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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15.枯葉敗殘花(1)

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mango桃桃 3771 2022-02-12 23:13:48

  翌日,清晨濕雨露,薄霧留云中。

  石路長了青苔,松柏不見尖端,翠綠的林間充斥晨露的清香。

  潮濕的山門旁立著一人,腰佩四瓣桃玉佩,琥珀眼四處瞧著,手臂搭著一件裘毛斗篷,等了小半會兒,額前碎發(fā)被霧浸濕了。

  童徒子今日特地起了大早,自他收到師兄的傳音蝶后便激動得一夜未眠。師兄原是接了蒼穹派的指令,前往南山書院尋求書籍之道,原定期限是三個月,這去了少說也有兩個月了。

  他不懂為何選中了師兄接此指令,難道只因他出身書香世家?何況只是收集民間雜書,何故要他親自去。

  云層一道朔光,揚起白袍衣袂,足尖點地,攜清風相許。來人收劍,腰間的四瓣桃閃著碎光,碧青玉冠束有墨發(fā),頗有仙風道骨,又似出口成章的讀書先生。

  童徒子以手遮風,不忘喊道:“師兄!”

  簡辰逸收攏寬袖,一手負于背后,一手搭于腰間,立身而望。嘴角勾起笑,眼里是揉碎的星光,喚道:“師弟?!?p>  曲折山路無限延伸。

  “師兄,你不在,蒼穹派發(fā)生了好多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蓖阶舆~著大步走在前方,言語里是掩蓋不住的欣喜,“師父大早就下山去辦事了,師姐她們在凌雪峰給你準備膳食,這個點估摸差不多了。”

  簡辰逸披著他帶來的斗篷,垂眸看清腳下濕潤的路,清露浸濕了衣邊。

  寂靜到只聽見清脆鳥聲的松柏林里,二人的談話那樣恬靜平和。

  “很多事,比如說?”簡辰逸淡笑道。

  童徒子道:“前幾日五金閣在拍賣仙品時遭人謀劃偷盜,師父因此受了些傷,但還好未傷及肺腑。那些人搶的就是塊普通的泥,煉器的長老們鉆研了幾日沒一點突破,師父今日再下山也為了此事?!?p>  簡辰逸:“師父受傷這事我倒是聽聞了,才過了多久,怎的又要為瑣事奔波?”

  童徒子:“不完全是,與師父隨行的還有一外來人,誤打誤撞認識的……反正,掌門和師父一致認為此事與師父牽扯頗多,躲著藏著不是辦法,索性讓師父自己動身解決?!?p>  簡辰逸抬起眼簾,掛著不明的笑,直盯著前方童徒子的背影,笑得愈深,緩緩問道:“與師父作伴的人……可知來歷?”

  童徒子撇嘴,蒼穹派的長老倒想把他秘密關(guān)押起單獨拷問,奈何師父偏是要護住他。明面上沒說,但卻破例讓他進了凌雪峰,自萬斂派的少掌門后,他是又一個光明正大進去的外來人。

  說來奇怪,今早師父從外歸來,帶著葉衍。行色匆匆,心事重重,他看得出師父很不想帶著葉衍,卻在萬般嫌棄下破例同意他進。

  “暫時不知道,”童徒子莫名感到不該繼續(xù)談論,琥珀眼眨巴幾下,束起的高發(fā)束均耷拉在肩頭,一搖一晃,“師兄呢?去了這么久,不會真只是收納雜書這么簡單吧?”

  簡辰逸淡笑著,與轉(zhuǎn)過身來的童徒子對視,輕聲道:“師弟,別忘了師父教導我們的。該問的可以問,不該問的最好別問。孰輕孰重,自行定奪?!?p>  童徒子抿唇,不再言語。

  既是掌門親手交給師兄的指令,想必是涉及派內(nèi)秘要之事,他一個掰著手指過日子的閑魚,知道了也無濟于事。

  “聽說今日簡辰逸師兄回來,人都到山門了?!?p>  “你們別不信,我可親自瞧見童徒子師兄一大早下山等候,平日他哪有那股勁?”

