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有仇不報非君子
馬車之內(nèi),馬如珠沒有等到獨孤心月的回答,她抬眼一望,心中又不由得“咯噔”一下,亂了。
獨孤心月正一臉陰云密布的神情望著她,就算是他帶著眼紗,那寒霜般的面容,卻是不能更明顯。馬如珠要是還不能察覺,就真的是瞎了。
她覺得,她手上的解藥,可能就要被獨孤心月扣掉一瓶了?她愁啊……
可是,坐以待斃,絕對不是馬如珠的作風。
她試探著支起手指,捏了捏獨孤心月的小腿?!俺侵?,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這樣藏著掖著,我怕您憋的難受?!?p> 藏著掖著是用在此時的么?是自己藏著掖著了么?她那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怕自己會憋的難受不成?
獨孤心月嘴角一抹冷意悄然浮起,詰問道:“哦?看來你夜闖男子房間,倒是行得大大方方正大光明十分磊落之事了?”
馬如珠愣了愣,心道獨孤心月果然還是為了此事生氣。她深吸口氣,討好的笑了。“那我說實話,城主信不信?”
獨孤心月下巴微昂,孤傲不可親近?!澳闱艺f來,我自會判斷信與不信?!?p> 馬如珠輕咳一聲,開始認認真真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拔液湍銈兎珠_之后,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后來我走到大路上,遇到了同往名劍山莊的悲鴻派。有個小弟子怕我迷路,叫我跟著他們走。他們白日走了一天,傍晚住店,而我沒錢,就只能睡在外面的草垛上。但是你知道晚上不同于白日的清涼,那是真冷啊,所以我就打算等夜深人靜了之后隨便找個房間進去湊合一夜。我本打算房間若是有人便將人打暈省事,可沒想到那人見著我就跑。那人輕功不錯,待我追上了他想要與他一戰(zhàn),可他居然對我使用魅術!還害我一頭撞在了石頭上磕得滿臉血!這種毀容恥辱,你說我怎么能不揍他?然后我揍了沒多久,手都還沒熱,你們就出現(xiàn)了!”
她一臉憤怒,顯然覺得自己下手輕了,這會兒正后悔怎么沒將那人揍個半死。
聽得她語氣中的情緒,獨孤心月緊繃的臉頰這才漸漸緩和了下來。馬如珠將孤獨心月臉色細看,心中石頭稍稍落地。
她不知道獨孤心月心中是不是完全信了自己的話,但是單看他臉色,卻覺得他信了幾分自己的話。
獨孤心月望著馬如珠,含笑問道:“你說他對你施展了魅術?”
他只要是這么一笑,馬如珠就覺得有毒。
就像懸崖邊盛開了艷麗的花朵,勾的人心癢癢,想要一親芳澤,伸手采擷,卻又害怕一步懸崖,粉身碎骨。
馬如珠移開視線,不敢再望,思索著姬如玉對自己說的話,便點了點頭?!皩?,他本說是對我使用了幻術。但是我想,幻術如何能讓我莫名其妙的想要上前親他抱他親近他呢?果不其然,待我將他一頓飽拳喂下去之后,他就承認對我使的是魅術了!”
什么?她居然還想要親他抱他親近他?
獨孤心月臉色一黑,“所以,你撞得一臉血,是因為想要親他抱他親近他?”
馬如珠回想剛剛場景,一雙碩胸氣的上下亂顫?!皩Γ?!真是卑鄙無恥!”她握緊拳頭,心中暗道下次定將那人碎尸萬段不可。
獨孤心月的拳頭也緊了緊。他卑鄙無恥,你就好到哪里去了?
不過跑得快,會輕功,會魅術,而且還長得好看。嗯,很好,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知道自己心中這翻涌不止的綠色怒氣,該往哪處發(fā)了。
獨孤心月撩開車簾,道聲:“時高?!?p> 時高聞聲而來,小心的應道:“城主?!?p> “我們也不好空著手去名劍山莊,就給云莊主送去一禮?!豹毠滦脑麓脚衔⑿υ谠氯A之下更顯明艷。
時高不明所以,卻道:“城主請吩咐。”
“混跡女子閨房,臭名昭著,無人能識,無人能捕的采花大盜姬向向,便充當我手上這份禮物吧?!?p> 時高皺了皺眉,傳說中那位采花大盜姬向向是個年輕小伙,輕功卓絕。就算是被他所采的女子,事后口中描述姬向向的模樣也都是并不一樣的。當然,這不排除那些女子對他死心塌地不想他被人抓獲的可能,編些瞎話誤導大家。不過,也因如此,采花大盜實難抓捕。
今日,為何城主會提到這采花大盜呢?
獨孤心月眉心一展?!皶r高,替我盯緊剛剛那位悲鴻派的大弟子?!?p> 馬如珠心中一跳,望向獨孤心月的臉,試探的挑了一下眉梢。
這家伙,果然是又在算計什么。他叫時高盯緊姬如玉,莫非......姬如玉和獨孤心月口中那叫姬向向的采花大盜,有何關系?
馬如珠尚在思考之中,便見獨孤心月轉(zhuǎn)過頭來,望向了自己?!爸閮?,悲鴻派所歇客棧,可是在前面不遠?”
