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引的事兒,三哥、秦武你們倆和馮掌柜操辦就行,”張璟端起酒杯,敬了幾人一杯,“不過,此事不可長久,這等買賣,看的是誰的根基深厚,跟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員們比,咱們的根基還是不夠,要隱蔽一點,別被人發(fā)現(xiàn)咱們搶他們的買賣?!?p> 張璟現(xiàn)在做的事兒,實際上已經(jīng)有許多人開始做了,當然做這個得有權(quán)有勢才行,否則,鹽使司認識你是那頭蒜?這些人跟后來綱鹽制興起后那些“運商”加“場商”的作用差不多,買賣鹽引,認引販鹽,然后把鹽賣給有需求的商人。
與運商不同的是,張璟不需要把鹽運送到各地,只需把鹽換出來就行了。同樣與場商不同的是,張璟用的是鹽引換鹽,直接跟鹽運司打交道,并非低價買進鹽場的鹽,損失的灶戶和朝廷。
現(xiàn)在很多達官勛戚都在這樣做,這是在用他們的權(quán)勢背書,讓本來換不到鹽的鹽引重新流動起來,只要不是剝削太苛刻,真的是財源滾滾。
李鋒等人點頭,張璟肯定不會害他們,而且他們自己的腦袋瓜兒也不如張璟聰明,自然是張璟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就依哥兒(郎君)?!?p> 齊亮等人的位置擺的很正,張璟雖然不拿他們幾個當下人,還給幾人在北鎮(zhèn)撫司謀了個出路,但他們真沒打算脫離張家,自立門戶,一來有薛彥君的緣故;二來他們也有自己的考量,與其當個小小的錦衣校尉,為一日三餐發(fā)愁,那比得上背靠大樹好乘涼。
他們把命交給張璟,張璟還能虧待他們不成?定然會給他們的子女一個前程的??纯待R亮的女兒萍兒就行了,與家里的小娘子同吃同住,一應用度都一模一樣。這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編練緹騎一事,哥兒不親自盯著?”李鋒終究還是有點不信任齊亮等人,雖然他并不清楚張璟非得冒險編練緹騎干嘛,但肯定有大用,否則何必冒險,讓齊亮等人去練兵,若是張璟不去盯著,那這些人還會以張璟的嫡系自居嗎?
如李鋒這般把話說在當面,齊亮等人也不在意,反而覺得這位李三郎是個爽快人,不搞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等陰陽人的行徑。
齊亮等人齊齊起身,沖張璟抱拳,又對李鋒抱拳,“李家郎君,我家郎君既然把如此大事托付給小人等,小人自當為郎君效死,若有差池,有如此杯。”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上用力,“砰”的一聲,酒杯碎裂。
張璟連忙站起來,拉著齊亮等人坐下,“不至于,不至于,三哥也是不了解你們,今晚這頓酒喝完,不就熟悉了嗎?”
李鋒哈哈一笑,“齊兄莫怪,我跟哥兒從小一起長大,過命的交情,說句自夸的話,他的事情比我自己的事情都重要!所以不免多想,來,某罰酒三杯,為冒犯齊兄道歉。”
張璟攔住李鋒,舉杯道:“咱們滿飲此杯,此事就此揭過,日后大家相處的日子還長,大丈夫立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了卻君王天下事,正當其時也!”
“喏,愿追隨郎君!”眾人齊聲應諾。
李鋒的擔憂,張璟清楚,不過齊亮等人肯定是沒問題的,他自然不是輕信之人,當年的事兒太好查了,袁彬可是錦衣衛(wèi)的老人了,這等事情他說沒有問題,那肯定沒問題。
“許大、許二兄弟你還記得吧?”見張璟點頭,李鋒說道,“這兄弟二人不錯,等明兒我?guī)麄z去見見你,你覺得合用就留下。”
“行,明日讓他們?nèi)ケ辨?zhèn)撫司找我就成,”張璟點頭,“三哥看中的人,定然沒問題?!?p> “哎,對了,你們昨日剛剛回京,有件趣事怕是還沒聽說,”正事說完,幾人開始聊一些八卦,李鋒說起的一件事兒卻是讓張璟上了心,“李洪,就是騰驤左衛(wèi)指揮僉事李言的兒子,欠了一屁股嫖資,被幾家青樓聯(lián)名給告到了宛平縣?!?p> “哎喲,我去!”張璟真的震驚了,這等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有聽說欠賭資的,還真沒聽說欠嫖資的,這位還真特釀的是個人才!
“叫李洪來著?”張璟問道,“不至于吧,騰驤左衛(wèi)怎么也是天子的守衛(wèi)侍衛(wèi)親軍,竟鬧出這等笑話,御馬監(jiān)呢,御馬監(jiān)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李鋒笑了,“御馬監(jiān)太監(jiān)阮讓是個什么人哥兒又不是不知道,那李言是他干兒子,又送了銀子,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張璟點頭,終歸不是什么好事,鬧大了皇帝面子也不好看,騰驤左衛(wèi)可是禁軍,不論是順天府還是科道言官,除非真的是剛正不阿,或者真的想出名想瘋了,否則誰都不會抓著這等事兒不依不饒的。
“順天府尹王賢,”張璟問道,“他最終怎么處理的?”
“還能怎么處理,欠債還錢唄,據(jù)說抄了李言一間商鋪。”李鋒搖頭。
“李言不肯還錢?”張璟眉頭微微一皺,文武之爭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此激烈了嗎?李言好歹也是個四品簽事,還是皇帝親軍,你順天府再厲害,也不能這么囂張啊,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李言倒是想還,但王賢不給機會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差役就把李言的一間商鋪給抄了?!崩罘逭f道,他也覺得有些不對,不至于,李言又不是不還錢,直接命人抄商鋪是怎么回事。
張璟越發(fā)的認為此事絕不簡單,文官勢力再怎么抬頭,也是有個過程的,土木堡葬送了一大批勛戚武將,京師保衛(wèi)戰(zhàn)于少保又借機收了五軍都督府大部分權(quán)柄,但文官仍未曾真正的壓倒武將一頭。
勛戚武將們也不是泥捏的,自然不肯把自己的權(quán)力交出去,彼此間的交鋒一直持續(xù)到天順末,文官才徹底壓倒了勛戚武將。
“此事若有后續(xù),及時報于我,”張璟越發(fā)覺得此事不會如此簡單,文官們的后手怕是還沒用出來呢,就看那些軍頭們有沒有意識到,這是文官對他們固有權(quán)力的侵奪的一次試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