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的炙烤、沙暴的肆虐,此刻都仿佛消失不見。
夏伊澤呆呆地望著前方,有些出神。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就一刻都沒有停過,最開始他是循著伊澤瑞爾的意志尋找父母,可后來發(fā)生的一切,倒也有些不由自主的味道。
老實說,探險的感覺還不錯,驚險又刺激。
可直到最后,他也沒有找到父母的蹤跡,所有的線索都停留在了他父母確實去過那墓穴。
夏伊澤也終于明白了他之前的迷茫感從何而來。
他是穿越者,哪怕有伊澤瑞爾的記憶,他也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尋找父母的線索一端,他甚至連下一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沙漠上的孤獨旅人,舉目都是黃沙,無牽無掛,無依無靠。
值得慶幸的是,他遇到了米蘭一家,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溫暖,他們的善良與淳樸,深深地打動著這個少年。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看到米多夫被圍殺至重傷之時,夏伊澤發(fā)自內(nèi)心地憤怒了。
所以他冷漠,他瘋狂,他想要殺光他們。
可是真正殺了一個人后,他卻感到一絲驚慌失措。
是啊,他還是一個少年,就在一天前,他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大學(xué)生。
平常頂多殺殺雞,就算是在墓穴中見了不少血腥場面,可那至少都沒牽扯到“人”命,現(xiàn)在不一樣,現(xiàn)在夏伊澤是實打?qū)嵉貧⒘巳恕?p> 這種感覺……哪怕他成長再快,哪怕他膽子再大,也還是感到一陣不適。
尤其是看到那血淋淋的傷口,夏伊澤甚至感到胃部翻江倒海,令人惡心作嘔。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這都是你必須要經(jīng)歷的?!毕囊翝刹粩喔嬲]著自己,“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殺人越貨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習(xí)慣…一定要習(xí)慣?!?p> 摘星戴在手上,冰涼感不時傳來,夏伊澤撫摸著它,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也只有它,能讓夏伊澤充滿安全感。
他的雙眼漸漸變得清明,摘星再次舉起,對準了正準備跑路的兩名強盜。
夏伊澤深呼吸三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秘術(shù)射擊!”
他輕喝,這是他第一次喊出技能名字——游戲里的技能——仿佛這樣能讓自己更鎮(zhèn)定些。
能量球化作白色光柱,威力更甚一籌,頗有重傷納格頓那次那味。
摧枯拉朽,幾乎是瞬間,兩人雙雙斃命。
“吸氣…呼氣…”
夏伊澤的目光越發(fā)堅定,他可是最偉大的探險家,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圣母。
米多夫呆呆地看著這個向自己走來的少年,沒想到自己隨手救的居然是這么強大的魔法師——在他們眼中,最偉大的魔法師也不過如此。
雖然難以置信,但他還是開心地笑了。
隊伍有救了。
“大叔,我先送你回去吧?!毕囊翝赡抗馊岷拖聛?,小心地將米多夫扶起。
奧術(shù)躍遷能帶物,這點夏伊澤是明白的,至于帶人,他還沒嘗試過。
可戰(zhàn)局緊張,他必須盡快行動,所以他打算試上一試。
他扶著米多夫走到施法范圍內(nèi),由于擔心帶個人傳送距離變近,他還特意多靠近了幾分。
“奧術(shù)躍遷?!毕囊翝尚闹心?。
白光閃過,兩人瞬間消失,再出現(xiàn),已是米多夫家中。
……
送回米多夫,夏伊澤再無顧慮,開始真正的大殺四方。
無人是他一合之敵,精準的秘書射擊,飄逸靈動的身法,鬼魅的奧術(shù)躍遷,讓他成為戰(zhàn)場中的大殺器。
不消片刻,沙暴中便滿是尸體,橫七豎八。
而有黑紗披風保護的夏伊澤,別說受傷,連血漬都不染分毫。
當真是殺人紅塵中,脫身白刃里。
幸存的幾名游牧民,一個個雙眼冒光,像看神明一樣尊崇地跪拜夏伊澤。
“天降神明,神明恩人!”
