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樺宗里,最難打交道的,就是大長老,因為失心瘋的緣故,沒人敢和大長老對話,怕被一掃把打到后山水池里。
至于大長老為什么有失心瘋,這早就是一場塵封已久的故事,年代太過久遠,不易被揭開,何況誰愿意去了解一個怪脾氣的老頭的故事,又不是他孫子,誰沒事跑去他面前白挨一頓打。
也就裴醉聽頭鐵,上次因為沒有達成目的,就一連兩天去找了大長老三次。
結(jié)果每次都是被精準的用掃把打到后山水池里,落點還一樣。
裴醉聽即便頭很鐵,也沒臉皮一直纏著一個老人不放,因此第三天就沒去煩大長老了,轉(zhuǎn)而跑去重新請教一次陳梅溪。
讓他疑惑的是,陳梅溪居然還在釣魚,而且姿勢貌似和之前一模一樣,都不帶變得。
他問陳梅溪為什么還在釣魚。
陳梅溪說沒釣到魚,就一直呆在這不行嗎,隨即一桿子把裴醉聽打到山下去了,腰間的玉帶掛在了一顆老楊樹上。
原本有條拇指大小的魚就要上鉤時,被陳梅溪這一動作嚇到,迅速鉆回了水底。
貌美女子坐直身子,纖細的腰肢如同柳條,重新拋竿,恢復(fù)釣魚時的樣子。
不過看樣子,應(yīng)該又要呆很久了。
找人一次又一次失敗的裴醉聽略微有些失落,從老楊樹上跳下來后,拍了拍老楊樹的樹干,就坐下來沉思苦想。
大長老脾氣古怪,不愿教,求了也沒用。
陳師姐行蹤固定,想教還得看她的臉色。
“要不要讓宋師兄出關(guān),好好鞭策一下陳師姐?”裴醉聽鼓搗著不可能的想法。
搖了搖頭,把這些想法從腦海中拋去。
他坐在老楊樹下,頭靠樹上,雙手枕在頭下,看著山下楊樹與樺樹并存的風景,突然惆悵的心情瞬間就消失了。
楊樺宗別的不多,就樹多,別的宗門景色都是有特色的,嵐羽宗的“竹海林浪”,霸陽門的“刀翼懸壁”,五塵宗的“五山耀彩”,丹元宗的“絕鼎丹空”,這些是這四個宗門的特色風景,都是極具風格魅力的景色,讓外人流連忘返不過是常事而已。
楊樺宗的特色風景反而最不像特色,因為隨處可見,那便是楊樺山滿山的楊樹和樺樹,被楊樺宗自己人稱之為“樺樹楊林”。
這五個宗門的風景特色一度被認為是瀾澤洲的最高規(guī)格,只不過楊樺宗有點降低評價。
不過,這又何妨,楊樺宗可不在意這些評價。
楊樹與樺樹是老祖宗傳承下來的,這就是我們的特點,沒有特點也是特點,不服?只要你不是瀾澤洲之外的,就得跪下稱服。
裴醉聽此刻坐在樹下,看著落葉從眼前飄過,心情不知為何漸漸趨于平靜,那種祥和寧靜是山上不會有的,即便山上的風景和山下的區(qū)別不大,可給少年的感覺,唯有山下的才讓自己有點心動。
微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飛向更遠的地方。
迷迷糊糊間,少年酣睡過去。
肩膀被人推動,酣睡間的少年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伸伸懶腰,看向推動自己肩膀的人。
來人長相英俊瀟灑,盤著儒士發(fā)髻,身材修長,身穿一襲青衣,眼神清澈,把少年叫醒后,便雙手攏在袖中,站在一旁。
少年看清楚來人后,立馬清醒過來,站起身,鞠躬,道:“許師兄,您怎么來了?是專門來叫醒我的嗎?宗主有事找我?”