馬如珠拿不準獨孤心月心思,只好點了點頭,又問道:“咱們也去那里歇腳?”
獨孤心月笑笑?!白匀??!?p> “你剛剛說要將采花大盜當禮物送給名劍山莊,又說要時高盯著姬如玉,是什么意思?”
獨孤心月別開臉去,輕哼一聲:“你以為,我獨孤心月真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不成?”
他雖不喜馬如珠,對她更無男女之情。但是自己的東西,別人動一下,試試。
那姬如玉,且等著瞧好。
清晨時分,天上城的車隊到達了客棧。一行人疲憊不堪,點好了飯菜等著,正各個趴在桌子上打著瞌睡。
時高滿眼血絲,是疲倦之態(tài),卻依然堅挺的站著,注意著周邊的一切動靜。
云仙拍拍時高的肩膀?!拔姨婺憧粗鴦屿o,你睡會?!?p> 時高信不過云仙,他搖搖頭掃了眼云仙,又望向扶著獨孤心月上了天字一號房間的馬如珠。
這兩人,他都信不過。只不過,馬如珠小命捏在手里,到底知道她不敢亂來。而這位來路不明的婦科大夫云仙,他決計是不敢信任半分的。
而隨獨孤心月上樓的馬如珠將香胰子和中衣備好,再將小二送來的一桶桶熱水倒入木桶中,垂下紗幔,等著獨孤心月沐浴潔塵。
聽聞內(nèi)里水波聲動,馬如珠面上先是微微一滯,后又微微泛紅。她能想到獨孤心月絕艷之色,若是沾濕全身,那等景象定時更顯誘人,她簡直不敢再接著想下去。
她有些臊得慌,只好輕咳一聲,坐在外間的桌案旁沒話找話?!俺侵?,你要是不做城主了,想去干點啥?”
獨孤心月拿著方巾的手指微微一顫,他聽清了,又似乎沒聽清。那胖子此刻是什么心境,竟問自己這種問題?
馬如珠喝著茶,點了點頭?!斑@個問題是挺難回答的?!?p> 反正,她就隨口一問。她只是心虛,靠想象獨孤心月的沐浴場面就讓她面上發(fā)熱這等事情,她可不敢讓他人曉得。
獨孤心月斂了眉心,悠得笑出聲來:“若我不做城主,大概只有兩條路走吧。”
一條險生之路,一條必死之路。
這次前往皇都,是生也是死。而自己踏出的每一步是命數(shù)使然?還是自己獨孤家滿門的不屈在自己身后推動著自己?
馬如珠卻大大咧咧的笑了?!扒颇阏f的無奈,不做城主豈不自在,世界之大雙腳走之不盡。老馬以前和我說,往西邊走有個西域,那里的人很是自在豪邁,喝杯酒,行一段路,就是兄弟就是朋友,不像這里的人般表里不一?!?p> 那西域,她很是想去看看。嘴里的表里不一,也很顯然是沖著某人說的。
獨孤心月似沒聽到她最后那句,卻反問道:“你以為,離開一處,避開了,就不再有煩惱,解決了問題嗎?”
馬如珠從未想過此等問題,她思索著皺了眉?!叭羰俏遥萑灰簧?,離開了,自然不會再有煩惱?!?p> 她也知道,獨孤心月不是一個人。
他還有那么大一城百姓,還有很多追隨他的人。
他有責任。自己也有,自己逃不開。所以自己要報仇。
她臉色微沉,心中卻很是清醒?!暗任覉罅顺穑冶闶菬o牽無掛之人,天下之大,從此任由我游。而你呢?不做城主之后,怕是要帶著你身后那些人走一條最艱難的路。那么,是扛著你身后那些人的責任走到底,還是為自己活一回,從此天涯快客恣意人間,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獨孤心月灰眸微凝,眼角卻微微有了些許苦澀快慰的笑意。他身邊的人,為了大計,總是在鞭策他,提醒他,督促他,卻從來沒有一人讓他為自己活一回,從此天涯快客恣意人間。
他心中有塊地方,突然有了一些暖意。
馬如珠聽不到他的回答,心中稍稍懊惱,覺得自己多嘴了些。是自己入戲深了點,竟覺得自己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的聊天。
“如果......”我言語冒犯了,那我還是可以收回的......
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聽獨孤心月聲若琴音,帶著震撼她心的悅耳輕道:“若是我哪天想恣意人間,為自己而活,你可樂意捎我一程?”
窗被風吹響,風撩起紗幔,晨光熹微。馬如珠轉(zhuǎn)過頭,望見了獨孤心月唇畔淺淺笑意。
“你說世界之大,可我自兒時便從京城遷至天上城。仔細想想,后來除了天上城,我竟還未去過任何一處?!?p> “若是有那一日,我也想去你說的西域瞧瞧?!?p> “你可樂意捎我一段?”
“叮鈴——”馬如珠似聽到了心中有個小小的鈴聲緩緩響起。
她望了獨孤心月的臉,鬼使神差般地點了點頭。
她覺得這一刻,獨孤心月也是會姬如玉使的那魅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