了?!闭f罷,支有寒起身欲走。
“等會兒?!绷A抓起床上的衣裳,穿了上去,“我雖不是魔域的人,但天上的那些神仙們著實太欺負人了。穹塵珠是冥尊的,他既然將珠子交予我,那便由不得旁人來決斷珠子的去留。”
支有寒雙拳緊握,回頭看向六華,眼中盡是寒意,“本座說了,不需要你來幫本座。明日一早,我便讓聞歌送你出魔域?!?p> 六華并未再堅持,她了解支有寒,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聞歌將六華帶出魔域之后,便隨六華一同去了人間洛城。
六華安置好聞歌,就連夜趕去了大秦宮霍九都的寢殿。
皓月凌空,偌大空蕩的寢宮內,白色綃紗垂于金絲楠木床邊。因著霍九都并不喜人多,故雖為帝王,夜里也只有一名隨侍跪于殿外傳侯。
殿內燭光淡淡,床帳外因著白月光落下,顯得格外冰冷。
六華穿過綃紗輕帳,走近了床邊。映著月光,六華這才看清了霍九都的臉。
霍九都容顏絕魅,但因著氣質清冷的緣故,總給人一種不惹凡塵的疏離之感。
“回來了?”霍九都面容清冷,因身體不適的緣故,聲音格外低沉。
六華點了點頭,脫下鞋子便鉆進了霍九都的被窩,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九都,我想明白了,我想同你一處,哪怕是魂飛魄散,也要跟你在一塊兒?!?p> 霍九都嘴角微勾,抬手撫上她的背。
“不怨孤了?”霍九都薄唇抵在她的額角鬢邊,輕聲問道。
“怨,怎會不怨?九都為我做了這般多的事情,卻從不告訴我,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绷A濕目,抬頭輕啄他的涼唇。
霍九都心亂,順勢將六華壓在了身下,略顯笨拙地啃噬著六華的朱唇。
“你,你不是生病了嗎?”六華臉色羞紅,怯怯地看向霍九都。
霍九都抬手點了點她的眉心,輕吻她的耳邊,聲音嘶?。骸芭钊R境那日,孤是因為這凡軀無法盛住孤的神識,這才將你送進臨池。他不會傷你,所以孤才會那般做,如今這副軀體孤用不了幾日了。不過,孤在三層淵用塵力造了一副身子,不日,故便可用那副身子與你一處萬年?!?p> “你是為了我嗎?”六華透著月光看向霍九都,他雖面容清冷,眼神深幽,但他眼底深處的深情,讓六華啞了聲……
“孤,不是有意的。”霍九都耳邊通紅,將背對著自己的六華攬入懷中。
六華輕喘,轉過身便將頭埋進他掛著薄汗的胸口,臉刷得一下緋紅,“來,來日方長?!?p> 看著六華羞赧的模樣,霍九都如珍如寶地將她緊緊箍在懷中,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永遠不分開。
“六華,其實,孤早就心悅你許久了?!被艟哦寄可脸粒瑒忧榈匚亲∷难垌?。
“是因為冥淵那三百年嗎?”六華看向他灼熱的眼睛。
霍九都搖了搖頭,目光深邃。
“在孤的時間里,孤,戀了你兩百一十三萬年整?!被艟哦佳劭粑?,抬手輕撫著六華驚惑的眼角,聲音嘶啞低沉,“孤生于世外,孕天地于無界,六界不過穹宙一微塵。孤平衡于億萬界,每二十萬年便臨界一望眾生,因永世孤寂,故沉眠于混沌,造分身創(chuàng)世、御萬物。但那日孤主體蘇醒,于冥淵與你相見。百年蹉跎,孤伴你,萬年魂滅,孤隨你,可每每見你因旁人情傷而亡,孤心痛。直至你第六百二十五次死于他人之手時,孤才曉得,孤對你動了情?!?p> 六華嘴角微抽,神色翳翳地說:“終于知道你怎么會瞧上我了,原來是拿我六百二十五條命換來的?!绷A抬嘴便朝霍九都肩膀咬了下去。
霍九都未動,任憑六華胡鬧,“孤說了,那是在孤的時間里?!?p> “什么意思?”六華看向霍九都。
霍九都垂眸落下一吻,聲音極柔,“孤怎舍得你萬世輪回?孤有扭轉時空,禁錮時間之力,你還在你的時間里,只不過孤穿越你萬世共兩百一十三萬年整。”
“所以,你用了整整兩百一十三萬年整才給了換了這一世安穩(wěn)?”六華淚目,霍九都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認知。
六華心疼地吻住他的唇,二人于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敞開了心扉。她也終于知曉霍九都為何對自己若即若離,為何對自己每一個決定都任之聽之,從不干涉自己的決定……
大秦宮繾綣三日,直至東邊黑幕金光交接,六華這才不得與霍九都分開。
“孤教你的,可會了?”霍九都眼中盡是不舍與擔憂,盡管知道無人能傷她,但還是心愛則亂。
六華一身月白色長袍裙站于城墻之上,燦爛一笑,“有冥尊在,我怕何?”
