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落,滄州的天下別有一番風(fēng)味。
若是能夠在夕陽染紅的半邊天之下看到一抹俏麗的滄州絕美之色,更是讓人心曠神怡。
一個孤零零的少女,帶著無助的眼神落魄等待。
范閑看了過去,少女的目光還沒有看向他,只是在四處胡亂的看著。
在他的心里,這個于瓶兒有趣得多,范閑一開始接觸她的時候,只是感覺這是一個被驕縱慣了的富家女,從一開始的于瓶兒那般的高深冷漠,并且視人命于不顧,甚至為了十萬兩黃金和兩大巨頭在北山峽之中廝殺,她趾高氣昂的做派甚至讓范閑覺得自己不救她是對的。
可是后來她對于孫成的卑躬屈膝和之后對于范閑的言出必行,讓他一度懷疑這個于瓶兒是不是接近他對他有什么想法或者是企圖?可是讓虎衛(wèi)跟著于瓶兒一段時間之后,范閑發(fā)現(xiàn)自己是錯的。
于瓶兒接觸范閑之后并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就像是一個欠了巨大的債想要全部還清的老實人一樣,她非但沒有想要逃跑,更是趁著范閑在客棧睡了一天的時間里,休息了僅僅不到兩個時辰,下午就跑回了家里面取了一些銀子出來,此時的她身上應(yīng)該帶著幾千兩銀子,范閑猜測,她應(yīng)該是準(zhǔn)備還錢的。
其實范閑并不打算要她的錢,只是打算讓她做一個敲門磚,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更加深入的接觸到那些崔家的人,和滄州地區(qū)比較集中的人。
畢竟滄州地區(qū)的內(nèi)庫是崔家的,崔家把持著這個內(nèi)庫是小菜一碟,
所有的走私和商品交易從他們的手上經(jīng)過,再加上繡玉堂那么大的洗錢機構(gòu)來操縱,根本不用擔(dān)心的。
只是現(xiàn)在太子來到滄州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范閑暴露了,然后他掉頭一走,范閑在這里的動作就難以施展了,所以范閑才想到利用海棠朵朵這個新鮮的面孔來進入他們的賭局,而這個環(huán)節(jié)之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于瓶兒的引薦,畢竟她在滄州城的那個瓶兒姐的名號,還算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所以只要是于瓶兒能帶路,范閑的事情起碼成功的速度會快上非常的多。
正巧在此時,于瓶兒轉(zhuǎn)頭看到了樓上盯著自己的范閑。
“大人!大人!”于瓶兒揮著手,她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里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方才范閑看到的那袋銀子。
范閑看著于瓶兒,無奈的笑了笑,一躍翻下欄桿,跑到了于瓶兒的身前,他看了看于瓶兒的身后,“什么東西?”
“嗯……”于瓶兒抿著嘴,肥嘟嘟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她笑了笑,這才直接將手中的東西拿了出來,遞到了范閑的面前,尷尬地說道,“我搜了搜家里面的錢,我能動的也就這么多了,算是先還上一點吧?!?p> 范閑看著于瓶兒遞過來的這些錢,尷尬地笑了笑,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當(dāng)他左右為難的時候,忽然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范閑立刻回頭看去,二樓的窗戶上面,海棠朵朵正和范若若一起探頭看著范閑,海棠朵朵打了個哈欠,“你問我有沒有錢的時候的那個魄力呢?”
