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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河星辰

滿河星辰

王轍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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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8-0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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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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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故事開始

滿河星辰 王轍 1393 2021-08-01 16:46:37

  正值五六月的中午,惡毒的太陽把路邊的雜草野花照的焉不拉嘰,一個扎著羊腳辮子的小姑娘手里拿根小棍劃拉在地上往家走著,額頭上的汗水流下來混著她頭皮里的土,便在臉上留下幾條黑色的印子,當聽到樹上知了拼命嘶叫拉長發(fā)出“威武威武”叫的聲音,她便停下腳步拿棍子戳,知了嚇得連忙飛走,小姑娘臉上立刻露出一種戰(zhàn)勝了整個夏天的自豪感。

  小姑娘所處的位置是陜北的某個小村莊,這里由黃土堆積形成的大山互相依偎,若有規(guī)則若無規(guī)則的分布出一條條溝壑,不知經歷了多久這里的溝壑已形成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村莊,站在高處俯瞰才會真正領略到這里的厚重、蒼勁、壯觀。

  早一輩的陜北書籍匱乏,啟蒙教育大多來自老一輩人流傳的民間雜話故事口口相傳,又或者是趕集廟會那些說書的連唱帶說的講述著一個個聽起來既有意思又勸解世人的故事。他們大多戴著茶色并且鑲著黃銅的老式石頭鏡,懷里抱著三弦,腿上綁著快板,嘴里說唱著,手里撥弄著,腿腳不停的抖動著。廟會一年一個村只有一次,周邊幾個村子加起來也就那么幾次自然是滿足不了孩子們的。小姑娘呆的村子叫“麻子溝”至于這個名字怎么來的連村里最年長的季老漢也說不清。季老漢是一個剃著發(fā)亮的光頭卻又留一大把胡子的老人,他最愛講故事。每次一群孩子看見他樹下休息時就纏著讓他講故事給他們聽,他就背靠在樹樁上,拿起那桿半米長的煙鍋子在樹上磕巴磕巴發(fā)出哐當哐當?shù)捻懧暎賹熷佸佔由爝M他那大約從來沒洗過的旱煙袋里舀上一鍋,吸一口吐出繚繞的煙講幾句在吸一口。一直到有一天他家鹼畔的玉米樓子上掛著三箍紅色紙纏著一捆白紙的“歲數(shù)紙”,孩子們才隱約覺得那個喜歡捏孩子臉蛋蛋講故事的老漢去世了?!皻q數(shù)紙”是陜北一些地區(qū)白事的象征,只要誰家掛起就代表這家人有人去世了,白色紙條代表的是去世者的年齡,中間纏著幾箍紅色就代表去世者有幾輩后代。季老漢去世后整個麻子溝在沒有像他那樣愛講故事的人了,后來的人們大概只有想起他的故事才會記起來以前還有季老漢這么一個人存在過。無論是說書的還是像季老漢這樣愛講故事的人都像是春天里的一股風,人們不會關注他的樣子但會記得那種被輕輕佛過的感覺,他們也像是一把黃土拋灑在空中,隨風飄散最后落定在某個地方才會永久的安頓下來。太陽和月亮不停的交替,形成黑黑白白的世界,世界永遠是這個世界而一代又一代的人生生不息擁有著各自不同的生活。

  時間從一九六九年開始,這個戳知了的姑娘還未出生,因為她的父親章衛(wèi)民才剛過兩歲,母親郭艷霞還是一個不會走路不會說話的小女嬰,兩人都出生在這個叫麻子溝的村子。又過了好多年,這一批光屁股的孩子也都長成了大姑娘大后生。一個炎熱的夏天郭有青家的涼窯里坐著村里大部分的年輕人有說有笑,非常熱鬧。自從郭有青給郭艷霞添置了一臺錄音機,郭有青家的鹼畔都被這些年輕人踩的越發(fā)光滑瓷實了。正是火一樣年紀的大后生大姑娘因為這錄音機聚在一起,沒用多久便三三兩兩成雙成對了。