  “看看夜雪長老收的徒弟,要么冰清玉潔要么英氣逼人,跟我們這峰上的歪瓜裂棗相比……”

  “還得虧夜雪長老生來美人……”

  至華璧殿,簡辰逸已經(jīng)收到了不絕于耳的問候,那些平日里吹捧童徒子的各路同門,此刻如眾星捧月追著簡辰逸。

  童徒子被迫擠到外圍,眼睜睜看著他師兄進到華璧殿,那群烏泱泱的人群才得以散開。

  若他沒記錯,現(xiàn)在正是早課。

  他好整以暇地蹲在石壁下,慢吞吞將手覆到耳朵上,心里默數(shù),一,二,三……

  “人呢!!練劍練到哪個坡子去了?。。 ?p>  探月長老劈天蓋地的吼聲從云層傳來,天上薄云似乎就此打散,飄渺空中不知所至,驚起鳥兒潛逃,林間空留幽幽回響。

  眼見眾門生抱著劍急匆匆跑走,他預先打了招呼,所幸這群人潮中不見自己身影。

  沒有早課的早晨,主峰時不時只有幾位長老結(jié)伴到華璧殿,手里拿著一沓卷軸,準備議事。卻在得知掌門今日不見人后,神情沮喪地離開了,應當不是什么要緊事,不然守衛(wèi)弟子一句話就能打發(fā)了他們。

  童徒子拿著墨碳在地上亂畫,瞧著一波人來一波人走,皆是待見無果。

  他就那么看著,真心發(fā)覺掌門不那么好當,每日要聽成百上千遍不同長老的不同議事,處理不同事務。司馬儼是年輕做事尚且有毅力,這要換了哪個大胡子佝僂背的,整日聽著令人犯困的卷宗,指不定哪天就駕鶴西游了。

  這倒不是他心存惡意咒誰,修真界還真有此先例。

  現(xiàn)修真界稱曜天君顧淵為百年一遇的天才,而三百年前的天才,則是他們的首掌門——司馬欽淵。

  蒼穹派的首掌門司馬欽淵,憑一己之力建立蒼穹派,年少成名,自創(chuàng)法門,當時風氣引來無數(shù)人羨煞。但這位天才卻在三十五歲抱恙而終,傳言他是在華璧殿聽取眾人諫言時一直呈木訥狀態(tài),直到一位長老發(fā)覺有異,上前察看,掌門的手指已經(jīng)僵硬了。

  可這僅僅是傳言,童徒子也是半信半疑。

  不過他好奇,盛氣凌人的首掌門是為何三十五歲英年早逝……

  華璧殿內(nèi),司馬儼面前是一盞冒著熱氣的茶水,婉拒十幾位長老后他仍是滿身疲倦,并未因少聽了幾句話而好過之前。

  “掌門,你此前安排我去查的,我大概有了些頭緒?!焙喅揭菡笪W置蛄丝诓?,瞥到對面人。

  二人均是儒雅大氣的穿束,對坐飲茶,隨時都能作詩一首的架勢。

  司馬儼揉著眉心,示意他說。

  簡辰逸放下茶盞,雙手覆在腿上,眼神一下變得幽暗,周身似冷凝,字字震心:“正如掌門所想,那年沙埋一戰(zhàn)后不少修士都出現(xiàn)了惡心嘔吐,暴躁嗜血的情況,而樊將帥對他們的處理,是……”

  他不再言,司馬儼雙眸添上陰郁,似是料想到了結(jié)果,沉聲道:“說?!?p>  簡辰逸抿緊干燥的嘴唇,就像什么黏住了他的嘴,使得他口不能言。然事實卻是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手掌,強忍著眼見那場令人作嘔的場景的惡心,從齒縫里鉆出一字一句:“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不算是人了,聞到血氣便要狂躁殺人,軍營里少不了的偏又是血,他們當晚便殺了軍中兩萬人。樊將帥下令,使其……活埋腐水潭。”

  “腐水潭,掌門應該有過聽聞,那是上古軍隊處置叛徒和敵軍及俘虜?shù)膼撼?,池里的尸骨是惡貫滿盈的人。那些修士……”

  “別說了?!?p>  司馬儼抬手阻止他欲再言的想法,竟因太過動容而雙目猩紅,蛛絲般的血絲盤虬在眼底,眼瞼一片艷紅。

  他伸手去拿茶盞,想喝著茶迫使自己冷靜,手掌卻遏制不住地顫抖,還未送到嘴邊,便翻倒在地,茶水灑了一地。

  良久,斜影西照,波光流轉(zhuǎn),他啞聲問道:“……安連廟,可是早就知曉?”