于瓶兒倒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略顯尷尬地看著上面的兩個女子,而范閑現(xiàn)在則是滿頭的包,他看著后面,又看了看前面,兩方的人,好像都在看猴子一樣看著范閑。
他來回看了看,無奈地對于瓶兒說道,“走走走,你和我上去吧?!?p> 走上了上方的樓層,范閑將于瓶兒帶回了房間,才誠誠懇懇的和面前這兩個思緒動不動可以腦補到幾年之后事情的女人講述了于瓶兒從被他救了下來一直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對于于瓶兒的想法還有需要她幫助的事情。
這一次范閑說完這些話之后,于瓶兒只是坐在一旁什么話都沒有說,她靜靜的看著范閑和面前的這些人,安安靜靜的像個貓兒。
她有些害羞的低著頭,時不時輕眼瞟瞟范閑。
“那這么說來,瓶兒妹妹還是很可憐的咯,讓你強迫著簽了一個霸王條約。”海棠朵朵看著范閑,一臉的鄙夷,不過還是訕訕得笑了笑,“那你打算讓瓶兒妹妹怎么還?”
范閑撓了撓頭,“現(xiàn)在暫時還沒有想那么多,現(xiàn)在首要的任務(wù),還是找一個成名的賭局來的好一些,我們畢竟是要打入敵人內(nèi)部來竊取一定的證據(jù),只要掌握了崔氏和二皇子或者是和太子真正的證據(jù),并且將這個證據(jù)帶出來,我們才算達到了目的?!?p> “內(nèi)庫走私的問題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若是查賬能夠查出來問題,那么我不介意在這里就讓崔家完蛋?!狈堕e攤開了手,面色忽然變得冷峻了起來。
“你們想要進入賭局,也不是不可以?!庇谄績赫f道,“我可以幫你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會幫你們,并且在整個環(huán)節(jié)之中,你們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我會提前告訴你們要注意什么,和誰打交道應(yīng)該如何打才會不露痕跡,這些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看著于瓶兒如此著急的表明衷心,范閑和海棠朵朵都是明白她什么意思,會心一笑之后,海棠朵朵這才對著于瓶兒問道,“說吧,你有什么要求?”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可以考慮幫你?!狈堕e向后一躺,對著于瓶兒說道。
看著雙方都是這個態(tài)度,于瓶兒貝齒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四下看了看,雙方的神情也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懷疑,他們表現(xiàn)的也非常的真誠。
“我……”于瓶兒再三斟酌,徐徐的說道,“我只想求大人,護住我家,護住我父親,不要讓他……”
說到這里的時候,于瓶兒異常地謹(jǐn)慎。
于秦是當(dāng)朝的工部侍郎,位列從三品,是范閑可以直接抓起來拷問的人,但是于瓶兒并不知道范閑的身份,她只能靠猜想,顯然這幾日對于范閑的觀察來說,于瓶兒也不是傻子,她能夠推斷的出范閑是一個在朝中具有強大實力的人,并且他來到滄州的目的也根本不是追尋什么黃金十萬兩,而是來調(diào)查這里的事情的。
既然是這樣,于瓶兒也明白自己的父親也不是干干凈凈的主,畢竟整個慶國的朝堂之內(nèi)很少能夠找到一個沒有污點的官員,所以于瓶兒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等到范閑查到自己父親頭上的時候,那已經(jīng)為時已晚。
證據(jù)若是確鑿范閑能不能放過自己的父親,她心里也沒個底。
所以她才會配合范閑的一切調(diào)查,并且就算是自己欠賬也在所不惜,面前的范閑能帶給她的是生命,而其他的身外之物,在一具尸體面前都沒有任何意義。
范閑目光冷峻的看著于瓶兒,他倒是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少女會為了自己的父親做到這個地步。
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我只能給你一個保障,要調(diào)查的事情,事關(guān)重大,若是你的父親染指不深的情況之下,我可以考慮放他一馬,但是丑話也給你說在前面,若是你父親深在其中,甚至是某一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我只能留他一條命?!?p> 聽到了這句話的于瓶兒面容之中顯然已經(jīng)有所觸動了,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直接跪在了范閑的面前,“陳大人,小女子愿意配合您做一切,若是父親大人真的深陷其中,您大可秉公執(zhí)法,我絕不二話,但是若是能夠糾纏的清楚,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就此放過我們一家!”
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之后,于瓶兒這才站了起來。
海棠朵朵和范閑對視了一眼,二人再一次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