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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境

第20章

如境 妖巡 4719 2021-09-25 08:52:59

  周雁找了火旗三百年,毫無所獲。平行世界自從地球消失就也一同消失了。

  人族女人為異人誕育子嗣的牢獄在雨洲一座黑山下的地下城,名為嬰城。嬰城與曾經(jīng)困住人族女人的雪山一樣,一座座狹小的像棺材的石鐵牢房分隔著那些雙眼木然的女人,她們的喉嚨在送進(jìn)來的那一刻就被毒啞了。每天都有人形木偶給他們送來干凈的衣裳,替她們擦洗身體。這些木偶人還會抱走他們生下的孩子,亦會治療她們的傷痛,把她們培養(yǎng)成一個個安心留在此地失去逃跑欲望的生產(chǎn)工具。還有異人族的男人每日在嬰城進(jìn)進(jìn)出出著。

  如此,三千焱的異人世界如此平靜運轉(zhuǎn)了三百年。三百年間,所有人族女人都做了一場噩夢…她們淪為異人生育之工具,青春入嬰城,死時,只是干枯的柴填補(bǔ)了嬰城硌腳的石板路。

  今日,又有許多孩子在嬰城出生了,他們被木偶人包裹好,有條不紊的被送去嬰城出口前給此時的異人雙王之一的百青王過目。

  百青身后有滿是漏洞的沉重石板門,在暗沉沉的嬰城,光漏過那些漏洞,就像刺眼的星星。一個身后披著星星的人,引得所有人注目。

  列成大方陣的木偶人每個手里都拖著嬰兒,他們?nèi)崛醯纳碥|哭叫聲巨大,此起彼伏,百青沒有覺得煩怒,反而覺得這是鮮活之曲,意味著異人族源源不斷的新生與壯大。

  他緩緩穿行在方陣間,如同欣賞戰(zhàn)利品般的高傲姿態(tài)。

  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有個小東西很特殊…在眾多奇貌異人嬰兒中,只有她單單是人族之貌。他謹(jǐn)慎的摸了摸嬰兒的頭頂,她柔弱的氣息在柔軟的頭頂起起伏伏,純凈的氣息如同鋒利的軟刃包裹著她頭頂?shù)倪@只黑色僵硬的大手,百青目色驟然失望,眉頭緊皺,他的手順勢拎起嬰兒頭下枕著的木牌,上面是她生母的編號,百青捏著這木牌負(fù)手繼續(xù)巡視著這些孩子,他發(fā)現(xiàn)這批嬰兒中除了她全部繼承了異人血脈……男女相合,子各承其一,理論上孩子承生父生母的樣貌都是可能的,暗鄉(xiāng)異人血脈向來強(qiáng)大,三百年間更是沒有一個秉承人族血脈的嬰兒,這個嬰兒出現(xiàn),證明人族血脈比之前更強(qiáng)大了…這么多年,百青屠殺人族男子,囚禁人族女子為異人生育,現(xiàn)在只有海上那些硬骨頭在蟄伏,時不時冒出來一下,給異人撓撓癢癢……人族已然衰??!但這個女嬰的出現(xiàn),觸動了百青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安逸神經(jīng)……

  他返回那女嬰身邊,冷漠的把嬰兒抓在手上,順勢把木牌交給木偶人,吩咐道:“木牌上的人,殺了?!?p>  他的手很大,嬰兒很小,他足夠單手托起這個女嬰。那些木偶人僵硬的把那些異人嬰兒帶走飼養(yǎng)了…他們被送去狂城,那里,他們只被教會一件事,就是對暗鄉(xiāng)血脈絕對的忠誠和對腳下土地?zé)o比的熱愛。他們?nèi)諒?fù)一日修煉天賦,日復(fù)一日的修煉對異族的仇恨,他們是暗鄉(xiāng)異人又一道銅墻鐵壁。