醒來就問了一連串問題,裴醉聽就沒想過其他。
這位英俊瀟灑的人,正是裴醉聽要找的第三個人,許池胤。
許池胤臉上帶著一絲溫柔的笑容,對于裴醉聽的問話并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耐心解釋道:“我是來收集楊樹與樺樹樹葉的,用來制作陣法,山上的被陣法侵染,沒了自然的氣息,山下的正合我意,所以來了山下采集兩種樹葉,我看你睡在老楊樹下,覺得被人看見會有些不好,就把你叫醒了,你不會怪罪許師兄吧?”
許池胤在楊樺宗口碑極好,擅長交際的同時,還特別溫柔,說話讓人如沐春風一般,自然而然,不會覺得是裝出來的,因為許池胤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
無論和誰相處,許池胤永遠都會是那副溫柔的表情,語氣永遠都不會發(fā)生變化,因此楊樺宗里,許池胤有許多迷妹。
裴醉聽突然想到了什么,圍繞著許池胤,道:“許師兄,我有個不情之請。”
“哦?”許池胤覺得有意思,道:“說來聽聽?!?p> “我最近要研制一個全新的陣法,你也知道,我上次研制的那個陣法缺點太多了,根本不合格,所以我要弄一個更好的陣法,我找了陳師姐,根本沒用,這幾天一直釣魚都沒動過,找了大長老,二話不說就用掃帚把我打后山水池里頭了,這不許師兄你來了嗎,所以我想請教一下你,不知許師兄同不同意?!迸嶙砺牨еS池胤的肩膀說道,模樣甚是可憐。
許池胤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問了大長老理論知識了?”
“是啊,他作為大長老,總應(yīng)該知道一點我不知道的一些理論知識吧?!迸嶙砺犛沂挚壑ü?,說道。
許池胤看到這一幕,想要把手臂從裴醉聽手中抽出,結(jié)果裴醉聽越抱越緊,就是不讓他抽出,反復(fù)試了幾次,許池胤放棄了,道:“也難怪,你記住,以后不要在大長老面前說理論知識的事了?!?p> “為啥?”裴醉聽問道。
“細節(jié)你別想知道,我答應(yīng)過大長老不會說出去,所以你這輩子都別問。”許池胤想起了一些事,嚴肅地說道。
見許池胤不復(fù)溫柔的形象,轉(zhuǎn)而變?yōu)閲烂C,裴醉聽才意識到,自己以后確實不應(yīng)該問了,看來這和大長老的過去有關(guān)。
不過,有點想知道大長老的過去啊……
許池胤咳嗽一聲,向前走去,示意裴醉聽跟上,道:“楊樺宗陣法的理論知識其實你早就爛熟于心,根本不用再去詢問,若是想要更上一層樓,以后就走出瀾澤洲,去一些陣法宗門了解更多的有關(guān)于陣法的理論知識,我雖然在你之前了解的很快更多,對于之外的也曾向往過,不過,這輩子我可能就只能呆在宗門了。”
聽到這里,裴醉聽不免問道:“為什么,許師兄你的陣法資質(zhì)雖然比不上宋師兄,但是卻是宋師兄之下最有希望走出瀾澤洲的弟子之一,為什么會說這樣的喪氣話?”
許池胤沉默了。
很快他便打斷沉默,問道:“你這次是要制作什么陣法,還是像上次那樣不倫不類的嗎?”
裴醉聽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要制作什么樣的陣法,想要鉆研其中還得問問你們這些過來人吧?!?p> 少年之前研制的那個陣法,既有殺戮的氣息,也有守護的意味,甚至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他釋放陣法時,威力全然不可用,直接報廢,還被笑話了幾個月,成了楊樺宗弟子制作陣法和修煉境界之余的聊天談資。
許池胤邊問邊撿起地上兩種樹的葉子,十二個葉子,楊樹葉子六個,樺樹葉子六個,道:“沒有想好的話,就去好好鉆研,總有一個你想要的陣法?!?p> 看著許池胤不再撿起葉子,裴醉聽問道:“許師兄,你撿這些葉子用來制作陣法,有什么陣法是用葉子也可以制作的?”
