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無望。這對一個修仙之人來說無異于是最大的打擊。
當嚴承陰說出這句話時,李凌霄通過大道金丹帶來的廣闊神識敏銳地察覺到了幾位師兄弟微妙的神情變化。他心思如電,一瞬間明白了許多。
對于這個世界之上到底有沒有仙界,到底能不能飛升,世人并不清楚。即使是如李大寶這樣的老祖級人物也說不準,因為從來沒有人到達過大乘期。但就算世上所有的修士都不知道,現(xiàn)在在場的八人也一定會知道,因為他們是傳道者,是“神子”。
但傳道者都沒有否認無法飛升這件事,這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羅謙、薛橫、上官玥幾人展現(xiàn)的實力明顯超過尋常合體期無數(shù),但仍然在這個世上,仍然沒有實現(xiàn)破碎飛升,這意味著嚴承陰說的很可能就是真相。
李凌霄看向一旁仍然被禁錮著的大寶臉上那驚愕而又失落的神情,內(nèi)心如同驚濤駭浪。
李凌霄:“承陰...師妹,我還是不明白。就算此世真的無法飛升,為什么你要覬覦那個世界。那可是一個無法修行的世界,環(huán)境還差,若要比精彩這個世界也不會輸才是?!?p> 嚴承陰:“嘿嘿,凌霄師兄,你是真不知道啊,看來大師兄什么都沒跟你說嘛。這樣吧,你跟我走!他不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怎么樣!”
嚴承陰一邊說著臉上的神情竟然越發(fā)地嫵媚起來,李凌霄看著她的臉竟又不自覺又有些迷糊。羅謙見狀忙一抬手將李凌霄護在身后,周身氣息一漲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著嚴承陰撲去。
凌霄宗眾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無論他們怎么感應(yīng)這位“玄圣老祖”都應(yīng)該是個金丹期,但他身上釋放出的氣息卻如同在他們頭上放了一個世界,令所有人連站立都無法保持,這還是威壓并非針對他們而去形成的壓力,那直面羅謙威壓的嚴承陰則直接被壓成了一灘肉糊,連腳下山體都被鎮(zhèn)壓下了數(shù)丈。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對羅謙這個怪物大感駭然。
但嚴承陰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很快又從一灘肉泥恢復了過來。他拄著腦袋仿佛倚在一張透明的躺椅上一般,徑直在眾人面前來了一個“美人臥”,一時春光乍泄令無數(shù)低境界的凌霄宗弟子心神蕩漾。好在羅謙余威仍在,眾人才能勉強自制。
嚴承陰:“大師兄何必這么暴躁呢?按照我的理解,我們的目標應(yīng)該是一致的才是,你難道不想回到你的故鄉(xiāng)?就算無法帶去這一身修為稱王稱霸,那里至少也還有更高的目標可以追求不是?”
羅謙:“同道殊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獻祭凌霄!嚴老魔,我羅謙再不濟也不可能做這種同門相殘的事情,就算你不把我們當師兄弟,可只要我羅謙在一日,誰都別想傷我手足!凌霄是我?guī)煹埽斈隂]能救下他是我無能,這次你要能有本事再把他從我身邊帶走!我的名字倒著寫!”
李凌霄:“羅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世界到底有什么讓你們?nèi)绱丝粗?,什么叫獻祭我!?”
羅謙:“且等我打發(fā)了她,帶你回玄天宗細說!”
嚴承陰:“哈哈哈!大師兄啊大師兄,我還以為這幾千年早就磨掉了你的棱角,將你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千年老怪物,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份少年心性,佩服佩服!”
羅謙:“多說無益,你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
嚴承陰:“哈哈哈哈,好,好得很,我倒是好奇得緊了,如今煉化了地坤幡的我到底能不能與你玄圣羅謙過上幾招!”
羅謙:“你好像誤會了什么吧!今日我等師兄弟七人都在,你若要強搶,便讓你再回憶回憶當年的萬道伏魔大陣!只不過現(xiàn)在是合體期版。”
羅謙話音落下,一圣四絕都各領(lǐng)其位,周身氣息綻放席卷寰宇,如六顆璀璨明星照耀八方。頓時山河破碎天空開裂,海量的靈力氣旋快速匯聚在艮域上空,一片片烏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隨后割裂,那云中有虹光四溢、流火連天、金雷驟起。天道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那幾個祂最熟悉又恐懼的氣息,于是鼓起了全部力量開始施下天罰。
凌云峰立刻感受到了危機,柱母神樹開始發(fā)光,隨后一道金蓮虛影從后山李四的住處緩緩升起與神樹的樹冠合一,撐開了一個巨大屏障將整個凌霄宗籠罩其間。
上官玥解開了李大寶的禁錮,李大寶和王丙也是千年的老祖,立刻明白了事態(tài)嚴峻,顧不得心中震蕩,當即瞬移到了刀城,以一手乾坤納物法收起了庇下所有子民飛入凌云峰。
頃刻,仿佛全世界都感受到了瀕臨毀滅的恐懼,山川在顫抖,蒼穹在破碎,連空間都有些不穩(wěn)定起來。唯有凌云峰像狂暴海嘯中的一葉扁舟,還保持著寧靜。
當世最強的存在齊聚一堂,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李凌霄驚聲大呼:“等等,等等!你們打算就這樣開打嗎?那整個艮域只怕都要被拆了,百姓怎么辦!他們是無辜的呀!”
