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周野很早很早就認(rèn)識了。但你要問我具體是什么時候,我也記不清了。畢竟誰愿意去記周野那孫子的事兒呢。
就像現(xiàn)在——
“怎么樣?還敢不敢了?”周野問我,語氣里帶著傳說中的“三分嘲諷、四分懷疑以及五分惱怒”。
我甚至能腦補(bǔ)出來那周野的表情,大約就像一只被屁崩過的螞蚱一樣(明明心里已經(jīng)有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卻云淡風(fēng)輕地裝著什么事兒都沒有)!
沒錯,我看不見周野的臉。不是我瞎,更不是特意營造的“未見其人,先聽其聲”氣氛。只是這龜兒子以一種極其羞恥的姿態(tài)把我的脖子夾在了他的胳肢窩下邊……
而且是在教室里!教室里啊!
小爺?shù)拿暟。?p> 雖然很羞恥,但是我明白差一點點就到一米七的我鐵定是打不過這一米八五的大電線桿子的。
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這點,我深信不疑。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唄。起碼現(xiàn)在,我很慶幸這個這家伙沒有狐臭,周野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洗衣粉的味道。
但是,身為一個男人,尤其是旁邊還有妹子的時候,打嘴仗是絕對絕對不能輸?shù)模?p> “周野,你大爺!他奶奶的憑什么管老子?老子就染頭發(fā)了,怎么著吧?老子明兒還要把這玩意兒染成綠的!”
光罵他還是難解我心頭之恨,我深吸一口氣,使出吃奶的勁兒“哼”了一聲,恨不得把鼻孔里的大鼻涕都噴到周野的衣服上。
我是真的不明白,我染頭發(fā),一是沒花他周野的錢,二是連教導(dǎo)主任都懶得抓我,他憑什么來找我茬兒??!
“你再說一個試試!”
“周野,你大爺?shù)模∧阌植皇俏业?,憑什么管我……”
只覺得脖子一輕,周野沒再罵我,把我松開了。
周野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多年的經(jīng)驗讓我知道我惹著他了。
確切的說,我踩到他雷點了!
雖然別人不知道,的我還是挺清楚的:周野和我一樣,是沒爹要的孩子。
倒也不能說是完全一樣,周野他爸在國外出勞務(wù),也可能自己做些買賣,總之好幾年才回來一趟,雖然總給周野寄一些我見都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但周野都是面無表情地收快遞,再面無表情地連快遞箱一并送到我家去。
所以我猜周野對他爸應(yīng)該沒什么感情。
我嘛,就是純純的,沒爹要。
周野邁大步出了教室,我瞅了一眼一邊看熱鬧的幾個“八婆男”,氣不打一處來:“有病?。】茨忝脗€大頭鬼!”
這要是擱平時,小爺我高低得教育教育他們幾個,不過眼下…還是先哄好周野這個祖宗吧!
我覺得我真是犯賤!罵完人家還得攆著哄,不是犯賤是什么!
“周野!周野!周大爺!”要說這腿長還是有優(yōu)勢,我這一路小跑才算勉強(qiáng)追上人家這四方步。
可惜,人家壓根兒不聽解釋,跟那廟里供的娘娘似的,連表情都沒一個。
雖然追上也沒用,那沒用也得追啊……
“周野……你給老子站?。 蔽覍嵲谂懿粍恿?,對于一個體測一千米從來過不了的體育重災(zāi)生來說,攆周野確實是很勉強(qiáng)了。
算這丫的還有點良心,再跑下去,老子都不用擔(dān)心懷孕了!
周野靠在樓梯間的扶手上點了根眼,煙霧中我看到他瞇著眼看我。
視線隔著霧氣交匯的時候,分不清是那煙熏了我,還是我本來就心虛:“咳咳……周野啊,我給你講,人吶,不能總生氣,電視節(jié)目上都講了,總生氣對心肝脾胃肺都不好……”
周野不搭理我,但好歹算給了我點面子,沒有一聽我胡說八道就走的意思。
根據(jù)我多年經(jīng)驗,這就說明問題不大,看老子分分鐘就擺平他!
我大聲嚷嚷著:“我不就染個黃毛兒嗎?你至于不至于啊,再說你不也染的紅毛兒嗎!”
周野這丫的可不是什么正派老好人,打架斗毆,抽煙喝酒,幾乎算得上是“無惡不作”,“問題學(xué)生”一個。
周野瞥了一眼我剛?cè)镜念^發(fā),把煙掐滅丟進(jìn)角落的垃圾箱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余著煙味的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我價值不菲的頭發(fā)伸過來……
哦買嘎!這丫的不會揍我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跑是跑不掉了……
老娘娘在上,我牧桐這輩子沒求過您,如果您能保佑我“周手脫險”,信男愿一生呃不……一周吃素,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等等!
電視劇里死刑犯是不都得閉眼?
就在我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的一刻,我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不是幻覺,是真的安靜了!
“啪!”
周野終于還是對我下手了,他的掌風(fēng)讓我有些恍惚~雙眼也被震得一黑!
好吧,我承認(rèn),根本不疼好嘛~
感謝老娘娘的友情保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晚上帶你去把頭發(fā)染回來?!?p> 沒等我感謝完神仙,周野給我下了最后的審判。
語氣淡的好像花的不是他的錢一樣。
不對!本來花的就不是他的錢!
老子剛花十五塊大洋做的“一飛沖天,飛黃騰達(dá)”造型,還沒帥上二十四小時,就gameover了?
“我不!我可沒錢!”
周野睨了我一眼:“我拿錢。”
媽的!萬惡的資本主義!
拿十五塊錢就想壓住老子???
“我攢了快一個月才攢出來十五塊錢,才一天就打水漂兒了……”
我是真的不甘心,畢竟十五塊錢都夠我買雙新膠鞋了。
“還沒嘚瑟夠?染發(fā)膏傷頭發(fā),你也不想現(xiàn)在就禿頂吧?還有,你那十五塊錢,我報銷了?!?p> 周野不差錢,他爸隔三差五就往回寄錢,周野呢,就可勁兒花,在我看來,這應(yīng)該也是他惡心他爸的方式吧。
他不差錢,我差?。?p> “那頭發(fā)都為染黃毛死了,總不能讓它白死吧?再說了,你不是也沒禿頭嗎!就嚇唬我來能耐……”
可惜,周野又不搭理我了,轉(zhuǎn)身就往教室走。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家伙!
煩死了煩死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這個小兔崽子計較!
“我染!染回去還不行嗎!再剪個板寸!直接抓局子里吃牢飯豈不更好!省的老子整天在你眼前晃,搞個頭發(fā)都礙你眼。”
周野突然轉(zhuǎn)過來,使勁踹了我一腳:“再瞎說八道?”
媽的,疼死老子了!他也真下得去腳!
這次不是裝的,我被他踹的一個趔趄,當(dāng)然,他是趁我不備,搞偷襲!
疼歸疼,看著周野那雙大長腿,再想想我的小雞腿,周野這丫的是不是打膨大劑了?長這么快?
我嚴(yán)重懷疑,他晚上睡覺的時候,骨頭會“咔哧咔哧”地長出來。
咦——想想都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