  百青輕而易舉的攥緊嬰兒的脖子,嬰兒洪亮的聲音驟啞,渾身青紫,皮膚脹鼓,筋脈清晰可見,好像一顆皮肉薄透的葡萄。百青將她送到嘴邊,人臉面具緩緩掀起,露出黑鱗貼面脹滿紅色血絲的血盆大口,他剛要吞了這嬰兒,誰知嬰兒奮力想開的口中,青紫的舌下緩緩流出藍(lán)黑色的血……

  百青的手緩緩松了下來…她有人形卻不是人…小小嬰兒,異人的氣息竟然藏的這么深,遠(yuǎn)不似其他孩子氣息浮于表面,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孩子,百青不打算殺了,他要養(yǎng)在自己膝下,來日做個伴做個心腹,也不至于茫茫三千焱,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在這里,可是會逗留很久很久的……他已經(jīng)自己孤獨了……

  在青密林,水流成小鐘聲的山澗,山腳古藤擰成的棚戶下,有個架子織布機(jī),有個頭發(fā)很長很長,裹著粗布麻衣的女子從河邊砸碎了長長的藤條,抽出里面的韌絲,攢夠一懷,便在織布機(jī)上嫻熟的織起麻布來……織著織著,織布機(jī)一條橫木突然斷了,整個機(jī)器本就簡約,這一斷,機(jī)器頓時就塌了,被麻絲纏繞著,七零八落在地上……女子的手還懸在半空,許久,她的手緩緩握緊,癱坐在地,兩拳擠在胸口,輕聲抽泣:“主人…你怎么還不回來…”

  她哭了很久,抱怨了一通,還是緩緩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去河邊飛去那個石洞里。

  石洞里,巨大石雕鏤空的空心球里,有個小小的身體在跟隨充斥著整個球體的氣息轉(zhuǎn)動著,氣息無色,火旗的身體無力像個嬰兒一樣彎抱著身子,隨著球里的氣息緩緩游動著。她睡著了,就像胎兒在母親的肚子里睡著……

  三百年,尋覓了火旗三百年的小白疲憊的坐在桃花懸崖邊,紅枝蜿蜒順著他的腳爬上他的身子,最后繞到他身后,緩緩落地,變成一個附在他肩頭的美麗女人……

  紅豆彎起紅唇笑著問他:“找到了么?”

  小白疲憊的搖搖頭。

  紅豆用身子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身子笑道:“三百年前,我騙你的!本想著沒找到

  失望久了你也就淡了。真沒想到你能找這么久…”

  小白轉(zhuǎn)頭看向她,疲憊的眼神看不到悲喜,干凈的衣裳好像落了一層灰,他沉默著注視她片刻,又沉默的望向谷底。

  紅豆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裳,微微嚴(yán)肅的說:“暗鄉(xiāng)人從沒有像人族那般稱作愛情的東西。男女相合只是為了種族延續(xù)之責(zé)任而已。你莫要學(xué)了人族那不靠譜的東西,而忘卻修煉自身,現(xiàn)在人族不足為懼,倘若將來他們又要如那火旗一般熊熊烈烈反抗,或者再有外族想要侵占三千焱,你可別無力阻擋。你可是暗鄉(xiāng)的王,你若不作為,這里可真就是百青的了?!?p>  小白無奈一嘆:“你怎如一長舌婦一般?宙主方君說過,他會保暗鄉(xiāng)一族周全。當(dāng)年赫赫之聲,你是沒聽見嗎?”

  紅豆嫌棄的站起身來:“不識好歹的東西!”

  “我不識好歹,還是你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歹?在暗鄉(xiāng)一族安全的境況下內(nèi)斗,是好還是歹?我與百青怎樣,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就只管好好活著罷了。”

  紅豆見自己沒有討到任何好處,心里憋屈的很,繞過他向桃花懸崖躍去,自己去桃花洞里討個清凈。

  以前她從不會這樣的,也許小白說得對,三千焱畢竟人族在此億萬年,他們就算都死光了,氣息散去也沒那么容易,可能在此的異人呆久了,也會沾染人族的氣息吧…

  我從未做過什么長久之事,我也不知道能找你找多久…小白心里自嘲著。

  他在桃花懸崖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回雨洲王宮去了,三百年,三千焱翻了個底朝天,雖未尋得火旗,倒將三千焱知道了個徹底,也知曉了如今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湛空族分支廣泛,善于隱藏,很有可能潛伏在異人群里。

