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剛煎好的帶魚從油鍋里撈出,直接放入平底鍋中,和其他的調(diào)味料一同翻炒。鹽、糖、料酒賦予食物靈魂,醬油與醋勾勒出菜品色澤。
美味在多種食材的混合中誕生,拿起平底鍋,把剛剛創(chuàng)作出的藝術(shù)倒入盤中,端起來送往前廳。
可惜不能現(xiàn)在把周顧和方翼放出來,要不然自己一個人進去的,結(jié)果三個人出來,客人們都得懷疑廚師究竟在后廚干什么呢?吃飯還能贈送魔術(shù)表演?
香味傳到了尤先生的面前,熟悉的味道讓他的鼻子輕輕抽動,顧客的期待此刻被調(diào)成最高。
“紅燒帶魚,請慢用?!?p> 一段段帶魚安靜的躺在盤中,紅燒出的專屬顏色讓人目不轉(zhuǎn)睛,湯汁從魚身上緩緩流下。
“咕嚕,”肉眼可見的看到尤先生咽了一下口水。
那些體面也全都不顧,直接拿起筷子夾出一段,剔除邊緣的小刺,一口咬下。
“咔嚓,”香煎的清脆從嘴中傳出,金黃的表皮藏在了紅燒之下,新鮮的魚肉飽滿汁水,厚實的肉感讓人滿足。
深海的帶魚有著別樣的口感,在高壓強之下生活,鍛煉出了緊實的魚身,有著走地雞一般的嚼勁,卻不會存在山野中的腥味。
蔥姜的配合,把魚的腥氣深深壓制,料酒的加入正好成為了最后的蓋子。
不需要評論,顧客不斷的咀嚼便是最好的答案。
滿足從尤先生眼中流出,苦苦尋找的味道終于再次嘗到,多年漂泊打拼的異鄉(xiāng)人,此刻看到了家的指路牌。
心底珍藏的畫面在不斷放大,眼中閃過那一幕幕曾經(jīng),好像時光回到了那個中午。
二十多歲的尤先生身材還沒有發(fā)福,經(jīng)歷了一上午的工作早就站的腰酸腿疼,趕緊找個地方坐下。
打開自己的盒飯,幾片青菜,不會做飯只能簡單對付兩口,咽下一粒粒毫無油水的米,把苦吞在心里。
“小尤,師傅給你做好吃的了,過來看看。”
“來啦師傅!”
不過生活并沒有對這個少年過于嚴苛,每一個新人都需要一個老師傅來教導,他的運氣不錯,一個年齡并沒有比他大很多的女師傅成為了其領(lǐng)路人。
“師傅,今天吃什么?。俊?p> “我親手做的紅燒帶魚,好吃吧?!?p> 師傅的笑,成為了那段苦日子中唯一的甜。
“師傅做的最好吃了?!?p> 滿是油水的嘴中,說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
時間一點點推進,小尤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中體會著由師傅提供的安心,廠里面也會出現(xiàn)一點風言風語,但是師傅表現(xiàn)的毫不在意,身正不怕影子斜,依舊對自己的徒弟很好。
但是小尤卻不能對這些傳言不聞不問,原因很簡單,他真的喜歡自己的師傅,可是他不能說出來,師傅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把愛藏在深處,不敢有一絲絲表露,徒弟怎么可以喜歡師傅,更何況師傅還是有婦之夫。
在那個女性稍顯弱勢的年代,出現(xiàn)了任何問題,不了解真相的人們只會把所有錯誤都推到師傅身上。
為了師傅的名聲,為了還能看見那抹唯一能支撐自己的笑,必須克制住心中想靠近的欲望。
“只要裝的夠好,就沒人能知道。只要我不犯錯,一切都不會改變。”
自我洗腦般的意識灌輸,讓那個容易沖動的年紀保存下了理智。
一切都還是和以前一樣,師傅耐心的教導的他,不嫌棄笨,不訓斥蠢。
而這拼盡全力保持的安穩(wěn),卻被輕而易舉的打破了。
師傅的丈夫,來到了廠里,滿身酒氣的他上來就是要錢,辛辛苦苦攢下的心血怎么能輕易揮霍?
“沒有,已經(jīng)沒有錢能讓你去賭了!”
“你這死老娘們!”
一巴掌直接砸在了師傅臉上,臉頰上頓時出現(xiàn)了大片紅腫,嘴角也滲出了一抹殷紅。
“你就算是打死我,也沒有錢了!”
把生活中的失敗偷偷攢下,用早已被酒精麻痹的神經(jīng)不斷揮舞著拳頭。青紫色逐漸點出,從伴侶的哭喊中得到滿足。似乎這樣做可以讓他短暫忘記自己有多么頹廢,丟失已久的成就感終于再次找到。
爛泥一般的人生中終于孵化出了更讓人惡心的舉動——家暴。
師傅被人打到在地,看著自己心中唯一的光遭到虐待,血氣方剛的年紀沖破了一切枷鎖,長久擠壓下的沖動需要一次宣泄。
不需要說話,與畜生交談只會感到骯臟,只有棍棒才能讓他們聽懂人類的語言。
一拳拳揮動而下,看著對方驚恐的表情,小尤心中充滿了對師傅的惋惜,溫柔大方卻碰上了惡臭不堪。
被糜爛掏空的身體怎么敵得過每日辛勤的小伙子,隨著對方一顆門牙的飛出,這場鬧劇才告一段落。
“你們給我等著,這對狗男女!”
扔下兩句狠話,便拿著自己的酒瓶子跑了。
“師傅,你沒事吧?”
淚水還殘留在眼中,小尤從來沒見過堅強的師傅是這般模樣,或許她也需要一個男人來呵護吧。
在剛才的混亂中,小尤自己也挨了幾拳,眼角腫了一塊,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稍顯幾分滑稽。
看到自己的徒弟這般模樣,“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隨即問道:“疼不疼?。俊?p> “沒有你疼,”小尤的語氣很認真,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走吧,跟我去醫(yī)務(wù)室,我給你上上藥。”
拿出紗布,倒上醫(yī)用酒精,不知道怎么樣的經(jīng)歷,才會對這套消毒流程如此熟練。
廠里的其他員工都把這件事當個熱鬧,事情散了,人自然就都走了。
安靜的小房間內(nèi),只有著小尤和師傅兩個人,距離很近,甚至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香。
長久的克制只是為了師傅能過得更好,可是自己的苦苦忍耐,反而只能看到師傅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既然那個廢物不能帶來幸福,那我可以?!?p> 這個念頭出現(xiàn)在了小尤的腦海中,年輕肯干的自己豈會比一個酒鬼更差,深吸一口氣,那句在夜深人靜時演練過無數(shù)遍的話,終于要脫口而出:“師傅,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