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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35.公子世無雙(5)

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mango桃桃 3539 2023-09-08 00:25:00

  童徒子依稀記起了,那時他被家族送至蒼穹派拜師修習,為接任日后家主而鍛煉修身。

  問劍擇徒,追尋正道。

  明軒然則是風云派現(xiàn)今掌門明子宕的四子,從小錦衣玉食,甚多惡習,在風云派作威作福,特此送來蒼穹派吃苦歷練。

  他與明軒然一同進派,二人性格略有相似,在新入門弟子里屬他二人關系甚好。童徒子天賦差,明軒然便每晚教他心法。明軒然不夠耐性,童徒子便每日抽時間同他冥想。

  二人一路過關斬將,終于在決賽相遇。童徒子記得很清楚,那是在決賽的前一晚,明軒然竟不與他同練心法,提出要獨自出去透透氣。

  那晚他徹夜難眠,明軒然卻有奇遇。

  那年明軒然十五歲,正值三千煩惱絲的年紀,風云派少掌門的身份幾乎壓得他透不過氣,好像他只要輸了,背后的眼睛就不會放過他。

  就算時至今日,仍是迷茫。

  為何他生來便要高人一等,便要承擔繼任基業(yè)的大任?

  明軒然循著小路,走到望天臺,百尺臺下是湍急的河流,波面盈盈月光像一條玉帶蜿蜒。

  他跨過護欄,坐在上面,雙腿在不?;问帲_下是足以吞人的河水。

  “要尋死也別在這,掉下去如同摔下百尺地面,粉身碎骨,尸首不全,別讓蒼穹派背上這等兇事?!币坏狼謇涞穆曇粼诒澈箜懫穑稽c不像勸阻。

  明軒然回頭望,借月光看清背后之人。一身青衫,撐著一把油紙傘,別有兩支玉簪,桃花耳墜,面容清冷,奇怪的是她的手腕,均有一道金環(huán),像要錮住她的行動,或是封了她的靈脈。

  “誰尋死了?我只是無聊來看月亮,倒是你,這么晚了打什么傘?”他支起一條腿,語氣平平,眼神卻流連在那兩道金環(huán)上。

  初竹緩步移至護欄邊,大方將金環(huán)袒露在他眼前,對他的疑惑不曾回應,然問道:“我不曾見過你,你是哪個峰的弟子?此刻時辰已到凝神,你在此處,犯了門規(guī)?!?p>  明軒然聞言,微微皺眉。

  好歹是決賽人選,這人怎么一臉冷漠,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

  想到此處,他心里莫名的好勝心升起,不滿道:“我才不是你們峰的人,不過很快就是了?!?p>  “新生弟子?”初竹一愣,淡笑著低頭,無奈嘆道,“是了,入三秋了?!?p>  明軒然則是暗暗對此人起疑。

  初竹耳畔溜過一縷風,紙傘輕擋,便擋住了一柄劍的劍鋒。

  好強的內力。

  垂瀉而下的長發(fā)因劍氣而揚起,明軒然看見傘柄后的人垂眸苦思,似乎并未因他突然的舉動而慌亂半分,反倒是他,有些過于鄙賤了。

  二人過了幾招,初竹皆是閃身避開致命的劍招,紙傘隨她身法而起伏,明軒然幾招不中,愈發(fā)心急。

  金環(huán)閃動,像是錮緊了手腕,初竹面不改色地震開劍,退后,收傘,放下,動作行云流水。

  “哪里來的野蠻小子,就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敢與我動手?!背踔褙撌侄?。

  明軒然順手挽了朵劍花,并不在意她的話,朗聲笑道:“你好厲害,從師何人?”

  “年少師從蒼穹派司馬遲明?!?p>  此話一聽,明軒然幾乎要驚掉下巴,師從于前任蒼穹掌門,那么眼前這人便是……

  他驚道:“你是夜雪蕭流,初竹初雨韻!”