霍九都一把將六華攬入懷中,寵溺地輕點她的額角,“穹塵珠一與你融合,孤便接你回家?!?p> “等我?!绷A拉住霍九都的前襟,踮起腳吻向他的唇。
東日光散,六華便化作白光消失于霍九都懷中。
九重云宮上,天族之主帝俊頭戴金玉冠,龍行虎步站于九重云頂,傲視著浩云之上的十萬天兵天將。
戰(zhàn)神庚辰右執(zhí)方天戟,左掌空懸混沌鐘,肅俊巍峨,與掌管十方雷電的紫微大帝并列站于帝俊下首,一副不滅魔族不罷休的模樣。
“文昌,可尋到穹塵珠下落?”帝俊俯瞰身下。
文昌帝君蹙額,從帝俊身后走出,面色從容道:“暫無音訊,不過,小仙可確定穹塵珠尚在人間,至于是否落于魔族之手,小仙還不曾得知?!?p> “天地盤也探不出?”帝俊微思,看向戰(zhàn)神庚辰與紫微大帝,“你二人此番平封魔族,若穹塵珠現(xiàn)世,務必帶回九重天?!?p> 庚辰與紫微大帝俯首一揖,轉身間,銀色神甲附身點兵。
畢宿星君前行,隨紫微座下十二天支雷公攜天雷開道,十萬兵將浩蕩威凜,兵臨魔域入口。
魔域封印之下,魔帝支有寒站于數(shù)萬魔兵之前,引地巖之火焚燒盤古幡的舊時封印。
天空之上,庚辰見封印逐弱,引戰(zhàn)神之力于方天戟之上,天雷三道,直劈封印下支有寒面首。
支有寒看著方天戟朝封印而來,狐貍眼微挑,嘴角揚起一抹笑,收力側閃于旁。只聽雷聲一道,盤古幡本就開裂的封印瞬間裂成碎片,洋洋灑灑地飄落于空中。
當一縷縷裹著金色外邊的陽光時隔十數(shù)萬年再次落于魔域山口時,魔族上下一陣歡呼。
庚辰見狀,肅穆的眼神中透著點點殺意。
支有寒攜數(shù)萬魔兵魔獸從魔域出來,獨身空臨于云端之上,眼神中盡是戲謔,“本座多謝戰(zhàn)神慷慨落天雷,助我解除封印。”
庚辰冷哼一聲,臉上覆著一層薄怒,“休要垂死掙扎,今日本尊不誅滅爾等,誓不罷休!”
庚辰聲音澎湃,引得眾天兵將士心神激蕩,個個手執(zhí)戰(zhàn)戟對準了下前方乘云逐上的魔域之人。
紫微大帝聞言,輕咳一聲,上前提醒道:“庚辰,你我此番來此是來封印魔族的,并非是來趕盡殺絕?!?p> “他們也配活著?身為魔族,罪則當誅!”庚辰一副不容侵犯地模樣,抬手將兩件法寶置于身前。
“本座倒是好奇的很,我魔域萬萬子民,戰(zhàn)神如何能殺盡。呦,本座差點忘了,戰(zhàn)神有一法寶,名曰混沌鐘。怎么,戰(zhàn)神何時要依靠這種外物提高自己戰(zhàn)力了?”支有寒面帶嘲弄地笑道。
庚辰狹長的凜眸中滲出濃濃殺意,十方閃電流于方天戟,電閃雷鳴間,庚辰迎面直擊支有寒。
支有寒眼底帶著涼意,于胸口處拔出一柄長三尺六寸五,劍鋒環(huán)繞紫金色的上古黑劍。
兵刃相接,一股強大的劍氣激蕩于云端,引得天界威震。
“上古魔劍,斷生?!备骄寄课㈤W。
支有寒嘴角噙著一方邪肆,冷言道:“還算識貨?!?p> 庚辰不再輕敵,與支有寒激戰(zhàn)于天邊。
看著空中被閃電與魔氣環(huán)繞的二人,紫微大帝不敢懈怠,整兵后派遣天族兵將攻戰(zhàn)魔兵。
一時間,天上地下,到處竄著天閃雷劫與黑色的魔氣,一時難分高下。
支有寒雖憑借著斷生劍逐漸占與上風,但因庚辰祭出了混沌鐘,支有寒被重傷。
“區(qū)區(qū)魔物,還敢在本尊面前叫囂,真是不識好歹。”庚辰輕拭嘴角的血,抬手將混沌鐘置于支有寒的頭頂。
一陣厚重的鐘聲敲響,三界震動,下面的天兵與魔族之人皆被其鐘聲叫停,紛紛看向天空。
此刻的支有寒七竅滲出黑紫色的血,笑得慘淡,“堂堂戰(zhàn)神,真是陰險?!?p> “你無權評判本尊?!闭f著,庚辰再次震響混沌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