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顯擔憂道:“如今,就怕旱魃化為人形!”
“化為人形又怎樣?”
“大地一片荒涼,滴水無存。藍莘頭領(lǐng)——女魃的來歷,要追溯到風鸞女媧,與伏羲風太昊時代。女魃原本是風鸞女媧的妹妹風夕。因崇尚星宇變化,自創(chuàng)天星八卦。懂此星卦者,能化旱施霖,澤福蒼生。女魃傳下二十七代,分出高隴氏、藍莘氏。藍莘氏傳承母系女魃首領(lǐng)。女魃傳到九代,到風昀時,部落的多數(shù)女子,染上奇怪的瘟疫。發(fā)眉脫落,眼鼻潰爛,奇丑無比?!?p> “后來如何?”刑天急聲問。
“風昀為了消除瘟疫,竟然使用巫蠱術(shù),把病根轉(zhuǎn)嫁給軒轅六部?!?p> “所以,軒轅氏大為震怒,滅了藍莘部落?!毙烫齑竽懲茰y,只見異顯頻頻點頭,他追問:“軒轅六部女子怎樣逃離此劫?”
“幸虧發(fā)現(xiàn)及時,只有十幾名女子染上。其中包括公孫越的獨女義娥。”異顯指著河的對岸,晶林掩蔭處:“義娥就在轉(zhuǎn)生洞養(yǎng)病。”
“義娥……?”刑天的眼簾,浮現(xiàn)一個場景;星云山的密林,晨光穿隙而灑,他和義娥無拘無束,奔跑其間,追逐蹁躚的蝴蝶……
“青云,你什么時候回鳴笛山?”
“義娥姊姊,等阿爹治好元妃的病,就能回去了。”
“我大你一天,豈能叫姊姊,應(yīng)當叫姐姐……”
刑天莫名地心疼。天真無邪的義娥,居然中了女魃的病毒。
“異顯,帶我見她,我想治好她的病。”
“嗯,好!我這就帶你去!”
……
牧力和臾區(qū)走進晶石林,周圍一片靜謐。不多時,光芒刺眼曜目。不遠處,光鑒晶亮的山體,攔住出路。
“前面就是轉(zhuǎn)生洞!”臾區(qū)加快腳步。
“何為轉(zhuǎn)生洞?”牧力惑問。
“洞內(nèi)的鑒石,可窺知未來?!?p> 突然,天上紫光閃爍,一頭通體紫色的夔牛,掠過奇肱頂穹的粉日,急劇下降。
夔牛頂端,赤蛹子手持木柄繩網(wǎng),展動赤色雙翅,拼命追趕。
“快快進洞!”臾區(qū)裂開癟嘴,滿臉激動之情。他拉起牧力,鉆進轉(zhuǎn)生洞口,深眸緊盯著紫夔牛。
紫夔牛四蹄落地。紅眼急得飛轉(zhuǎn)。它象無頭蒼蠅,一會兒擇路疾跑,一會兒鉆入晶石林。
可是,它每一次逃生,都逃不脫赤蛹子的追隨。
紫夔牛眼看無處可逃,急欲鉆進洞,朝臾區(qū)、牧力而來。
臾區(qū)大喜,沿用以往的方法。
他跳上夔牛背,試圖在它頸背的氣孔,堵塞一指,閉氣降伏。
扒開頸背耷拉的皮甲,氣孔沒看到,卻露出一張禿頭、潰眼、凹鼻的臉。她張開枯顎的嘴,流溢不止的涎水,在狂笑中,粘起幾縷稠絲。
“臾區(qū),沒想到吧?我風昀又活了。拿命來!”
“糟糕,女魃復(fù)活!”臾區(qū)驚嘆之余,縮回手指。但遲了一步,女魃吐出長舌,纏繞著他的指頭,飛速旋轉(zhuǎn)。
女魃臉鑲嵌在夔牛頸背,穩(wěn)如磐石。舌頭纏指不放,臾區(qū)感受到指頭脆裂的聲音。俗話說,十指連心。他忍受不住,尖聲大叫:“牧力,救我!”