許池胤笑道:“明知故問,世間有很多東西,都可以用來制作陣法,即便只是一支筆,也可以用來當做陣法的材料,何況這十二個葉子只是我要制作陣法的材料之一,又不是只用葉子煉制陣法?!?p> “連這么淺顯的知識你都還要問,看來需要罰抄《陣法知識理論》三百遍你才能有個記性?!?p> 《陣法知識理論》,是楊樺宗每個弟子都必須熟知的書籍,里面的所有內(nèi)容必須都要爛熟于心,不然刻制陣法的時候沒有這些理論知識加身,你可以連一個基本的陣**廓都刻畫不出來。
裴醉聽想起以前抄寫《陣法知識理論》的場景,簡直不敢想象,那時候就是地獄。
對了,這部書有三萬多頁,詳細說明了陣法的各種方面的問題,能罰抄這個的,最后無一不是處在崩潰邊緣。
裴醉聽趕緊告辭了許池胤,不然真怕許池胤拉著他跑到《陣法知識理論》面前,給他一頓大抄特抄,許池胤又不是不敢這樣做。
裴醉聽走后,許池胤收起樹葉,緩緩登山。
有人下山,是位腰肢如同細柳一般的女子,正是陳梅溪。
許池胤向她點了點頭。
陳梅溪笑著回了一禮。
之后的十幾天里,裴醉聽一直呆在自己房間制作陣法,一開始制作的守護類型的陣法,發(fā)現(xiàn)不滿意,放棄了。
他選擇了許多類型的陣法,腦海中關(guān)于陣法的知識理論早就融匯于心,自動浮現(xiàn)于腦海輔助他的陣法研制。
期間有個老人掃地經(jīng)過他的房門,停下來看了眼里面忙碌的身影,嘴角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這小子就像曾經(jīng)的他一樣,不過卻不會走向他這個極端,會走向更好的光明處。
有個臉上有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的男子來到他的房門前,打算敲門,結(jié)果有人告訴那人,房子里的人正在研制陣法,不要打擾他。
有個腰肢如細柳的女子在他的房門上弄了個水盆,由一個小型陣法支撐,女子對自己的布置的惡作劇很滿意,且看日后這家伙怎么被淋成落湯**。
有個英俊男子來到他房門前,看到門上的水盆,無奈的笑了笑,沒打算幫忙撤去,由著去了。
終于,第十九天。
隨著一道門被打開,支撐許久的小型陣法失去了作用,水盆里的水傾瀉而下,直接蓋在了少年頭上。
少年沒有任何對被惡作劇的氣惱,反而滿臉的開心,仰天大吼,“哈哈哈,我成功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卻又有所不同。
有個老人笑了笑,拿著手中的掃帚繼續(xù)掃地。
少年邊跑邊大吼,路過的人都要被他干嚎一嗓子,他跑到了山頂,俯瞰整座楊樺山,隨即跳到半空中,一手砸下,“地火絕靈殺陣!”
一個赤紅色的陣法從天而降,直接砸在了半山腰上,地火從地底噴出,就連半山腰處的靈氣都被封鎖住,眾多弟子被突如其來的陣法攻擊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跑到山下去。
他們還聽到山上傳來了某個人的聲音,“成功了!哈哈哈!我成功了!”
之后,群情激奮,陳梅溪親自鎖住裴醉聽的元氣運轉(zhuǎn),讓他無法做出反抗。
接下來就是,所有弟子,一人一腳,把裴醉聽踢得像個豬頭,泡在療愈陣法里,一呆就是五天。
許池胤幫裴醉聽擦屁股,抹除了半山腰陣法的痕跡,使得地火不再涌出地表,將封鎖靈氣的力量一點點抽取,這才完全把半山腰的慘相恢復(fù)成原來那樣。
被地火燒毀的楊樹和樺樹,在護山大陣的原因下,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長了出來,完全不像是被毀過的樣子。
裴醉聽呢?
正泡在療愈陣法里,夢到自己釋放陣法的神威,在傻傻的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