  初竹沉默不答,轉身遠眺。

  留他依舊呆在原地,兩道金環(huán)依舊耀眼,只是光芒略有黯淡。

  難怪他見金環(huán)如此熟悉,安連廟的封靈鎖,專用于封修道之人的靈脈,不比尋常封脈,一旦下鎖,除非身死或下鎖之人解開,否則不可能破除。

  能上封靈鎖的人,不是窮兇惡極勢力滔天者便是戰(zhàn)場俘虜者,總之不是什么好鎖。

  不過初竹得這封靈鎖倒是全修真界都耳聞目睹,數(shù)月前沙埋交戰(zhàn),百戰(zhàn)將軍段之盛畏戰(zhàn)潛逃,死傷慘重,八萬百戰(zhàn)軍只剩了感染魔氣的兩萬。消息傳回,安連廟大怒,勢要以段之盛血祭眾將士,而段之盛正是初竹的徒弟,便是在軍隊出征那日,初竹孤身劫軍隊,判予封靈鎖。

  明軒然不諳世事卻也聽過這一句話,“戰(zhàn)場畏死,彎道劫生”。

  “我決定了,要做你的徒弟!”明軒然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初竹也偏頭看他一眼。

  “我可是罪人在身,當我徒弟,你不怕?”初竹笑道,只當他是在玩笑。

  明軒然跑到她面前,眼底是望不穿的笑意:“怕什么,大敵當前修真界不懼,我跟著你修習難道還會丟了性命?”

  “這倒不會,可我,暫不想收徒?!?p>  “這個嘛……無礙無礙,我可以等著,等你哪天想收了,一定要第一個想到我!”

  初竹想到前幾日折了自己桃枝的小子,不由得感嘆,如今的臭小子怎么一個比一個強勢。

  “少年氣,江湖人?!背踔窨聪蚝用嬖鹿猓拔蚁惹芭c你對招的功夫是花下步,乃我自創(chuàng),若我沒記錯,你用的劍法名為鱗光游,出自風云派劍譜。你是明家的公子?”

  “正是,在下風云派明軒然是也?!彼@才正式行禮,收起了不羈。

  “放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來蒼穹派這規(guī)矩冗雜的地方做甚?”初竹語氣平淡。

  殊不知她這一問便問到了明軒然長久的疑惑之處,他沉聲泄氣道:“天下之大,好像除了風云派哪都不屬于我,離了庇護便尋不到容身之地。世上這么多人,我贏了也輸了,意義是什么?理由又是什么?”

  這仿佛也問到了初竹內心某處不知名的柔軟,眼看著陰云密布,大雨將至。

  她起傘,臨走之際想到了什么,朝明軒然笑,輕聲道:“問劍,試劍,如果只是想贏,便以追尋正道而贏吧。至于意義,連我自己也未曾找到。”

  轉身那刻,大雨已至。

  煙霧朦朧,童徒子透過眼前的云霧看清目前局勢,初竹望向地面跪著的明軒然,雖背對,但仍能想到目光之駭人。

  明軒然不死心,咽下口腔的血,一如當年追問:“初竹,你就是個背信棄義之人,到底是為什么?”

