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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11.陪伴

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mango桃桃 3828 2021-09-05 09:30:27

  檀木靠椅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長老,青白玉扣半束發(fā),身著深褐云紋衣袍,笑時眼角有細細的皺紋,正端著一盤糕點小口品嘗。

  身邊的昭婷兒坐立難安,小聲問道:“沉傲長老,師父怎么還不醒?”

  岳沉傲艱難咽下,險些噎住,喝了茶又拿起糕點,才趁著空隙回答她:“都說了皮外傷,你這小丫頭一柱香問了五遍,”

  蒼穹派的藥師沉傲長老在修真界極富盛名,號稱能活死人肉白骨,與世代行醫(yī)作藥的回春館家主合稱“妙手二仙”。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p>  岳沉傲大笑幾聲,心里卻在暗暗埋怨司馬儼,初竹不醒還不讓他走,一把老骨頭陪著些娃兒亂跑,回去還得貼幾張藥膏片。

  “老娃子,費了多少錢的藥?!?p>  門外緩緩走過一道身影,臉色稍紅潤的初竹……以及身后跟著的童徒子。

  岳沉傲聽見前三字,濃黑的眉蹙起,對她的稱呼表示不滿:“沒大沒小,徒弟還在都不給我留點面子?!?p>  門外桃花芬香四溢,門內(nèi)熏香宜人心扉。

  二人面對面落座,初竹手掌脖子皆纏著一圈紗布,因為不舒服,她用手輕輕挑弄,問道:“驗傷如何。”

  岳沉傲帶著疑惑:“普通的傷啊。怎么了?”

  初竹眼神落寞,淡道:“那個挾持我的人很特別,我脫離圍困后僅一背身,無數(shù)刀劍槍戟在空中,目標……是我。”

  聞言,岳沉傲未得答話,身側童徒子搶先問道:“全是靈器嗎?”

  “不錯,其中有笙月劍?!?p>  笙月劍。

  外邊的天灰蒙蒙,忽地刮起陣風,吹得桃枝亂顫,桃花飄零。在場除初竹外皆大驚失色,連岳沉傲這等閱歷豐富之人也大睜雙目,嘴里似嚼不動軟糯的糕點,逐漸放慢。

  童徒子更甚,嘴唇近乎失色,猶如晴天霹靂,磕磕巴巴抖出一句:“他不是死了幾百年了?他回來了……”

  初竹沉默良久,眸子閃動,回道:“不知,可我沒看錯,那就是他的劍,笙月劍。”

  “荒繆之談!”岳沉傲拍桌,眼角細紋泛起,“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他的劍有何稀奇!人死了就是死了,莫不成這世間真有活死人一說?!”

  世人對他活死人肉白骨不過謬贊,人再強大,也無法逆天而行。

  童徒子難得見“老娃子”展怒顏,不敢多言,退至座后。

  四人陷入寂靜,岳沉傲起身提起藥箱要走,初竹在他跨過門檻后勸道:“沉傲長老,后輩一時亂語,還望莫記心頭?!?p>  童徒子說,掌門懷疑葉衍的行為,現(xiàn)葉衍正在華璧殿接受眾長老的質問。

  抱著“看戲”的心情,初竹還是去了。

  此時華璧殿,兩大列長老穿戴整齊豪華,腰間佩有彰顯自己身份的不同玉佩,紛紛交頭接耳面面相覷。

  奔波并被質問了半日的葉衍顯然困倦了,盤坐于大殿中央,托著下巴昏昏欲睡。臉上還掛著不知何時的刮傷,額角腫起一塊青紫。

  “你與那五金閣有何關聯(lián)?”

  “狼面侍衛(wèi)與黑影你知道多少?”

  “與夜雪長老同去五金閣可是設計?”

  問來問去也就那么幾個問題,他回答了幾個,干脆不理會任何人,緊盯上頭座的司馬儼,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訴道“放我走,我是無辜的”。

  司馬儼完美避開了所有眼神,卻還是招手讓長老們退去,已盤問半日有余,這人犟得很,一個字不肯說。

  砰。

  殿門關,殿內(nèi)只剩他二人。鏤空的花窗透進幾縷光,映現(xiàn)萬般花樣,金黃的光照耀在身上,顯得更甚光亮。

  司馬儼率先打破死局:“你叫什么名字?!?p>  葉衍老老實實回答:“葉衍,字傾羽?!?p>  司馬儼問:“你和雨韻怎么認識的?”

