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到了一個(gè)機(jī)會(huì)
她娘一生溫柔賢良,只是因?yàn)樯伦约褐笊狭说鬃?,便再懷不得,在薛老夫人眼中,倒成了個(gè)沒用的廢人!
“祖母也是做母親的人,若是這樣說我的母親,不怕天譴么?”她涼涼開口,滿臉慍怒之色,卻不發(fā)作,看著老太太滿頭銀絲,帶著玄色綴玉的頭戴,看起來威儀端莊,說話卻薄涼至極。
一聽薛懷蕊沖著薛老夫人發(fā)難,林嬤嬤倒是找到了一個(gè)機(jī)會(huì)。
一個(gè)箭步?jīng)_上前去,便扯著薛懷蕊的衣服,老母雞一般的叫起來,“你敢跟老夫人這樣說話?你這個(gè)蹄子膽敢如此放肆,真是薛家家門不幸!”
“家門不幸也是你一個(gè)賤婢說得出的?”薛懷蕊心中憤懣,抬起腳來就要招呼,被左右是從攔住了,卻還怒斥,“今日不給我一個(gè)解釋,這事兒沒完!”
她只覺得自從自己醒來之后,身體的力氣越發(fā)的好了,剛剛看著林嬤嬤那樣子,怒上心頭之中,周遭的氣息竟化成了十八般武藝的招式,若非是刻意隱忍著,只怕是要隨著那動(dòng)作動(dòng)起手來。
“大小姐要是非要覺得這事兒沒完,明日不要入宮了!”林嬤嬤呵笑,見薛老夫人并不為難自己方才說的話,更加變本加厲。
“夫人回來了?!?p> 正當(dāng)時(shí),卻看一個(gè)丫鬟走來稟告。
竹夫人的眉眼閃了閃,帶了幾分陰翳,落入了薛懷蕊的眼中。
她聽得那丫鬟來報(bào),心中微微顫了顫。
很快,問道一股寺廟的檀香之味傳來,摻雜著薛夫人慣用的沉香之味,氣味越來越濃郁。
薛懷蕊聽得幾個(gè)重疊的腳步聲傳來,有節(jié)奏而輕快。
薛老夫人渾濁的眼底閃了閃,帶著幾分慍色。
幾個(gè)丫鬟走在前頭推開珠簾,身后,跟著一個(gè)瘦削的女人,一身大紅絲綢萬字紋長袍,是朝廷一品誥命夫人才有的衣服。
薛夫人瘦削,面帶病容,卻氣度清高,只是眉眼汪汪,看起來便是稍顯得柔弱些。
老夫人看著眼前的大兒媳,顯得神色淡淡,“回來就回來了,大張旗鼓的做什么?!?p> “給母親請(qǐng)安?!毖Ψ蛉宋⑽⑶飞碚?qǐng)安,看著眼前的眾人目光灼灼,又看地上打翻了的衣服,和高高在上的竹夫人,五味雜陳。
她母親是前朝封的成文郡主,嫁給了三代世襲的三等侯爵,只是時(shí)過境遷,家道中落,自是不必往昔,眾人也就捧高踩低,再不關(guān)注。
薛懷蕊的眼底,幾乎是要溢出淚來。
“娘。”她疾步匆匆的走到薛夫人身邊,挽著薛夫人的手。
薛夫人回過頭,收斂了眼底的悲哀,溫柔一笑,輕輕地拂了拂薛懷蕊的發(fā)絲。
那一笑,讓薛懷蕊恍若隔世。
數(shù)十年了,數(shù)十年不曾見過母親了。
薛懷蕊心中發(fā)顫,緊緊地攥著薛夫人的手,只怕是要消失了一般。
今日仔細(xì)看薛夫人的眉眼,那細(xì)長的籠煙眉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似喜非喜,顯得尤為嬌弱,再看竹夫人氣焰囂張,可見薛夫人并不是她的對(duì)手,又是好一陣的心疼。
“走吧,我們回屋?!毖Ψ蛉艘皇治罩讶锏氖?,輕聲說道。
薛懷蕊站定了身子,微微搖頭,“不,娘,我要拿我的宮裝回去?!?p> “走吧。”薛夫人低聲道,堅(jiān)定了神色,依舊是說如此。
可薛懷蕊卻一反常態(tài),不再躲在娘親的背后,不再對(duì)薛夫人的話惟命是從。
薛懷苒只覺得她十分可笑。
不但是可笑,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一個(gè)落魄大小姐,在薛府什么地位還摸不清楚,竟然敢如此囂張執(zhí)著?
