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將夜之眼交給三小姐之后,就在忙于安頓自己帶來的隊伍。
魔域的眾人想要一下子適應(yīng)人界的靈氣環(huán)境,著實不太容易。特別是月梟一族。鳳七和蕭翔宇布下重重法陣,才在鳳家之中劃出一塊靈氣比較稀薄的區(qū)域,供月梟的精英小隊慢慢熟悉人界。
而她自己的小隊,凌寒、淼淼、玉珊、玉白自然是得跟著她一起去錦城和云京。
鳳凰山上濃郁的靈氣讓柳玉珊恢復(fù)得格外迅速。在鳳七忙于安頓月梟眾人的時候,她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起許多在錦城的過往畫面。
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非常喜歡她娘親沏的茶,甚至為此專門在書房外布置了一間茶室。
小玉珊每天都會隨娘親到茶室里等候父親完成工作后歸來。
不管柳城主柳錦森在外多么疲憊,步入茶室的那一瞬,臉上都會綻開笑容。
小玉珊也逐步嘗試跟著娘親學(xué)泡茶。不管她泡得怎么樣,柳錦森總是會抱起她放到腿上,笑著說,好喝,好喝。
這美好的一切,一直持續(xù)到她六歲左右,柳冰藍的出生。
哪一天下著瓢潑大雨,父親不知何事不在府中。娘親招呼府中的下人強行將她抱離臥房,她就在隔壁房間里不斷聽到臥房中傳來娘親的呼喊。
她當時并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娘親最后和她說的話是,馬上她就要有小妹妹了,讓她出去等等,不必擔(dān)心。
大雨嘩嘩的潑向地面,雨水聲蓋不住娘親的叫喊。
漸漸的,叫喊聲漸弱,變成哭嚎。
隔壁不斷傳來府醫(yī)焦急的指令,以及下人們在雨中往返奔走的沙沙聲。
娘親的聲音漸弱,小玉珊變得暴躁起來。
她在下人手中一陣拳打腳踢,但那名下人仍舊死死的抱著她不放手。
“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候,大小姐您別去。”那名下人不停地勸她。
她開始嘗試調(diào)動靈氣。
可惜那名下人更為強大,也調(diào)起靈氣死死地壓制著她。
直到她的吵鬧聲,被一道響亮的啼哭蓋過。
下人終于抱著她回到娘親跟前。
娘親虛弱地輕撫她的臉頰,聲若游絲。
“玉珊,以后你要負責(zé)照顧爹爹了哦?!?p> 她沒有回答,只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她感覺到靈氣從娘親的體內(nèi)像涌泉般泄出。她想要去攔、去回攏,卻怎么也擋不住。
身旁的府醫(yī)一邊嘗試催動某種帶有和煦氣息的法陣,一邊不住地搖頭。
下人們在娘親床尾奔波,端出去一盆又一盆鮮紅的污水。
一名奶娘站在娘親床邊,哄著襁褓里的小嬰兒止住哭泣。
“哇——娘親——娘親——哇啊啊——”她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傷心。
娘親再次抬起的手仿佛無比艱難,她輕輕撫向小玉珊粉嫩的小臉,輕聲說道:“乖玉珊,別哭,以后也要照顧好自己?!?p> 小玉珊抓住娘親的手,把自己的臉埋進去,想要聽話不哭,卻仍舊抽泣不止。
不知她哭了多久,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最終柳錦森把她抱起來時,娘親的手已變得冰涼。
再不復(fù)從前的溫暖。
那一天,是柳冰藍的生日。
那一天,也是娘親的忌日。
從小到大,玉珊從未見過柳錦森參加柳冰藍的慶生。
每年的這一天,都是她們姐妹倆跟著柳錦森去錦城后山祭祀娘親,之后玉珊帶著柳冰藍回來慶生,而柳錦森依然留在后山。
小時候,年幼的柳冰藍仍然會開心地招呼她吃長壽面。到后來,柳冰藍自己吃長壽面也是冷著個臉。
自從柳冰藍出生,錦城似乎就開始有忙不完的緊急事務(wù)。柳錦森幾乎每天都很晚回來。
只有遇到暴雨天,柳錦森才會早歸。
柳玉珊便會提前到茶室,為爹爹沏上一壺茶。
柳錦森仍是滿口好喝,好喝。但臉上卻不怎么笑。
最早的時候,柳冰藍也會跟進茶室。
但有一天,暴雨中霹過一聲驚雷。在雷聲炸響時,受到驚嚇的柳冰藍不小心打破了手中的白玉茶杯。
柳錦森看著那破碎的茶杯怔怔出神。
柳玉珊也看著那茶杯出神。
她依稀記得娘親特別愛用這套茶具。聽下人說過,這套是娘親的陪嫁。
而從這天起,這套茶具少了一杯。
許久之后,柳錦森帶著柳冰藍離開了茶室。
柳玉珊不知道柳錦森那天對柳冰藍說了什么。
只是自那以后,柳錦森依舊是下雨就來喝茶,可柳冰藍卻說什么也不愿意再走入茶室一步。
她安撫了柳冰藍很久,柳冰藍依然堅持不肯進去。她從不強求妹妹做事,也就由著那么去了。
只是隨著年齡漸長,類似的隔閡似乎越來越多。
每次她取得什么成績,比如她獲得皇家學(xué)院推薦信,柳錦森就會滿臉驕傲地在府中大宴賓客,現(xiàn)場親自給她頒發(fā)獎勵。
而柳冰藍取得同樣的成績時,獎勵是一點沒少,可柳錦森只是當眾宣布,卻從不親自給柳冰藍發(fā)獎。
她曾經(jīng)問過爹爹緣由,柳錦森卻只是輕輕摸著她的后腦勺,眼神不知游走到何方,長久地沉默不語。
直到有一天,她看著柳冰藍哭泣著向她抱怨,她終于忍不住到爹爹面前發(fā)了火。
柳錦森沉默著被她罵了許久,終于喃喃地說出一句,“玉珊,你和你娘親可真像啊,連發(fā)火都那么像?!?p> 柳玉珊猛地頓住,喉中干澀,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似乎是在那之后,柳冰藍的性子在柳錦森面前變得有些多變。
時而活潑任性,時而沉聲悶氣,時而驕蠻放縱,時而端莊穩(wěn)重。
柳玉珊以為她是進入了叛逆期。
畢竟柳冰藍只要到她面前,就還是那個柔柔弱弱需要姐姐保護的小妹妹。
過了一段時間,柳冰藍在柳錦森面前,也穩(wěn)定在弱柳扶風(fēng)的樣子。
柳玉珊一直以為柳冰藍就是那樣惹人憐愛的樣子。
直到那一天,柳冰藍站在裂隙邊緣,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嘴角露出譏諷的微笑。
她心中無比憤怒,卻又無比難受。
她真的不愿意接受,自己一直以來的好妹妹居然是這樣的為人。
然而不等她多想,裂隙中的狂亂風(fēng)暴就已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