“天不亡我們吶!”
夏伊澤連連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你們都多多少少有傷在身,還是趕快回去吧,這里…就不要再待了?!?p> 他說著掃過四散的尸首,有些不忍。
游牧民也都露出悲痛之色,最終互相攙扶著離去。
……
隨著多滿巨獸的前行,沙暴的影響越來越小,已經(jīng)構(gòu)不成太大的威脅了。
幫助米蘭處理好米多夫身上的傷勢后,夏伊澤便獨自一人坐到了門外。
多滿巨獸行動速度緩慢,但勝在十分穩(wěn)當,幾乎沒有顛簸。
夏伊澤就這么靜靜地坐在邊上,欣賞著沿途的景致。
黑紗披風早就被取下,他就這么任憑黃沙打在臉上,臉頰在余暉的映照下早已變得通紅。
偶爾還有游牧民靠著勾爪和鉤鎖穿行過繩結(jié)網(wǎng)絡(luò),前來瞻仰拜謝夏伊澤,他也都微笑以待,不過并不愿意說太多話。
夏伊澤蘇醒時正值白天,現(xiàn)在卻已臨近傍晚。
米多夫不知何時來到了夏伊澤身邊,斗篷下纏著厚厚的繃帶。
“小兄弟,我看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啊,是有什么心事嗎?要是不嫌棄大叔,不妨跟大叔講講?!?p> 米多夫并沒有因為見識到了夏伊澤的能力而覺得他高高在上從而從而變得疏遠,依舊是那般的親切淳樸,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夏伊澤雙手抱著退,良久之后才開口:“大叔,你見過我這樣的人嗎?”
米多夫明顯愣了愣。
“你是指魔法師嗎?納施拉美城里來的人我也有幸見過一些,不過像你這么厲害的魔法師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也就是當故事聽過?!?p> 可夏伊澤卻搖了搖頭。
“我不是什么魔法師,我只是個運氣好點的普通人。”
“……可能連普通人都不如?!?p> 米多夫在夏伊澤的身旁坐下,他雖然不知道夏伊澤經(jīng)歷了什么,不過他從少年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份對家的渴望。
“一個人在外很不容易啊,不管是不是魔法師,你這個年紀能這么厲害,大叔這輩子還沒見過別的人?!彼麑捨肯囊翝桑澳憧窗?,像我們這些被迫流浪的游牧民們,哪怕依靠多滿巨獸,在沙暴面前,在強盜團面前,都像紙一樣脆弱。”
“可是你不一樣,你厲害哇,你有能力過上更好的生活,甚至離開沙漠。”
夏伊澤抬頭看著幾不可見的星星,眼神閃爍。
米多夫繼續(xù)說著。
“我聽我阿爸說,魔法師都是偉大的存在,他們生來都是自由的,自由啊,那是我們這些人這輩子都得不到的,他們不用為了生計奔波,想去哪兒就去哪兒?!?p> “他還說,魔法師都是經(jīng)歷了常人不可想象的痛苦,才能成為魔法師。”
“我覺得你不比所謂的魔法師差,你會走向更高的地方?!?p> “大叔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不管怎么樣,太陽就在山的對面,翻過去總能看見。”
米多夫拍了拍夏伊澤的肩膀,給他鼓勵打氣。
夏伊澤愣住了,他沒想到米多夫看起來憨厚老實,肚子里的道理卻是發(fā)人深省。
可笑他兩世為人,自詡學(xué)富五車。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吶…”夏伊澤對著天空,用家鄉(xiāng)話小聲說著。、
“謝謝你,大叔?!?p> 夏伊澤起身,鄭重地對著米多夫抱拳行禮。
這一晚,夏伊澤終于踏出他成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