“如何施救?”面對夔牛這個龐然大物,牧力不知所措。急得團團轉(zhuǎn)。
“攻擊夔牛后肛!”赤蛹子急忙趕到。恨恨道:“此畜不除,貽害無窮。它驅(qū)走膜塞上空的云雨,降下奇旱。”
牧力猛然醒悟,他折斷一根晶樹條,對準夔牛后肛,狠狠捅去。
后肛噴出一股青煙,朝牧力臉上,奔襲而來。
“小心!”赤蛹子急中生智,拉開牧力,掉轉(zhuǎn)身形,背翼猛扇煙霧。隨后,操起手上的網(wǎng)柄,繩網(wǎng)穩(wěn)穩(wěn)套住牛頭犄角。
連連出擊,夔牛果然分神。女魃舌頭一松,臾區(qū)趁機脫險。他跳下牛背,慌忙走向石洞深處,他要趕在第一時間,讓義娥離開。
義娥身上的潰傷,散發(fā)的氣味,女魃很容易聞嗅到。
夔牛犄角被赤蛹子兜網(wǎng)套住,開始劇烈掙扎。最后氣力耗盡,乖乖就范。
“臾區(qū),爾等皆為風夕之后,緣何苦苦相逼?……”夔牛頸背,女魃望著臾區(qū)的背影,尖利凄嚎。聲音悲慘,讓人不忍多聽。
牧力本想捅夔牛后肛,聽她哀嚎,悲憫油然而生。他放下晶樹枝,尾隨臾區(qū),進入深洞。
弦衛(wèi)、義娥聽得外面喧嘩,正想一探究竟。兩人牽著手,行走幾步,迎面看見有人匆匆走來。
來者須發(fā)皆白、凹眼癟嘴。身穿的黃綢裾,灰蒙蒙,臟兮兮。
弦衛(wèi)本能避開讓道,義娥卻松開手,歡快迎上去。
“師公!”義娥一把攙扶他,關(guān)切問:“紫夔牛找到否?”
“找到,它不能帶你去嶸山!”臾區(qū)上氣不接下氣:“馬上離開,離開這里。回靈寶!”
“前輩……”牧力跟隨進來,一眼看見弦衛(wèi)。他忘記挪動腳步,不敢置信地看著,直勾勾的眼神,愛火油燃升騰。經(jīng)歷地遁的劫難,對弦衛(wèi)的思念,更加強烈。但是,千言萬語,堵在嘴邊,化成一句話:“遁門一別,承領(lǐng)可好?”
“牧力,我亦無恙。看見刑天哥哥嗎?”牧力的出現(xiàn),弦衛(wèi)頗為意外。
“未曾見過!”牧力黃蓬頭連搖,他禮節(jié)地看了看義娥:禿頭,凹眼、潰鼻、爛顎。難以想象,她曾經(jīng)是軒轅六部最美的女孩。
“快走,若是應(yīng)龍凌日,想走也來不及?!濒^(qū)拉起義娥,連連催促:“赤蛹子暫時降伏紫夔,我等趁機離開?!?p> 紫夔牛不再動彈。赤蛹子白里透紅的臉上,汗流雨下。他緊抿薄唇,騰出一只手來,輕快擦拭汗珠。
天空忽然變得漆黑,暗夜籠罩著奇肱。洞口伸手不見五指。
女魃清醒,嘴里尖聲狂笑:“咯咯咯,赤蛹子,應(yīng)龍凌日,且奈我何!”