  一旁的簡辰逸也稍有不忍,別過頭卻正好看見了偷聽的童徒子,一愣,便投去無奈的目光。

  初竹早已褪去那身青澀的青衫,一身清冷的白衣佇立于世,也早已取下了百倍折辱的封靈鎖,緣落在手,傲立天下。

  “我不適合做你的師父,并非實力天賦,卻是你不如兩年前?!背踔癫辉偻A?,忘卻了舊事般走得決絕。

  童徒子見初竹朝這邊走來,四處慌亂尋藏身之地,后領卻被拎起,他被提起。

  心里只冒出了兩個字:完了。

  初竹在前方走著,課余間門生見了她皆是行禮,過后便捂嘴偷笑。初竹只是自顧自走,不太在意。

  童徒子便在意極了,全程捂臉,耳朵卻爆紅,他正被兩只銀蝶拎著后領,拖著他跟初竹走。

  背對初竹,映入眼簾的是同門弟子的笑臉,目送他離去。

  “師父,其實我能自己走。”他小聲提議道。

  誰讓他倒霉,偏偏在初竹心情甚糟時逃課,這些年也沒見過她這樣,險些忘了她的火氣是挺大的。

  初竹道:“你膽子挺大,這才拜師幾年,就學著聽墻角了。別人就罷了,聽的還是為師的,今日不給你點教訓,當真忘了尊師重道?!?p>  “師父我錯了嘛,師父大人,不敢了不敢了。”童徒子費力扭頭去看,兩只銀蝶有意松懈,才使得他能喘氣。

  “不過師父……”

  他望著已離去的學堂,上方陣陣紫煙,蒼穹派誰都能認出,那是探月長老的靈流。

  初竹傷了明軒然,等同于在羞辱作為師父的探月,就算事出有因,二人的恩怨又是雪上加霜了。

  “你為何當時不收明軒然?”

  “怎么,你希望他代替你嗎?”初竹冷眼,撤去銀蝶,到了學堂外,門生更多,總歸還是要留面子。

  “怎可能,我只是好奇,”童徒子險些沒站住,踉蹌幾步跟上,“當年明軒然以半招之差勝我,但無論從哪方面看,如他所言,他都勝于我?!?p>  初竹看見童徒子眼中流露出一絲苦惱,淡道:“說到底,你不過就是想問為何不擇強。沒別的,如果真要說一個,你折了我的花?!?p>  “我才不信,我都聽見了,我性情純良,行事磊落,一心正道!”童徒子洋洋得意,跟在她旁邊。

  “聽到了還問?!背踔駬P首示意他小心腳下的石頭。

  童徒子沖了幾步,一腳踢開,回首對初竹笑道:“我想聽師父再說一遍?!?p>  “還耍滑頭,回峰?!?p>  “這次又是做什么?”

  “擦拭白玉橋護欄,打掃屋內,掃地,修補屋頂,你可以選三樣?!?p>  “師父!”頓時響起童徒子的嗷嚎。

  初竹垂眸走了很遠,身后仿佛跟隨了兩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因明軒然特殊的身份,初竹自身當時正處于人言嘖嘖,長老會出于慎重,不得不謝絕了她的請求。

  她實在想不到,一句空口白話,竟迫害他至此。

  蒼穹派很快將今日之事傳遍了,初竹與明軒然發(fā)生了正面沖突的緣由層出不窮,有說初竹為自家徒弟出氣,有說是無垢峰那個罪人蠱惑了她。總之一個比一個奇葩。

  就在這風頭浪尖,初竹卻突然做了個決定,在司馬儼回程之前,葉衍全權交予她處理。

  此言一出,當即受到派中大半長老的反對,妄言她存有謀逆之心,甚至妄動凡心。

  她的原話如此:我若要保他,蒼穹派便無人可擋。無垢峰辦事向來效率高,這次卻數(shù)日不見成效,威逼又利誘,刑也用了,軟硬兼施,葉衍可有松口半分?烈性難馴,我與他也算半個好友,三日我問不出,你們再想辦法。

  握權在手的長老也拿她沒法,唯一的條件是要給他上封靈鎖。

  然而他們卻多想了,葉衍根本沒有靈力。

  于是當夜,無垢峰命人送來了奄奄一息的葉衍。

  凌雪峰徹夜無眠,折騰了一晚上,光是血水便端了四五盆,紗布用了三四卷,昂貴的藥膏也是一瓶一瓶地用,初竹并無珍視之意,整晚陪伴在葉衍左右。

  連涼雪衣都很難明白為何她要從鬼門關下帶回葉衍,再受一道刑,這人就撐不住了。

  直到她多看了幾眼葉衍挺立的眉骨,豁然開朗,望向簡辰逸時,他卻只是搖了搖頭,退出了滿是血氣的房間。

  燭光下,初竹盯著紗帷里不知昏迷還是熟睡的葉衍,臉龐潔凈,她眼里水波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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