  又是冷冬,冰雪覆蓋雨洲,掛在樹枝峭壁上寒冰定格著風(fēng)的方向,石月似的宮殿下,有個小小的門,小白像一陣裹著白雪的風(fēng)溜進(jìn)了宮殿。

  用人族骨髓做燈油點燃的燈掛滿高高的四壁,小白感到一陣惡心。而大殿滿地奇珍異寶鋪就的地面朦朧璀璨,上面像罩了一層怎么也穿不透的灰色薄霧。殿前用地髓石造就的雪白寶座,孤零零的在哪里放著,像個佝僂的白發(fā)老頭,整個屋子像是飄滿了它的嘆息。

  異人侵占,人族消亡,小白仿佛不舍著什么,明明他的暗鄉(xiāng)族人在此棲息盛大,他還在不舍什么?他心里總有聲音問自己,一定在枯骨之上新生,別無他法嗎?他頭痛不已,像是兩個大磁鐵將他的頭夾住,磁鐵相互吸引,幾乎要把他腦袋夾碎,他無數(shù)次夢到火旗,火旗的雙手血淋淋的,他欲接近她,可火旗對他沾滿人族鮮血的身體無比厭惡!他問火旗:“我們一起生活不好嗎?人族與異人難道就不能共處嗎!”

  “異人來到三千焱就以人族靈魂為食,毀滅一個種族的靈魂和滅族有什么區(qū)別?軀殼共處,大可不必了…我聽過師父的許多道理,甚至曾被他說動放棄三千焱和他一同流浪宇宙,可是我的心總在告訴我,心魂不忘之處,萬萬不可棄!”她的目光之鑒定,生生世世的蹉跎都不能減淡半分。

  小白頭痛欲裂,他口中念著:“是了…是了…你有你心魂難忘之處,我也有我心魂難忘之物,可我為何偏偏對你一見難忘!”此時,百青已經(jīng)坐在寶座上觀察他許久了,小白捂著自己的腦袋,目色失神,額頭的汗隨著他不自覺的顫抖而滴落下來,小白在沉迷心中自我責(zé)備。百青的尾巴緩緩搖動著,脊骨幾乎一掌長豎起的鋒利鱗片,在璀璨污濁的地上劃開了一道深深的軌跡。

  他一個閃身沖去小白面前,冰冷的手掌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耳光響亮,回聲陣陣,小白的臉上留下青紫色的傷口,唇角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用地髓石造就的寶座說明人族已經(jīng)徹底的敗了??鄬と倌暌粺o所獲說明那個叫火旗的丫頭已經(jīng)消失了,她永遠(yuǎn)不會再出現(xiàn)。三千焱已經(jīng)徹徹底底換了主人,這里已經(jīng)屬于我們。王上可安心坐在這寶座了?”

  小白的心神漸漸穩(wěn)了下來,他抬頭看著百青,神色疲憊,百青為他擦去額頭的汗,平靜的注視著他。

  小白微微喘息著,仿佛剛剛的心神博弈已經(jīng)耗費了他很多的力氣:“百青…我用人族一見鐘情的心緒喜歡上一個人,我在人世許久,見過此情的美好,任憑風(fēng)雨與痛苦,仍舊不舍不忘。見我所想,鐘我所愛,日久天長仍舊覺得歲月如新…”他沉迷其中。

  百青見小白這副中毒至深的樣子,臟腑窩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氣,百青壓抑憤怒冷冷的回應(yīng):“你醒醒吧。你永遠(yuǎn)不會是人族。你踩著人族如山尸體,本就是無情的侵略者,還談什么情愛?她若知道你這份心,定會羞憤不已殺了你!再說了,得不到時往往覺得美好,等你真的得到,就會忍不住的想去丟棄,別學(xué)人族的深情了,深情是用來編故事騙傻子的!”

