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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19.料前途欲念(1)

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mango桃桃 3685 2022-02-19 16:34:58

  邊境若水關。

  雨后清露濡濕草尖,清亮卻沉重的蹄聲響徹寧靜的清晨,城墻遠望,銀白盔甲黯淡無光,一匹錚錚鐵馬自遠處攜風而來。

  屋內生起暖爐,將諾大屋子烤得暖烘烘,隔著一紗窗仍見窗外細雨蒙蒙,爐旁之人不羈地坐于地,兩只白凈的手靠近爐子,眼神卻迷離漸遠。

  直到聽見金屬軍靴扣地的響聲,遲余的雙眼似挑起波瀾,又很快平靜,恢復一片死水。

  伴隨輕推開門的是一陣刺骨冷風,盡管門只開了足夠那人勉強進的間隙,冷風仍是不管不顧鉆進暖和的屋子,涌入胸襟。

  遲余緊了緊身上斗篷,和解那股涼意。好在進門的人注意到這微小的動作,未等涼意遍布全身,便被徹底阻隔在外。

  “醒了?”顧淵一邊脫下身上被雨略微浸濕的玄裘斗篷,搭在衣架上,一邊坐到那人對面……

  明知不會有回答,卻依舊懷抱希冀。

  沉默片刻后,待到顧淵的身子暖和了,遲余還是未答一個字。

  顧淵嘆氣,道:“我雖不知你來的目的為何,但明日你確不可隨我一同?!?p>  遲余聞言,轉動那雙黝黑的眼珠,如一小狼望向他,語氣不善:“顧淵,明日之戰(zhàn)并非兒戲,你敗了,身后便是沙埋一線,千萬將士屈身之地。原本當初予你領軍我便不同意,輸了便是……”

  “若贏了呢?”顧淵忽地打斷遲余,似要肯定自己,直盯著那人深淵般的眉眼,“若是贏了,如何?”

  遲余神情微微一滯,似覺著先前的話有些過了,雖是如此想來,仍不留半點空隙使他打岔:“贏了你自成了大將軍,受掌門所愛,受萬人景仰。但若是懷抱如此虛幻,飽食終日,不見得成為大器,曜天君,你的確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大器,也該知道明日一戰(zhàn)馬虎不得,我無法決定這場戰(zhàn)役的勝負,但我一人足以抵玄境軍十人。顧淵,我要去,我能上。”

  顯然,曜天君比不過這人的口才,既無法像他那樣條條有理,也無法想出半點像樣的說辭來勸阻他。

  曜天君只得垂眸,一簾幽黑的睫羽輕扇,緩緩說道:“我不想勸你,但我說服不了自己。上戰(zhàn)場這種九死一生的險,別說別人,連我自己初次也是怕的。對我而言,我不想……算了,你別去了?!?p>  遲余笑了,眼底猩紅,語氣卻異常冷靜:“顧淵,我背著門派不遠萬里來助你,你以為呢?”

  這便回到了最初,顧淵心中的疑惑。不明白遲余為何要來這邊境受苦,為何不待在門派等自己凱旋,為何要跟隨自己。

  之前想過不該想的,如此看來,那些不該想的,才是真的罷。

  “其它的我不提,但你記住,我不想你成為下一個百戰(zhàn)將軍。讓我助你凱旋,然后我們回家……”

  顧淵眸光一暗,起身繞過暖爐走到遲余身邊,一把將那人抱起,把臉埋到暖烘烘的脖頸間。

  “我現(xiàn)在就想回家,可以嗎?宗者……”

  蒼穹派蓮花鎮(zhèn)

  當初司馬欽淵察看轄地路過此鎮(zhèn),只是荒蕪之地,顛沛流離的百姓比比皆是。他當即自清風雪月中摘得百年一結號稱有靈性的一朵蓮,鎮(zhèn)于此處,此后三百年內鎮(zhèn)中風生水起,再無餓殍遍野。后代的人牢記了司馬欽淵的恩情,在進鎮(zhèn)之處引入了一方河流,蜿蜒貫穿蓮花鎮(zhèn),河中長有蓮花蓮蓬,寄予后人不再受饑寒交迫之苦的心愿,時刻銘記蒼穹派的大恩大德。