  起初郭艷霞和一個叫周力民的有點意思,但礙于面子,兩人見了有些害羞又有點不知所措,誰也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但郭艷霞的這點小心思哪里瞞的過郭有青,用一句老話叫“吃過的鹽比年輕人吃過的飯多,走過的橋比年輕人走過的路多”他警告郭艷霞不許和本村人談戀愛。一來那時候的人普遍認為姑娘家自己戀愛就是父母沒有管教好是家教不好的體現(xiàn),二來郭有青本人不愿在本村結親,理由是女兒嫁到外面就算有個爭爭吵吵別人也不知道,要是在一個村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有人說三道四。當然郭有青的忠告還沒到郭艷霞的耳邊就被風吹跑了。讓郭有青稍稍放心的是兩人之間那點小火柴似的火還沒燒起來,便被一件小事掐滅了。

  郭有青是個莊家人,一輩子沒掙的啥,就有兩樣東西寶貝的很。一塊梅花牌手表,一副石頭墨鏡。他平時根本舍不得帶,一直藏在家里柜頂?shù)南渥永铩r不時拿出來看看,看完立馬小心翼翼的放回去。一次村里的年輕人一塊約好去游玩的時間,這群人中自然也包括周力民和郭艷霞,郭艷霞乞求郭有青把手表借她戴一天,咿咿嗡嗡的央求了好久郭有青拗不過,只好把表給了郭艷霞,又再三叮囑。

  湛藍的天,輕飄的云,年輕的心。一伙人騎著自行車昂著頭一路上唱歌,逗樂歡笑,好不快樂??删驮谙挛绱蠡餃蕚浠丶視r,郭艷霞發(fā)現(xiàn)手表不見了。她憋的臉通紅,眼里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轉,不住的跺著腳,礙于面子愣是控制住眼淚不讓流下來,章衛(wèi)民先是小聲安慰郭艷霞,然后又招呼大家:“咱們趕緊沿原路一起找找!”眼看天黑了,大家連手表的影子也沒見著。看著郭艷霞著急的樣子,大家一時安靜下來都不知道怎樣才好。過了好一會周力民低下頭說:“天都這么黑了,手表肯定被別人撿了去,要不我們都回吧,要是大家回去遲了也是要挨罵的?!惫G霞不說話了,眼淚吧嗒吧嗒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大家站在原地僵了一會終于還是走了。只有章衛(wèi)民還站在那里,小聲問到:“他們走了,你咋辦呀?”郭艷霞低下頭不說話。周衛(wèi)民說:“就這我把他們看夠了,一群不仗義的東西!”說完兩人都又沉默了。兩人就這么路邊干坐著。

  天越來越黑,月亮把周圍照的朦朦朧朧。也許是無事可做吧,這時候的郭艷霞偷偷打量了坐在旁邊的章衛(wèi)民。這個平日里看起來有些邋遢的后生似乎除了不愛干凈好像也沒什么不好,清晰的輪廓上一雙劍眉下干凈的大花眼。而且為人仗義。突然間想不通為什么村里人要叫他“活土匪”。不由的想起每次他朝自家鹼畔上來,父親看到他那種連眼睛都不想往開睜的樣子,“噗嗤”郭艷霞笑出聲來打破了寂靜,“怎么了?笑甚?”章衛(wèi)民轉過頭問道,郭艷霞不好意思跟他說自己的父親看到他的那種頭疼表情就問:“你那次為什么半夜翻墻侵害我大大家的葡萄,那葡萄又沒熟吃不成不說,你還拿那青葡萄擺成字罵他?”提起自己的杰作章衛(wèi)民立刻顯出得意的表情說:“誰叫他白天放狗咬我,要不是我跑的快腿上非被那惡狗咬上牙印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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