  簡辰逸深吸口氣,道:“是,不過也是近一年才得知。樊將帥當時倍受煎熬,單憑他與幾位將軍已然鎮(zhèn)不住嗜血的修士。但沙埋來回至少也需半月,當時戰(zhàn)火連天,無時去等候,下令活埋也是集大眾所愿?!?p>  大眾所愿……

  “他呢?不該有個一兩句不滿嗎?”

  簡辰逸心領(lǐng)神會,眼神愈加落寞,低聲道:“他……自愿。但畢竟是自己的軍,他就算不愿,也沒人當回事。”

  司馬儼望向窗邊,心緒不寧,嘆道:“這就是你革了職也不愿回來的理由嗎?”他偏頭看到簡辰逸,“還有嗎?”

  簡辰逸點頭,在他的注視下從寬袖里拿出一顆黑得發(fā)亮的曜石,放置在書案,竟被折射出五彩的光。

  “這是一位小修士偷偷拿給我的晶石,他的兄長也死在了那場戰(zhàn)役,他前去戰(zhàn)場收斂尸體時偶然在他兄長手心發(fā)現(xiàn)的。他說兄長滿手鮮血卻握得很緊,他一根一根掰開僵硬的手指,除了這個別的什么也沒有?!?p>  司馬儼瞥了眼,瞧不出有何門道,愈發(fā)嘆氣加深,道:“我會派人下去查明。你去看了那些修士吧?!?p>  對外司馬儼宣稱簡辰逸被派去收集民間雜書,只有他和岳沉傲知道,簡辰逸被派去的不是南山書院,而是如今修士死守的邊境前線——沙埋。

  三日前他便已回了蒼穹派境界,他畢竟是秘密調(diào)查,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并沒有立即返回蒼穹派,而是連夜趕去了南山書院,在那里提前安排了眼線和交代了事情。

  簡辰逸垂眸,眼睫輕扇,嘴唇幾欲開合。

  他去了沙埋,全副武裝地去了。

  所以沒有人認出他,此番秘密調(diào)查也進行得很順利,除了臨走前他去腐水池看望修士時……

  黑夜的陰霾迷霧遮擋視線,卻感到鼻間的沙塵,窒息呼吸的沙塵。滿天卷來夾帶著沙土的狂風,吹翻白衣袍邊,夜里寒光一剎,擦過袍邊。

  簡辰逸全身披白袍,只留得一雙明亮的雙眸,卻不是夜間星光照亮,而是對面來勢洶洶持著劍的人。

  劍劃過吊在腳邊的破布被他撕下,夜色無邊,甚至看不清幾丈之內(nèi)險些要了他性命的那人,只聽見那人金屬碰撞的玄扣衣帶,踏在沙上沉穩(wěn)的腳聲。

  簡辰逸被夜色掩蓋,仍是將衣袍上拉遮了臉,緩聲道:“我說了我并非敵軍,何苦為難在下。”

  那人不太想搭理他,也是,換成別人深更半夜深入軍營內(nèi)部,他也會不由分說便向那不知來歷的人砍去。

  軍營里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你這人怎么不講理,諒我無意闖入,今夜之事在下斷不會亂言。”簡辰逸見已退到懸崖邊,那人還在不停逼近,正要拼死一搏。

  就在他凝聚靈力之時,那人忽地開口:“深更半夜不著軍服,蒙頭蓋面,在腐水池東張西望,你又是何用意。”

  “我……”簡辰逸看看四周,往某個方向慢慢挪步,“我是……”

  風過,一陣沙塵撲面。

  那人在黑暗中掩住口鼻,頓了許久復又開口,竟顯悲愴:“你說,你是他的部下?”

  他手中劍光愈亮,簡辰逸略感不妙,咬牙將手中靈力制成的靈球送出,不料被遠處襲來的赤紅靈流擋住,在空中爆裂開來,炸成無數(shù)個靈團,如赤紅閃電劈開了天,轟鳴聲震破天際。

  借著靈流的破壞,閃爍的靈團潰散發(fā)小片的光亮,簡辰逸趁機御劍時看見了其中一人一襲紅衣,轉(zhuǎn)身去尋那陷入深淵的人。

  “要去追嗎?”

  “不必,他不是那人的部下?!?p>  “他剛使的靈力,像是出自夜雪蕭流的‘氣運功’。這可是沙埋,不敢親自來嗎……”

  “不談了,你可是受傷了?”

  “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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