  葉衍面露疑惑,反問道:“誰?”

  “初竹,也就是你手上五瓣桃的主人。”司馬儼一開始便注意到他手握的五瓣桃,疑點頗多的泥塊交了,旁人要他交出五瓣桃,他卻執(zhí)意要親手還給當初給他的人。

  葉衍眸色驟亮,他問了仙師好幾遍都沒得知真名,不過半晌就給他知道了。

  初竹,名字真好聽,雨韻,字也好聽。

  葉衍一五一十把昨日的經(jīng)過皆告訴了司馬儼,又在最后夸道:“真感謝昭婷兒姑娘,認出了我還想帶我去療傷,是我自己不安,返回五金閣的。誰知道,被你們逮了個冤枉,又在這困了半日,沒吃的沒喝的?!?p>  司馬儼淡笑道:“這樣啊,那葉公子的傷?”

  “別別別,別叫我公子,我就一草民,沒錢沒錢?!比~衍拍著寬袖沾的灰,蹙眉可惜這件不菲衣袍,嘟囔解釋自己的傷,“鎮(zhèn)上小娃子乖得很,歡迎我呢?!?p>  不知為何,座上之人明明是笑顏,卻給他一種坐立不安的脅迫,只是起個身整理衣飾就給他氣勢洶洶的感覺。

  司馬儼緩步走下階梯,像存心與葉衍作對般直盯他雙眼,卻以柔和語氣問道:“你所說的一九一十客人,眉心可有一顆痣?”

  葉衍愣住想了半晌,雖說那人只出現(xiàn)一瞬,穿戴也夠華麗,按說眉心痣的細微之處不得以注意。

  “沒有,倒是這里,”葉衍指著自己眼尾,嬉笑道,“有一顆痣。”

  司馬儼閃動淡墨的眸子,如一池深潭不可窺見,走至他身前,變寶似的從背后拿出一個熟紅的蘋果,伸至他面前,笑道:“先吃這個吧,還未到用飯時,弟子們在練劍。”

  葉衍欣喜接過蘋果,聽見對面輕飄飄傳來“沒有毒”,原本要下口又頓住了。

  當然沒有毒,把他抓到此處就是為了盤問些有用的話,這么快毒死他,他也覺得可惜。

  葉衍扯出笑,望著手中比一個拳頭還大的蘋果,忽然不餓了,反而涌來不適感和螞蟻撕咬心臟的疼。

  什么時候不發(fā)作,偏偏這時候……

  “我哪能這么想,無毒也好有毒也罷,總歸是吃的,填飽肚子就行?!闭f著葉衍舉起蘋果,下口咬去。

  “掌門,我有要事上報。”

  殿外飛進一柄劍,直插地面,劍身鋒芒光澤灼眼,劍柄細篆花紋漆金,金絲劍穗隨風飄揚。

  青邊袍衣的初竹推開另一扇殿門,透進更多光線,她淡掃視殿內(nèi)二人,雙目似箭:“可還記得?”

  葉衍咬下一大口蘋果含在嘴里,緊閉嘴不發(fā)出一點聲,蒼穹派境內(nèi)盛產(chǎn)果實,蘋果甜又多汁。他悄悄嚼時不慎溢出一滴汁水,悄悄背身擦去,悄悄若無其事繼續(xù)“看戲”。

  “星月劍……”司馬儼喃道,指尖輕輕劃過多年未掉的漆金劍柄,目光凜冽而憂慮,偏過頭不忍再看。

  初竹道:“那人術法詭異,能在眨眼間變幻出萬把刀劍,其中除了星月,還有笙月?!?p>  她盯著司馬儼的神情,向默默啃蘋果的葉衍伸出手掌。

  不料感受到了冰涼。

  初竹偏頭看去,傻小子把剩的半個蘋果放在她掌心里,雙目擒淚,努力憋住。盡管如此,他的委屈已經(jīng)寫在臉上了。

  一個長老,當著別人面,搶蘋果。

  初竹倍感煩心,指向他手里的五瓣桃。

  葉衍立即握緊沒完全離開蘋果的手,又將五瓣桃交替蘋果穩(wěn)穩(wěn)放在面前的掌心,或許覺得自己的行為實在有點蠢,主動問道:“仙師,星月和笙月是劍嗎?誰的劍???”