  石橋往下看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幾簇成群的碧綠色荷葉緊挨橋沿,葉下藏著數(shù)多嬌羞的花苞,不予人見。一個水花不偏不倚砸在身邊,濺起的水波涌及蓮葉,露出那點羞澀的粉。

  “始作俑者”手里拋著幾塊小石頭,滿含笑意地看向漸漸遠去消失的水波,道:“就沒什么有趣的話本嗎?這類我都聽膩了。”

  身著青白云錦衫的初竹望他一眼,緩步走下石橋,緩緩道來那段不算塵封的故事。

  數(shù)千年前,蓮花鎮(zhèn)不叫蓮花鎮(zhèn),而是以盛產蓮子而揚名天下的蓮鎮(zhèn)。蓮鎮(zhèn)有座府邸,鎮(zhèn)里半數(shù)河池都歸這家,這家的二女兒相貌出眾,慕艷者追求不斷,姑且稱她為二小姐罷。

  二小姐通琴棋書畫,自小體弱多病不常出門,全聽身邊丫鬟談起新奇的事來。因為家里擁數(shù)片蓮花池,她所作的畫大多數(shù)與此有關,見到蓮也不心煩。她目睹的男子除了阿爹便沒多少人了,等到了適婚年齡卻也不著急,倒是整日讀書寫字,過著閑云野鶴的日子。就在老爺精挑細選出一位門當戶對的準女婿時,那日二小姐鮮有出門,竟然毫無征兆地失蹤了。

  蓮鎮(zhèn)亂了。四處找尋二小姐的蹤跡,一個體弱之人,又怎會離開依靠多年的家?

  然而事實卻是如此,最后見到二小姐的人,說她隨一陌生男子離去。老爺?shù)弥耸?,更為怒顏,尋遍蓮?zhèn)不見人影,一鼓作氣將她的姓名從族譜除去,夫人傷心欲絕,一口氣沒上來,活生生哭死了。

  日后蓮鎮(zhèn)越發(fā)衰敗,蓮子不再盛產,蓮花散落水面,蓮鎮(zhèn)的盛名逐漸絕跡于天下。

  至于那二小姐的去向和生死,也以隨著蓮鎮(zhèn)而銷聲匿跡,再沒有人提起,有的只是無名的評判,過分的指責,無人憶起那溫婉的小姐。

  水面倒映出初竹清冷的面龐,仿佛隔了清澈河流與往事共鳴,她淡淡道:“不知何,不應評。三歲小孩都懂得道理,大人怎么就糊涂了。”

  葉衍閑庭信步自她身后走過,神情稍顯疲乏,那充盈古質氣息的鎮(zhèn)子映入眼簾,應是聽到遙遠的回應,他眸光暗下,朝著背后靠近的初竹輕笑道:“還真是來對了,長老。”

  家家貼符文,辟邪驅兇鬼。

  沿著街邊看去,十家店鋪有九家販賣符紙,人們自來信符紙一類不切實際的物件,殊不知只有靈力才能使它作效。拿著三個銅板兩張的符紙,興沖沖貼在自家門檐,辟邪驅鬼。

  葉衍湊熱鬧不知從何處拿來幾張符紙,端詳許久依舊苦著臉,悶悶道:“就這幾張破紙,花了我五個銅板。”

  陽光照射下符紙上的朱砂隱隱閃動,街上人聲嘈雜,揚起的沙土掩埋了痕跡。

  初竹無神腳下,卻被什么撞了腳,向后踉蹌幾步,被手拿符紙的葉衍及時扶住。待反應過來,只聽葉衍道:“盲童?”

  一團白色趴在初竹雙腳上,梳著兩個小巧的羊角辮,后頸卻系著一塊白巾,遮住了眼睛和大半張臉。

  一雙臟兮兮的手緊攥住初竹雪白的衣衫,露出一張干裂的小嘴,全然不知正受著兩道凜冽的眼光,咽咽嗓道:“大人,我好餓?!?p>  初竹向來簡潔,能避麻煩則避,偏偏此次任務重大,既要清理魔界在人界的潛伏者,又要調查一分部的殘存情況。一個小孩的死活,倒也不那么麻煩了。

  蓮花鎮(zhèn)雖不再盛產蓮子,但此處的風味定屬蓮子不可,早些年初竹品過這里的一道菜肴,時過境遷那味道依舊縈繞心頭。

  她問是否有這道菜時,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眉頭也似舒展了些。若是沒有她也不會如何,只是會覺失望罷了。

  等上菜途中,盲童捧著一杯熱茶端坐在長凳上,兩條交叉的腿空落落地垂下,唯一能感受的只有挨著的凳子,以及漸漸冷去的茶。

  初竹回到她身邊,也倒了茶,透過氤氳的熱氣端詳起她,卻并未把她當成禍患。

  她垂眸問道:“看不見,怎的要獨自上街?”