紫夔牛猛增無窮的力量。四蹄狂跳,它掙脫繩網(wǎng)的束縛,犄角橫沖直撞,朝里洞飛奔。
“大事不妙!”赤蛹子緊緊追趕。
紫夔牛一路暢行無阻,抵近到臾區(qū)等人面前。
女魃操縱紫夔牛軀殼,借著鑒石光亮,首先揚起前蹄,對義娥猛撲上去。
牧力手疾眼快,扯開義娥,順勢對準腿肚,狠踢一腳。
夔牛肚肌,只是輕微一顫。它在寬闊的洞道調(diào)轉(zhuǎn)身形,公鹿似的犄角沖向弦衛(wèi)。
弦衛(wèi)騰空翻滾身子,抽出腰間的螺笛。銳利的尖刃,直插夔牛血紅的眼睛。
夔牛來不及接招,眼睛被螺笛深深插入。
哧……鮮血從眼里涌出,狂噴不止。它渾身抽搐,身子一歪,倒在義娥旁邊。
義娥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近,用手觸摸頸背的甲蓋。
“不要碰!”臾區(qū)心悸先錯,大聲制止,他飛躍上前,準備救援。
夔牛頸背的甲蓋張開,女魃臉突然脫離夔牛,順帶出蛇形狀的節(jié)肢。
女魃臉倚靠蛇形節(jié)肢,尾尖著地,挺立在臾區(qū)面前。隨即伸展八條黃色的觸角。
“旱魃!”臾區(qū)驚呆了,癟嘴忘記合攏。高隴氏與藍莘氏分開,主因是一條旱魃作亂,干枯沃野,雷澤河一度斷流。兩部族為爭奪水源,大打出手。最后,導致分開。
可是,繩結(jié)記載,那條旱魃,明明是蛇頭人身,已被伏羲后人玄昊斬殺。
女魃揮起觸手,一條奪向義娥,一條突襲弦衛(wèi),另外的六條,分別席卷臾區(qū)、赤蛹子、牧力。
伸張的速度,快如眨眼。
幾人來不及逃脫,盡數(shù)被纏。
觸手每條有八爪,尖利的指甲扣住皮肉,動彈不得。
眾人感覺呼吸緊促,頭昏腦脹。
“臾區(qū),你等死到臨頭,不妨告訴你,玄昊斬殺的旱魃,只是分身。正身依附藍莘女魃,繼續(xù)作亂?!迸杉饴曅Φ溃骸澳皇枪珜O越識破,所有藍莘人,都是我的分身。”
義娥聽完,連連搖頭。潰眼流溢悔恨的淚水。此時,她方知錯怪了父王。
“原來,夔牛只是你棲身之處?”臾區(qū)似乎明白過來。
女魃收緊力度,得意道:“我確實被公孫越斬殺。靈魘一度離開風昀。多虧寄生紫夔牛,意外吞食鮫珠,讓我活過來。也是天不絕我,應(yīng)龍凌日之奇觀,會出現(xiàn)奇肱。”
“鑒石之輝,不遜日光,冒別早有所料。旱魃,還不快快受降?!碑愶@、刑天進入洞中。
眼見弦衛(wèi)、牧力等被纏,臉蛋因窒困脹得潮紅。刑天準備營救。
異顯仿佛知道他的心事,用手攔住。
他微合額頭的天目,慢悠悠道:“旱魃,想知梼杌身在何處嗎?”
“梼杌……”旱魃囈語連連,思緒一會兒變成女魃風昀:“誰是梼杌?誰是梼杌?我是風昀女魃!”
“梼杌在哪里?我等流落華胥,不曾分離,是玄昊把我倆分開……”旱魃遙想久遠的往事,沉浸在與梼杌的甜蜜:她和梼杌由天外棲身華胥嶸山。每日相依相伴,或飛云汲霖,或澤河嬉戲……
美好日子,隨著梼杌被擒,徹底改變。梼杌歧降華胥部落,奇怪的形象,讓人族驚恐色變,避之若婺。
玄昊挺身而出,設(shè)伏生擒梼杌,爾后,他不知所蹤。
失去梼杌,旱魃變得瘋狂,專心以害人為樂。她驅(qū)霖興旱,令繁盛的華胥,草木枯萎,赤地無盡。族人流離失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