竹夫人眸光陰冷,看著薛夫人,“夫人教出來的女兒,就是厲害。”
“在吵什么?!?p> 正當(dāng)時(shí),卻聽得身側(cè)傳來蒼勁的聲音,威儀之聲,氣焰不俗,逼得一眾人等在不開口。
竹夫人臉色倏地一遍,轉(zhuǎn)而成了小鳥依人的女子,湊上前去。
眼前的男人面色威儀,一身飛鶴紋繡的靛藍(lán)色朝服,邁著四方步,正徐徐走來。
薛懷蕊臉色一涼,感覺到身邊的薛夫人顫抖了三兩下,用力地握緊了她冰涼的手。
薛丞相這才回府,聽下人說前廳那里鬧起來了,便順道過來看看。
薛懷蕊一個(gè)箭步?jīng)_上前去,搶在林嬤嬤面前,跪在了薛丞相的面前。
“做什么?”薛丞相鐵青著臉,看著眼前的女兒,有些不耐。
“爹!我的宮裝沒了,我明日不能入宮了!”
“胡鬧,明日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讓你入宮,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薛丞相聽得此話,更是不悅。
“老爺,是懷蕊說苒兒的衣服比她的好看,便非要搶過來,苒兒應(yīng)允了還不成,硬是要負(fù)責(zé)買辦的林嬤嬤跪地道歉才肯?!敝穹蛉藴惿锨皝恚瑴匮攒浾Z,吹得薛丞相耳根子軟了些。
薛丞相登時(shí)便勃然大怒,只是礙于薛老夫人面前,隱忍著怒火,一雙鷹隼般的眼緊盯著薛懷蕊,目光倏地就看向了薛夫人,“你教的好女兒!”
“爹,我是為了咱們薛府著想?。 毖讶飬s直起身子來,挪著到了薛丞相的身側(cè),摸了摸淚水。
薛丞相低頭不語,陰冷的眼看著她。
“那皇上應(yīng)允我們薛府用紫色絲綢,賞賜是和娘身上這件萬字紋的布料一同送來的,如今嫡庶尊卑有別,若是庶女用了紫色,而我不過平平無奇的宮裝,皇上皇后又會(huì)如何想?豈非是讓人留下了話柄?”
薛懷苒聽得此話,臉色遽變。
嫡庶尊卑有別,此事是她永遠(yuǎn)也避不開的門檻。
到底是庶女,就算是擠破了頭,飛上枝頭,也還是庶女。
薛懷蕊心中冷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薛懷苒一次又一次的打壓自己,難不成還想再讓她威風(fēng)一回?
薛丞相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就連薛老夫人也神色有些緩了緩。
這倒是如此。
半晌,他抬起頭來,看著林嬤嬤,“是你去買辦的?”
“老奴沒想這么多?。 绷謰邒哔康毓蛳聛砜念^,只覺得薛丞相那眼神像是要?dú)⒘俗约阂话恪?p> “林嬤嬤說了,若是非要穿紫色衣服,那還不如明日不要入宮,所以女兒這才來告訴您,我不去了!”薛懷蕊又道。
“皇命不可違,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薛丞相怒喝道,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斥責(zé)。
他素來如此,讓人不敢靠近,且規(guī)矩森嚴(yán)。
可薛懷蕊知道的清楚,薛丞相并非是偏愛薛懷苒,他只看中有用的人。
對(duì)門徒如此,對(duì)兒女亦是如此。
林嬤嬤聽得此話,嚇得瑟瑟發(fā)抖,反倒是吃了癟。
“母親,你看如何?”薛丞相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而今是騎虎難下,若是偏袒,只能說她不管薛家,便也只能訕訕道,“那就拉下去,杖責(zé)二十,再罰例銀吧?!?p> 林嬤嬤聽的是杖責(zé),又哭又鬧,一會(huì)兒磕頭,一會(huì)兒又扯著竹夫人的裙擺,“夫人救救我,夫人救救我,我是按照您的吩咐……”
“林嬤嬤糊涂了,趕緊待下去?!敝穹蛉梭@了一跳,一抬腳,竟然準(zhǔn)確無誤地踢在了林嬤嬤的門面上。
這會(huì)兒,林嬤嬤斷了牙齒,說話含糊不清。
外頭的一眾下人看林嬤嬤被拖走,面色驚慌。
沒想到這一次,那素來柔弱的薛家大小姐,竟然沒有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