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李三聽劉執(zhí)講明了原委,氣不過,原本是這時候想跟著去看看大夫人偷雞不成蝕一把米的尷尬局面的,好打擊一下她的囂張氣焰。
但劉執(zhí)卻說,這事兒本來跟他們“沒關系”,去了可就“有關系”了。
李三很納悶兒,本來不就有關系么,方才人不是寧都敲暈又給落的鎖么?他倆自己能從外邊落鎖?。繘r且也沒別人,大夫人一猜就是他們干的,就算坐這兒不動地兒裝不知道,還能脫得了干系呀?
不過劉執(zhí)做事自有她的道理,而且李三又想起他娘臨終對他的反復囑托來,雖然不知道為啥他娘一定要受氣,還要他“繼承”這份氣,為了娘的意愿,他也姑且再忍一忍罷!
離了宴席,大夫人一路狂奔,可顧不得什么平日里的端莊形象了,不多時就到了那處宅子,看見門外落下的空鎖,方才只涼了半截的心,此時另一半也涼了。
似乎已料到發(fā)生了什么,她咬牙切齒地一把將鎖扯開,“咵啦”一聲推開大門——
“哎呀!”丫鬟小靜兒一邊用手遮擋突如其來的光線,一邊慌亂地起身胡亂掖著衣裳。
她身邊是悠悠醒來懵懂的李花茶。
大夫人被眼前的一幕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一個箭步沖上去揪起小靜兒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刮子,一邊罵道,“小賤人!”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毙§o兒生得瘦小,一邊拼命躲一邊在口中求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你聽我說……”
李花茶被娘親癲狂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去扯她的手,“娘,你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大夫人橫眉立目地瞪著他,“我好好設計的計謀,本來萬無一失……卻沒想到千算萬算,沒算出自己人反水,被這小賤蹄子給算計了!”
李花茶看一眼衣衫不整的小靜兒,又看一眼睚眥欲裂的大夫人,還是有點兒懵,“娘,怎么回事?劉掌柜呢?”
“你還曉得找劉掌柜?不爭氣的東西,人家早換完衣服回席上吃喝去了,你卻連半個指頭都沒碰到,哦,不光是沒碰到,是連半個腰身都沒看到!”
大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他,“倒有心情在這里調戲一個低賤的丫鬟!”
大夫人從沒如此失態(tài)過,李花茶見矛頭又指向了自己,還說得這么難聽,表情亦不甚好看,“娘,你說的什么話,我什么時候調戲丫鬟了?”
“沒有?方才我進來時這賤人才剛穿上衣裳,你讓這賤人說!”
李花茶這會兒有點兒明白過味來了,錯愕地看了小靜兒一眼,又看看自己的衣裳,是有些凌亂不堪。
不是劉執(zhí)換衣服的時候小靜兒負責引他過來么,怎么劉執(zhí)都換完衣服走了,他和小靜兒卻還在這里?等等——方才他是突然感到脖子一痛,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暈倒了……
遲疑了一陣,李花茶問道,“小靜兒,你說怎么回事?”
小靜兒哭哭啼啼的,臉都腫起一大片,眼淚一蟄火辣辣的,其實這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也是她沒想到的。
她原本只是想破了大夫人這個計謀而已,誰知卻突然暈倒了,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和李花茶疊在一起,她雖然有點懵了,但怎能錯過如此好的機會?
趕緊脫了衣裳一把摟住暈得死豬一樣的李花茶,做出一副兩人坦誠相見的樣子,專等別人來開門。
誰知道開門兒的是大夫人,且不等她開口,就被兩個大耳刮子打懵了,腦瓜子嗡嗡的,此時只會嚎哭了,哪里還能思考?
趁那母子二人說話的功夫,她好容易緩過來一些了,心里卻又恨上了大夫人,心道我從小與李花茶一起長大,大夫人平日待我也向來和藹,從不苛責,還以為她將我當作女兒一般看待,誰知今日一見根本不是如此,她只當自己是個低賤的下人罷了,配不上她那寶貝兒子,若自己忍氣吞聲,以后勢必也沒有好果子吃,干脆豁出去算了!
遂裝無辜抽噎道,“……當時劉、劉掌柜在這里換衣服,我就聽、聽大夫人的趕、趕緊去通知四公子了,誰知、誰知四公子突然暈倒了,我、我想上前看看怎么回事,卻、卻也暈了……醒來、醒來就在這兒了?!?p> 大夫人冷笑一聲,猛地一拍桌子,“接著編!”
小靜兒被這聲音嚇了一顫,說話都順溜兒多了,“夫人,是真的……奴婢句句屬實……”
李花茶見不慣母親“嚴刑逼供”的樣子,皺眉道,“確實如此,小靜兒沒有撒謊?!?p> 聽見他此刻還在為小靜兒辯護,大夫人不禁眼前一黑,捂了捂額頭,“你!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跟你那風流爹是一個德行,凈為沾了身的小蹄子說話!我問你,就算真是如此,那衣裳也是別人給你們扒下來的?”
大夫人越說越氣,“分明是這小蹄子自己心里的算計,當我不知道?”
李花茶嚅了嚅嘴唇,沒說出什么來。
小靜兒哭著跪爬到大夫人腳下,可憐兮兮的,“夫人,夫人冤枉??!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來就這樣了……”
大夫人不耐煩地一腳踢開她,“離我遠一點,賤人!”
又沖李花茶道,“若不是這小蹄子算計,怎會如此巧合?還雙雙暈倒……騙鬼?就劉掌柜那小胳膊小腿兒,能敲動你們兩個?分明是這死蹄子做的局,給你下藥了!你還維護她!”
先不管倆人到底是咋暈倒的,計較那個沒用,眼下的關鍵是兩人“茍且”了,這顯然是小靜兒希望的,卻不是大夫人希望的,該怎么處理是個難題。
一思及此,大夫人又激動得捶胸頓足,“天嘞,我怎么生了這么個蠢兒子!”
說著,想到大兒子二兒子都不爭氣,現(xiàn)在連自己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再忍不住,也嚎哭起來,現(xiàn)場炸鍋一樣亂作一團。
李花茶被她倆哭得腦仁兒都快炸了,不禁低吼一聲,“好了!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
哭聲戛然而止,大夫人被他吼得猛然想起外邊還有客人,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整了整儀容。
小靜兒則被他吼得徹底清醒了——看大夫人這架勢,是根本不在乎事情到底怎么發(fā)生的,就是怕自己纏上李花茶,將罪責都推給自己了,搞不好為了兒子將自己打殺了都有可能,也罷,她既然逼她,她就破釜沉舟!
于是抹了把臉,朗聲道,“夫人,四公子說得對,哭也無用,事到如今,只有收了我才是解決辦法,雖然我受了委屈,但今天的事我也決不會往外說,日后也不會給李家添麻煩,若夫人覺得身份不般配,我妾也做得。”
她此話一出,那母子二人皆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