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不是惡人,沒做過什么壞事,今天為了兒子,為了李家,也是拼了。大夫人整理了一下儀容,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心里又醞釀了一下,方才下定了決心,換上一副笑容,回到宴客廳。
“劉掌柜,多吃些菜,嘗嘗。都是那邊跟過來的幾十年的老廚子做的,有些菜是自己改良的,在這邊見不到?!贝蠓蛉诵θ菘赊涞刈尣?。
劉執(zhí)也不見外,一邊吃一邊贊美,“確實另有一番風(fēng)味?!?p> 大夫人看眾人都在埋頭吃菜,誰也沒有覺察到什么,覺著時機到了,自己悄悄倒了一杯茶,趁劉執(zhí)正專注夾一個圓滾滾肉丸子的時候突然起身,“劉掌柜,我再敬你……哎喲!”
隨著大夫人的一聲尖叫,一杯茶握不穩(wěn),晃晃悠悠地就潑了出去。
眾人皆嚇了一跳,不自覺跟著站起身。
這些都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是看著水潑出去的方向是劉執(zhí)那邊,大家便紛紛向她看去——然而劉執(zhí)好端端的,神色也很淡定。
“夫人,沒事吧?”
再看大夫人,面色十分難看,她今天穿的顏色淺,身上一個肉丸子的痕跡清晰可見。
大夫人:“……”
劉執(zhí)好像才看到似的,“呀”了一聲,“實在不好意思……我看水潑過來了,嚇了一跳,丸子脫手就飛出去了……”
大夫人是沒看見她嚇了一跳,但丸子確實是飛過來了,只得強自笑道,“是我的不對,驚到劉掌柜了,本想給你敬茶,手滑了一下,還好沒弄臟劉掌柜的衣服?!?p> 劉執(zhí)搖搖頭,“夫人快去換身衣服罷?!?p> 大夫人拿手絹擦了擦,“換衣服不著急,這杯茶是一定要敬的,劉掌柜不僅幫我李家渡過難關(guān),還給我們李家的買賣找出路出主意……”
她說著,又倒了滿滿一杯茶。
這次不等眾人反應(yīng),大夫人突然腳底一滑向前撲去,這個距離,她一整個人都過去了,這次劉執(zhí)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
丁小鈴忍不住捂嘴驚叫了一聲。
定睛就見劉執(zhí)的衣裳被潑得正正當(dāng)當(dāng),旁邊的路緣緣也沒有幸免,她穿得顏色淺,還更明顯些。
眾人:“……”
今天大夫人這口茶是非潑……非喝不可么?
大夫人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因為劉執(zhí)反應(yīng)比較敏銳,看她過來已經(jīng)向旁邊閃去了,沒人做她的“肉墊”,大夫人直接撲到硬邦邦的地上去了,胸口一震,也眼冒金星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只是……她這次太明顯了,那架勢,好像非要潑劉執(zhí)不可,在場的各位只要不瞎,都看出她是有意的了。
連劉執(zhí)都無語了:“……”
這時,一邊守候的丫鬟早已上前將摔得七葷八素的大夫人扶起來,對劉執(zhí)道,“劉掌柜,衣服都濕了,去換一件罷!”
大夫人一邊扶著暈頭轉(zhuǎn)向的腦袋,一邊道,“人老了,反應(yīng)遲鈍,實在對不住……劉掌柜,請移步去換件干凈衣裳罷?!?p> 劉執(zhí)笑著搖搖頭,“不必了,沒潑上多少,顏色深也看不出來。倒是夫人摔得挺嚴(yán)重,我看還是趕緊臥床休息為妙,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擾了?!?p> 大夫人一聽她是要走,嚇得一下子精神了,一把拉住她,“劉掌柜,你要是這就走了,我可要多心你怪罪我了!再說花茶去取新茶還沒回來呢,好歹嘗一嘗再走?!?p> 劉執(zhí)看看大夫人的衣裳,“那也好。您不同去換一身?”
大夫人忙搖頭,“我這只是污漬,不是濕的,貼身也不難受。剛才摔得有點暈,我坐在這里緩一緩,花茶估計也快回轉(zhuǎn)了,等劉掌柜換完衣裳回來,再一同品茶?!?p> 路緣緣沒好氣道,“我也一起跟你去換一身?!?p> 大夫人沒想到這個插曲,壓根也沒料到還會潑到路緣緣,于是面露難色,“實在不好意思路小姐,我家就這么一套姑娘家的衣裳,還是我當(dāng)姑娘時的,因為是新的,才敢拿出來給劉掌柜換……”
“咦?都準(zhǔn)備出來了?”
丁小鈴故作天真地插話道,“看來大夫人是神算子,事先就知道我們掌柜的需要換衣服了?”
大夫人:“……”
丫鬟忙替主人說話道,“不是的,這衣服是夫人的母親生前為她縫制的,我們夫人格外珍惜,單獨放在一處了,并不是提前準(zhǔn)備的……”
“既然是如此珍視之物,我更不能奪人所愛。夫人隨便給我找一件就好,我一個寡婦,也不在乎衣服樣式姑娘不姑娘的?!?p> “啥?”大夫人聽劉執(zhí)說完這話,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似的,直接跌坐到椅子上。
什么?寡婦?臨安城里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那丫鬟趕緊垂下頭給大夫人順氣兒,表情卻是壓抑不住的欣喜。
丁小鈴叫喳喳的,“劉掌柜,夫人身體如此不適,都跌倒了,我看咱們也吃飽了,還是就此告辭罷!”
“先別走……”大夫人此時腦子是一團亂麻,既覺得劉執(zhí)寡婦的身份配不上自己出色的兒子,又覺得這機會錯失了就再也沒有了,一時間矛盾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拖住她。
還沒想出個一二三,劉執(zhí)又說話了,“算了,既然夫人如此熱情,我再推辭,顯得不美了,衣服在哪里?我去換吧?!?p> 那丫鬟一聽,猛地抬頭看向她,皺眉扁嘴,神情十分復(fù)雜。
大夫人腦漿都摔勻了,又吃了一驚,實在是亂七八糟的,突然間跳出一個想法,寡婦就更不怕看了,先這么進行再說。
就對丫鬟擺擺手,示意她帶路。
丫鬟抿唇,似乎很不情愿,“……劉掌柜請跟我來。”
路緣緣一指自己,叫住二人,“哎——我呢,我怎么辦?”
劉執(zhí)笑瞇瞇道,“你那點水,說話這工夫都干了?!?p> 路緣緣知道大夫人不安好心,不放心劉執(zhí)自己去,就想跟去,她還想說什么,劉執(zhí)又道,“要是寧都在,運個功都給你烘干了?!?p> 經(jīng)她提醒,路緣緣這才想起來寧都也跟著來了,正潛在暗處。有影衛(wèi)在,應(yīng)該沒事罷?
便不堅持了,噘嘴嘟囔道,“白瞎了我一身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