  初竹抽出手帕擦拭五瓣桃,淡淡瞥一眼,答道:“星月是蒼穹派首掌門的佩劍,而笙月……”她倏地頓住,不再言語。

  就在葉衍半懵半懂之時,司馬儼開口:“是孤江一夜的佩劍?!?p>  初竹將五瓣桃佩于腰間,道:“五金閣此事非同小可,牽扯頗多,當年姜月之事不了了之,難料此次幕后之人所為何。”

  司馬儼道:“令人著手查了,五金閣的客人如是說,一進到五金閣就失去意識,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何事。而五金閣的閣主失蹤,只留下了一枝濺了血的桃花。我會盡早查明——”

  “查什么?”初竹抬眸,眼神竟有些落寞,語氣步步緊逼,“他們沖著我來的,你能查出什么?能讓你查出這些就夠了,不會再讓你們查下去了,他能把這些展示出來,也能一把火燒了它。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管了?!?p>  一派掌門不該聽到此等不敬之語,司馬儼性情溫良隨和,繼位以來,老長老與新長老時常出現(xiàn)矛盾,皆不肯讓步。

  他為掌門,掌管五派中最為斂潔的蒼穹派,理應果斷抉擇,不拖泥帶水,卻每每被一些人的隨心所欲哽住,反過頭思索自己是否有不足之處。

  前掌門仙逝五年,此前十八年謹言慎行如何成為掌門,含金鑰匙出生二十三年風光,自是羨煞旁人,但日夜難眠之苦又有誰能窺見。

  有的,他記事前便有的,與他親如手足的初竹。

  若是這五年沒有初竹,他實在不知自己是不是能撐下去。一介女子,面對一開始眾長老咄咄逼人之勢,她頂住更多流言蜚語義無反顧站在他這邊,互相成長互相監(jiān)督。

  五年里有過哭有過笑,每一次都是她陪著的,在心里,初竹早已是他血濃于水的親人。

  初竹這時說出這話,司馬儼并不在意,更為他所重要的是初竹執(zhí)意獨自陷入事端。

  咔擦。

  清脆的咬聲驀地打破略微妙的氛圍,某位葉姓草民抬頭只見兩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緊盯他。

  看看這邊,看看那邊。

  他抬手舉起蘋果核,問道:“吃嗎?”

  司馬儼笑道:“還要嗎?”

  葉衍拍拍毫無動靜的肚子,撩起寬厚的袖子,露出一笑截手臂,道:“果子不頂飽,要是能有兩大碗殘羹剩飯就好了?!?p>  某道犀利的目光終于轉開了,他一把摸過下巴,沒東西啊。

  摸臉。

  摸耳朵。

  摸脖子。

  除卻不能看見這張完美無瑕的臉,只剩柔滑的手感了,那次次盯著又不說話,每每他云里霧里。

  難道……

  葉衍遲疑看向初竹冷淡的側顏,嫌他黑?

  雖然他村的居住是不太好,但也不見光啊。一年到頭也曬不到幾回太陽,怎么就黑了呢。

  初竹道:“你別摸自己了,很蠢,外表幾分俊秀也別學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別人見了心煩?!?p>  葉衍心道:我怎么感覺你在嘲諷誰。

  果真,司馬儼接道:“殷池傲知道你對他心煩嗎?”

  初竹:“他只對你不心煩。”

  司馬儼:“那他知道他對我不心煩嗎?”

  初竹與司馬儼對視許久,像兩個即將開戰(zhàn)的仇人,葉衍退后再次準備看戲,不料二人倏地笑了,葉衍再次半懵半懂。

  兩個人東吵架西和好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太熟悉彼此,一句話一件事一個人不過都是二人間接和好的理由罷了。只是誰也不會拆穿,哪敢真的怒了。

  旋即初竹壓下嘴角,只一瞬,司馬儼嘴角笑意未減并輕松接住飛來的桃核。趕在初竹前頭,搶道:“好了我的小竹子,別鬧了,要說正事了?!?p>  他瞥葉衍兩眼,彎唇笑道:“那……葉衍,門生已經(jīng)下了課,我已安排人帶你去了?!?p>  葉衍先是怔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初竹,一瞬恍然大悟,笑著點頭并挪步往外,道:“二位聊,我就在膳堂吃飯,有事叫我。”

  此語氣,任誰也會懷疑他是不是做過店小二。他們也是很久以后才發(fā)現(xiàn),他真做過實打實的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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