  突如其來的聲音像是喚回了盲童的神智,她迷茫地抬頭,循著聲源看去,更捧緊杯盞,抿緊唇好久才答道:“我不住在這邊,我住東鎮(zhèn),前些天陪我娘為主人家備菜采購才來到西鎮(zhèn)這邊,因為一輛馬車的突然闖入,我和娘走散了。我問了好多人怎樣去東鎮(zhèn)的主人家,可他們不僅不告訴我,還說我是小瘋子小瞎子。只有你們才愿意靠近我,請我吃飯,等我找到娘一定好好報答你們。”

  葉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找東鎮(zhèn)哪戶人家?”

  盲童又轉向葉衍所在的方向,怯聲道:“我叫陳嬌嬌,哥哥,我找的是東鎮(zhèn)的王家大院?!?p>  王家大院。

  初竹在心里默念了好幾遍,只有些模糊的印象,等到菜上齊了,葉衍喚她,這才回神。

  “長老,我們于約定之日提前幾日到了蓮花鎮(zhèn),”葉衍攪和著碗里飄著幾片菜葉清湯,故意壓低聲線,湊到初竹那雙幽冷眸子下,“不如就送她回去吧,省得她再像今日那般,撞上像長老這樣的好人便罷了,若撞上個壞人指不定怎樣呢。長老就好人做到底,待她歸家,昊影長老也來了?!?p>  初竹轉動眸子,略瞇起瞧他,又看了看那正在填飽肚子的陳嬌嬌,最終無言,埋頭攪和面前熱氣騰騰的蓮子羹。

  而葉衍權當她同意了,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得如孩提炙熱,問道:“長老可知桃花酥?”

  初竹一見他盯著自己的蓮子羹,微微頷首。招手讓小二過來,問此處可有桃花酥賣。

  “這哪能有呢?姑娘,我們這除了蓮花就沒見過其它花了。要不您再瞧瞧別的……”

  “不必了不必了,長老,我也沒說要喝呀?!比~衍往嘴里塞了塊軟糯糕點,卻如粘住了牙一時支吾不出半個字,初竹見他實在難受,倒了杯水遞給他。

  初竹道:“那你問來作何?”

  葉衍捶捶胸口,等到堵塞感消失,撇著眉依舊苦澀著看她,只是笑著:“我見長老峰上多是桃花,就那樣看著怪可惜的,改日我教你做桃花酥,憑長老的聰明才智,保證一學就會?;厝ズ笤俳探o座下弟子,這樣桃花不僅能看還能吃,兩全其美呀!”

  午后人們大多吃飽喝足后散去,回家午休??蜅@锶~衍滔滔不絕講述著他的“宏偉大業(yè)”,陳嬌嬌埋頭小口卻急促地填飽肚子,自是沒法分出半點注意他。只有初竹,大概是半碗蓮子羹下肚有了飽腹之意,意外聽完了一堆廢話,甚至津津有味地遐想了一番,險些逗笑了自己。

  想來葉衍還不知道她叫什么,等到他空暇,初竹向他抬眉,引他看向自己,淡淡道:“蒼穹派長老,凌雪峰峰主,初竹字雨韻?!彼D了會兒,一抹笑輕掛臉龐,“葉衍是么,你這個人讓我挺好奇的?!?p>  初竹殊不知葉衍早已得知她的姓名,可他仍是驚喜萬分,好像等了這句話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那么久。

  他偏過頭,收不住笑,問道:“好奇?為何好奇?”

  初竹冷哼一聲過后不再答話,視線轉到客棧外融洽的市集,似乎在思索如何回應,又或許壓根沒想回答。

  葉衍抿嘴盡量笑得收斂,回不回答已經不重要了,他讓別人好奇了才更重要。

  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任誰都會好奇,不是嗎?高興做什么,因為好奇他的人是初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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