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方世爻夜訪唐鳶臥房
唐鳶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知覺地略過了這一趴,喋喋不休了一通,在心里把人物性格、時間脈絡穿了一遍又一遍,可這些僅僅基于她的記憶,想當然地畫了一張圖。
她在寫這一部分時,將方世爻與方世譽之間的對話一筆帶過,僅僅交代了他奉旨成婚,卻沒有考慮到,如此桀驁有主見的一個王爺,怎么會說娶自己就娶自己?
方世爻噎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把話頭拋給自己。
他同自己的這位皇弟,表面上兄友弟恭,但對方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兩人都清楚的很。
此次結(jié)親,皇帝親自來求他,勸他為了方家的江山犧牲自己的幸福,言辭之懇切,神情之動容,他差點就以為這位皇弟要同他抱頭痛哭。
邕王是武將世家出身,祖輩戰(zhàn)功顯赫,世襲為王。
但自古武將難防,功高震主之事常有,而邕王又豈不明白這個道理,于是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封地鄞都,名為鎮(zhèn)守邊疆,實為自縛手腳,以表忠心。
方世譽的疑心比起方世爻來,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放著一位根基深厚的異姓王在眼皮子底下,是絕對無法睡安穩(wěn)覺的。
“皇兄,朕信任你,只有娶了平寧,才能將邕王的勢力握在我們手里?!?p> 方世爻靜默了一會兒,回答唐鳶:“我乃當朝王爺,朝廷命官,穩(wěn)固朝堂,匯聚人心,義不容辭。”
唐鳶走后,長風從屏風后面出來。
方世爻正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摩挲著茶杯,若有所思。
“你覺得怎樣?”
長風答:“屬下覺得沒什么問題,就是王妃的膽子屬實大,竟敢直呼陛下為……”說到一半便噤了聲。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彼畔虏璞?,若有所思道:“以平寧的頭腦與謹慎,怎會如此輕易地相信,我同她成親只是為了拉攏邕王?!?p> 長風也滿腹疑惑:“莫不是王妃另有打算,故意不質(zhì)問殿下?”
方世爻略一沉思,心中有了安排:“不管她有沒有打算,有什么打算,我都要搞清楚?!?p> 入了夜,唐鳶在香兒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洗漱上床。
唐鳶邊系衣帶邊打發(fā)香兒去睡覺:“哎呀你別管我了,我又不是沒有手腳。
“我在這兒,豈有讓郡主親自動手的道理?!闭f罷撲上去從她手里奪衣帶。
兩人鬧了一會兒,可算是把香兒送了出去。唐鳶活動著脖子,手腳并用爬上床,像攤煎餅一樣把自己攤在床上。
“啊,洗了澡就是舒服,要是能再點個香薰就更好了。”
“什么是香薰?”黑暗里突然冒出一個人的聲音。
唐鳶一個激靈爬起來:“誰!”
陰影里慢慢走出一個人,黑袍黑靴,金絲線繡著繁復的花紋。
“殿……殿下?”
方世爻那張蒼白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陰沉的目光配上鮮紅的唇,在昏黃的燭光里顯得十分詭異。
唐鳶打了個哆嗦的同時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不出聲?。俊?p> 方世爻面無表情道:“在你回來之前。”
“在我回來之前。”唐鳶滿臉震悚,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那我換衣服你也看見了?”
方世爻理所當然地攏了攏衣擺,坐到了床邊:“你是本王的王妃,有何看不得?”
?
唐鳶僵硬地抬頭,看著他坐在床邊的屁股,腦海中警鈴大作。
“大晚上的,你有事嗎?”
方世爻清清嗓子,正色道:“有關白天的事,來找你繼續(xù)商議?!?p> 唐鳶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為自己方才的想象感到羞恥。
“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再說,非得大半夜的進來,做鬼似的,嚇我一跳?!?p> “今日事,今日畢?!狈绞镭晨粗行┻^分紅潤的臉頰,輕飄飄開口:“你在擔心什么?”
唐鳶尷尬地別過視線:“哪……哪里擔心,只是你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p> 方世爻也不再逗她:“你白天說的棋局,想好怎么下了嗎?”
唐鳶倚靠在床頭:“原本想好了,現(xiàn)在又沒想好?!?p> 方世爻:“此話怎講?”
唐鳶:“原本我的想法很簡單,將計就計,見招拆招,陪他演戲。他想讓我們斗,我們就斗給他看?!?p> “現(xiàn)在呢?”方世爻挑眉。
“現(xiàn)在看來,這個辦法,差著最重要的一環(huán)?!碧气S緩緩抬頭,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方世爻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繼續(xù)置身事外般捧哏:“哦,差什么?”
“配合?!碧气S的視線驟然銳利起來,目光炯炯。
“配合?”
“我們不信任彼此,注定無法配合?!?p> 方世爻維持著低頭看她的動作,表情淡淡的,甚至說得上溫柔,像是感受不到她逼人的目光,開口竟還透出一絲寵溺:“你又如何得知我不信你?”
唐鳶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他的眼神就像一條冰涼的毒蛇,吐著信子纏上來,讓人心里發(fā)毛。
她腦中一團亂麻,一時失語,陡然間感到一道黑影壓過來,冰涼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方世爻望向他的目光幽幽的,帶著股攝人的壓迫,語氣輕柔道:“我為何要信任你?”
說罷,抬起手,一柄細長的匕首在她面前閃著寒光。
“這樣一把刀貼在身前,王妃為何感覺不到?”
他危險地瞇起眼睛。
“你的武功呢,平寧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