  小白凝神注視百青,身體竟有種靈魂被沖擊的感覺,是從前他面對地髓珠融入身體的感覺…

  “你,你曾見過湛空族人?”小白問。

  百青轉(zhuǎn)身飛去寶座邊坐下,回應(yīng)道:“地髓珠都在這,哪還有湛空族?”

  小白緩緩走近寶座,耳邊突然傳來嬰兒啼哭之聲,他的靈魂又是一顫,他瘋了似的尋找聲音的來源,沖出大殿偏門,有一小小石樓,石樓高三丈,從樓頂垂下被蛛絲吊著的隕石,隕石發(fā)著微弱的各色的光,照著石樓中間躺在石床上弱小的嬰兒。

  小白怔住了,他就現(xiàn)在嬰兒一步遠(yuǎn)處不敢向前,目光溫柔的注視著她。

  這個時候百青繞過他輕輕抱起嬰兒,他拿起床邊的血紅的丹藥就塞進(jìn)女嬰嘴里,丹藥入口即刻化掉,變成了溫潤微腥的血流劃進(jìn)了她的喉嚨。女嬰不再饑餓,抿了抿嘴睡著了。

  小白走到百青旁邊,看著他懷里安睡的小臉,小小聲問:“你拿什么喂她?”

  百青將她放回石床,帶著小白走出石樓。

  冰天雪地,矮小的百目黑袍兵秩序井然的清掃著地上的雪。

  “嬰城里出生了很多弱小的孩子,那些孩子即便養(yǎng)大也是累贅,我便要錦繡將那些孩子化了藥,供她食。”百青淡淡的說。

  “這個女嬰也是嬰城的孩子?”小白問。

  百青點點頭,嘴角勾起微笑。

  “嬰城的孩子不是在狂城撫養(yǎng)嗎?你為何親自養(yǎng)她?”小白不解的問。

  “這個孩子不同,她很會隱藏自己,她把一身異人血藏在人族皮囊下,差點連我都蒙騙了……只有力量懸深厚的才能藏的一絲不漏,這孩子剛剛出生就有如此本事,那將來,她的身體能裝下多少力量啊……”百青的目光流露出貪婪。

  小白心知肚明:“你…你想要她做暗鄉(xiāng)的能量源?”

  百青轉(zhuǎn)頭看著小白笑著說:“這個嘛,只是其中之一,我要把她留在身邊,讓她吞噬所有的力量,能量源在,暗鄉(xiāng)一族便長盛不衰,宙主方君也不敢不守護(hù)我們。甚至,我們還可以用這一處能量源牽制他,那樣,宇宙都是我們的……”

  小白即刻捂住他的嘴:“這種想法不能出現(xiàn),更不要說出來!玄洞已然出現(xiàn),我們所有人,包括宙主方君都在玄洞的威脅之下!一旦他蘇醒,現(xiàn)在宇宙即刻化為泡影,更不要提你的貪婪!”

  百青用力緩緩?fù)崎_小白的手:“呵…就算死,我也要以宇宙最強(qiáng)者的身份去死!我從那個嬰兒那么大的時候就被你拉去做冰塔棱鏡,一直到長大,我動也不能動,骨頭都長在一起,你有雙腿,你有一張驚世的臉,可我呢!我的臉血肉模糊,只有一張嘴通到我的喉嚨里,我的腿一直是一條難看的尾巴!現(xiàn)在你惺惺作態(tài)做好人了?呵…憑什么!”

  “恩怨已經(jīng)不可銷毀,你做的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小白堅定而心痛著。舊人新地,兩心相異,終是心愿相悖,物非人非了。

  “你不忍殺那么多人,我?guī)湍銡?,你不忍占領(lǐng)這里,我?guī)湍阏碱I(lǐng),這里已經(jīng)完完全全是異人之地了,你要跟我分崩離析?相比于你對我的無情,我哪點對不起你!”百青憤怒的逼近他,小白則不理會他轉(zhuǎn)身一個掠影抱起嬰兒就飛出王宮。云淺一族,行如風(fēng)影,看都看不清,別說抓到了…

  看到小白抱走女嬰,百青怒目滴血:“周雁,是你叛我!從此刻開始,你與那些低賤的人一樣,我必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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