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周圍的人都警惕地望向孔成德消失的方向。
“不……不對!”忽然有人開口,聲音微微顫抖。
徐東行同樣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兩方交戰(zhàn)必然會引起巨大的動靜,可濃霧里靜悄悄地,只有那沉重的腳步聲一直在耳邊回響。
腳步聲時而在左,時而在右,飄忽如同輕煙,可每一步踏下去又如此沉重,仿若擂鼓。
這種矛盾的錯位感讓人感到牙酸。
但徐東行很確定,這不過是暴風(fēng)雨之前的寧靜。
慘叫聲忽然打破了寂靜,一聲,兩聲,三聲……此起彼伏,像是鼓手瘋狂地敲擊著架子鼓,可如果真有這種演奏,那只能存在于地獄中。
“那邊的情況不對,我們要去增援嗎?”有人忍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主動開口。
“可是孔師兄叫我們守好這里?!庇腥朔瘩g。
“你難道要置同門性命于不顧?”
幾人吵作一團,誰也說服不了誰。
但爭吵很快戛然而止,一道紅色的身影從白霧中飛竄出來。
眾人臉上都浮現(xiàn)出笑意,因為這里只有孔成德穿的是紅色衣服。
的確是孔成德,可看清對方的樣子后,他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對方此刻的狀態(tài)很不好,他半蹲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驟縮的瞳孔顯示他還沒從剛才的驚恐中緩過神來,身上倒是沒有什么傷,只是略顯狼狽。
“孔師兄,發(fā)生什么了?”劍宗弟子急忙問。
孔成德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底的恐懼,盡量用平緩的語氣開口。
“有敵人埋伏,數(shù)量不少。現(xiàn)在還能抵抗,但再過一會就很難說了,所以我需要回宗門求援,你們在這里堅持一下!”
眾弟子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他們雖然覺得不對勁,但礙于對方的身份,不得不低頭應(yīng)是。
孔成德說完,頭也不回,運轉(zhuǎn)輕功一頭扎進白霧中。
徐東行暗暗咋舌,這孔成德好狠的心思,讓這些劍宗弟子堅守,不就是讓他們做替死鬼嗎?
孔成德離開,白霧中不時有慘叫聲傳出,一眾劍宗弟子愈加不安。
一道黑影從濃霧中飛出,眾人被嚇了一跳,以為是暗器之類的東西,紛紛持劍戒備。
黑影砸在地面上,滾了幾圈后,落在囚車旁邊。
那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顆頭顱,臉上還殘留著死亡前的恐懼,瞪大著眼死不瞑目。
“郭思!”有人認了出來,驚叫出聲。
眾人瞬間慌了神,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
隨著孔成德的離去,他們已經(jīng)沒了主心骨。
徐東行看到這一幕,眼睛一亮,知道機會來了。
他低低的笑出聲來。
眾人詫異地望著他,不知道這家伙發(fā)什么瘋,這時候還能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有人冷哼道。
徐東行抬起頭,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笑你們愚蠢,被當(dāng)替死鬼還不自知!”
“你什么意思?”眾人大怒。一個廢物居然敢嘲笑他們。
徐東行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們不覺得……有點太安靜了嗎?”
眾劍宗弟子悚然一驚,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濃霧中的慘叫聲消失了,連同那沉重的腳步聲一起。
他們不會天真的以為是敵人被打退了,這種情況通常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前去迎敵的人都死光了!
“孔成德都跑了,憑你們能是對手?”徐東行給他們不安的心又加了一擊。
徐東行自然不會說無頭劊子手的事情,如果說了,只會被當(dāng)成瘋子。
與其這樣,還不如默認是強大的仇敵前來伏擊。
徐東行看著眾人眼中的恐懼與掙扎,知道火候已經(jīng)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大喝道:“現(xiàn)在還不走,難道要留在這里等死?”
這一聲猶如當(dāng)頭棒喝,眾劍宗弟子猛地打了個寒顫,忽然回過神來。
對??!孔成德那么多人都不是對手,他們又如何能抵擋?
他們回憶起之前那一幕,孔成德完全就是一副被嚇破膽的樣子。
什么對手能讓一個二流巔峰高手如此懼怕?
他們心中隱隱后怕。
自從這詭異的白霧出現(xiàn)后,不知道為什么,往日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們,竟然變得像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精明。
徐東行只看他們的神情,就能猜到他們在想什么。
這并不是普通的白霧,他會扭曲人的心智,會讓人下意識地恐懼,喪失思考的能力。
他在噩夢中吃盡了苦頭,此刻才得以保持清醒。
剛才那一聲大喝,就是為了讓這些人恢復(fù)理智。
“敵人來勢洶洶,我們還是先撤退,保存實力方為上策??!”有劍宗弟子開口。
這話一出,立刻得到眾人的一致認可。
“沒錯!沒錯!兄臺高見。”眾人連忙附和。
眾弟子也不猶豫,隨意撿起幾包行李,就打算離開。
這時候,一個劍宗弟子看到囚車中的徐東行,眉頭一皺,“我們就這樣離開,萬一敵人是來救這小子的呢?”
“有道理!否則為什么這小子一直勸我們離開?”旁邊的人點頭道。
邏輯完美!徐東行都想給對方鼓掌。
真是好人??!他默默地給說話那人一個眼神,附贈上一張好人卡。
他正愁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讓這些人打開囚車呢?沒想到這人就送上了一記神助攻。
“那要帶上他嗎?”
“帶上吧!到時候宗門問責(zé),我們也好有個交代?!蹦侨丝吹叫鞏|行“熾熱”的眼神,立馬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如果真的遇到危險,興許還能廢物利用一下?!边@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和旁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家心領(lǐng)神會。
“這不好吧?萬一對方逃了怎么辦?”有人稍顯擔(dān)心。
“一個丹田被毀的廢物,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不知道是誰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
這句話讓天平完全傾倒,掌管鑰匙的弟子不再遲疑,利索地用鑰匙打開了囚車的鎖。
徐東行邁步走出囚車,手中的鐐銬碰撞叮當(dāng)作響。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冰寒,他卻感覺到了久違的自由氣息。
這時候,他的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紅影。
紅袍黑腰帶,手持斬首大刀,龐大的身軀矗立在白霧中如同一座鐵塔。
最重要的是……無頭。
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見到無頭劊子手,徐東行居然沒感到恐懼,反而有種淡淡的熟悉感。
他朝對方點了點頭,猶如故人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