面對李凌霄的問詢,羅謙等人沒有回應(yīng),這讓李凌霄更加心急了起來。
羅謙呵聲道:“凌霄!你這時候還犯什么圣母病!嚴承陰能將魔心肉種種到合體期老祖的身上,那整個東天域除了我等八宗就不可能再有一個完人!”
李凌霄的瞳孔有些顫抖,羅謙的話讓他在一瞬間醒悟,他想起了之前羅謙欲言又止的那個最壞的可能?,F(xiàn)在他終于想懂了。不,其實以李凌霄的聰慧他早就該想到了,只是他今天所承受的沖擊太多,實在是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嚴承陰已經(jīng)暗中給八宗以外的所有人類都種下了魔心肉種。若真是如此那這諾大東天域數(shù)億人族豈不是已經(jīng)與滅絕無異?
李凌霄越想越覺得可怕,事態(tài)發(fā)展實在太快,明明半天前一切都還是那般寧靜祥和,為什么瞬息之間便到了這般天崩地裂的田地?他終究不是那活了幾千年的老祖,沒有千年閱歷和心性,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事實,不愿意相信嚴承陰真的能做出此等人神共憤之事。
于是他開始飛馳起來,表面上李凌霄是心系天下蒼生想要前去各地確認百姓情況,但李凌霄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現(xiàn)在最大的念頭是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因為他實在是難以接受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羅謙和嚴承陰的對話讓他心里恐懼,他還沒有準備好,還沒來得及去好好體驗這個美妙的玄幻世界,他還不想去接受那些一聽就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事情。
以李凌霄現(xiàn)在的實力飛過艮域根本花不了一個時辰,一路上他看到了許多平凡的百姓,他們甚至根本還不知道這世上發(fā)生了什么,接下來又將面對多么巨大的災(zāi)難。
他開啟金瞳朝每一個人看去,李凌霄如今的洞察神通已經(jīng)足以幫助李凌霄看到那些肉種,他的神識覆蓋極廣只一個瞬間就將所有人的情況都看了個大概。
無一例外,所有人的經(jīng)絡(luò)都有淡淡的魔氣縈繞,仿佛那魔心肉種是從他們出生起就種下,不知道傳了多少代,都與每個人長成了一體,與生俱來無法分割。到了這個地步,說明艮域的凡人已經(jīng)在人種上被改造完畢,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都救不了了。
李凌霄感到心中隱隱作痛,就在這時身后的天穹降下無數(shù)雷暴,轟鳴聲遠傳百里,一股股巨大的沖擊席卷而來,如同山崩地裂摧毀著地上的一切。李凌霄知道,是他們七人開始交手了。
他在空中被這巨大的沖擊掀飛了出去,而地上的凡人沒有如此強橫的肉身則在瞬間被化為了血霧,那些血霧落地后開始化為淤泥一般的血水向著嚴承陰的方向游動,仿佛這一路上所有的百姓原本就都是她的血牲一般。
李凌霄看著這樣的場景覺得觸目驚心,但他仍不愿放棄,咬著牙繼續(xù)往南域方向飛去。
天空中開始下起瓢潑大雨,因為那幾人的戰(zhàn)斗,整個東天域的氣候都開始狂暴起來。李凌霄顧不上這些,以極快的速度從雨中沖過,卷起一串云霧。
他終于來到一個艮域邊陲的小山村,這里還沒有被那七人的戰(zhàn)斗波及,人們都躲在屋內(nèi)避雨。
李凌霄松了口氣,他急忙落下,想要勸這些人快些逃離,但他還沒來得及推開面前的房門,一陣陣慘叫便率先響了起來。鮮血灑在了紙窗上,也濺到了李凌霄的瞳孔中。
他的手顫抖了,直到一灘血水從門縫中淌而出向著西邊的艮域流去,他才回過神來。這樣的叫聲幾乎在滿世界傳響,李凌霄抬起頭看到空中飄著的不止是雨水,還有許多從不知道哪座山上飄來的血塊,他猜到那些應(yīng)該是某個宗門內(nèi)的修士。
李凌霄開始有些絕望,其實以他的神識,能夠覆蓋百里,就算不親眼去看也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只是始終不愿意相信。但如今慘狀就在眼前,強烈的無力感令他心生悲憤。
神識中不斷有生命在爆開,一聲聲悲慘的哀嚎清晰地傳入他的腦內(nèi),有一些幼小的生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小了,被收割得晚些,還來得及發(fā)出幾聲哭喊,但很快也消失在了血肉落地的聲音中。漸漸的方圓百里內(nèi)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留下瓢潑的雨聲,和血肉游走的聲音。
李凌霄承認自己在羅謙這些老怪物面前是顯得有些幼稚,但他絕對不是圣母。可即便如此,此時此刻親眼見證了自己這個種族的滅絕,還是讓他不由地悲從中來。他有些分不清自己臉上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只覺得口中的牙已經(jīng)快要咬碎了。
丹田之內(nèi),一顆七色金丹旋轉(zhuǎn)如飛,磅礴的靈力如海般溢出!一柄凌天火劍從千里之外貫穿長空,刺向正在與羅謙等人交戰(zhàn)的嚴承陰。隨之有怒聲響起:
“嚴承陰!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