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湯池戲鴛鴦

　　眼中閃過一次詫異，莊疾作揖懇切道：“王上三思，易儲乃是動搖國本之舉。”

　　誰知燕王隨即大笑，拍了拍莊疾的肩頭，“寡人怎會不知，笑言而已。”

　　明日長公主就要回京，燕王極為重視，閑置了多年的公主府也早早派人清掃，重新添置家用，太子攜太子妃代燕王出城迎接。

　　于是宮內(nèi)又派來了教習(xí)宮侍，宮侍顯然受了太后的囑托，除了囑咐當(dāng)日出迎之禮外，在太子妃的院內(nèi)又私授妃德。

　　“太子妃殿下，太后得知太子府彤史上尚未記載太子妃與太子圓房，心下關(guān)切，想是殿下對于房中之事羞澀，特遣老身來教習(xí)?！闭f著，宮侍嬤嬤就于隨從侍女手中拿來一本紅卷。

　　緩緩展開，上面滿是衣衫不整的男女，饒是宋婼平時(shí)如何清冷，她只是瞥了一眼，紅暈便從臉頰染到脖頸。

　　“吾……吾明白了，拿下去吧……”宋婼仰著臉擺手。

　　嬤嬤了然地低頭一笑，讓侍女收了起來，“那好，奴婢就先回去了，太后與王后靜候殿下的佳音?！?p>　　宋婼心下煩惱，整個皇室都知道她與太子尚未圓房，眼下太子又即將奔赴西境商道，這一去不知何時(shí)能回，若是她與韓疆一起去，遠(yuǎn)離倉陽，那她何日才能找到機(jī)會，韓籌一直在府中禁閉，行事也十分謹(jǐn)慎。

　　她忽然不想同韓疆一同去西境了，他只是自己在倉陽立身的工具而已。

　　打定主意后，宋婼等過了晚膳，前去找韓疆。

　　可是他并不在自己的殿內(nèi)，問過殿前侍衛(wèi)，得知今日竟是鄭源行刑之日，殿下從刑場上回來后便去了小湯池。

　　難怪，對于韓疆來說，他答應(yīng)保鄭源姓名，結(jié)果卻未做到，毫無太子權(quán)信，放誰身上都不好受。

　　小湯池的門口有侍女在跪著，再往里走，能清晰地聽到器具落地的聲音，一個侍女在紅綢外瑟瑟發(fā)抖，里面?zhèn)鱽砼?，“滾出去！”

　　小侍女抬眼看見宋婼，眼里閃過了一絲害怕，隨即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說道：“殿下心情不好，幸好太子妃您來了?！?p>　　宋婼瞥見了她腰間還未來得及系上的腰帶，就全明白了，沒有點(diǎn)破，掀開紅綢走了進(jìn)去，里面云汽繚繞，隱約看到湯池的輪廓，水里有個站起的背影，水沒過了對方的腰窩，勁瘦的腰線上沿至寬闊的肩頸，沒想到韓疆看著瘦高，身板倒不單薄，只是肩背上有著不少疤痕。

　　出神被一聲怒吼打斷，“滾出去！”

　　云汽中的韓疆轉(zhuǎn)身，面色一驚，慌忙坐下，憨笑道：“姐姐……你怎么來了？”

　　宋婼也不禁面紅，挪開眼睛，說道：“我去找你，聽侍從講你因鄭源一事煩惱，便找到這來了，剛剛門口的侍女我見了，長得不錯，能進(jìn)太子府的都是家世清白的女子，正好我還在為祖父守喪，殿下若是喜歡……”

　　話還沒說完，韓疆便滑入了水中，將頭頂埋進(jìn)了水里。

　　宋婼一開始沒注意，還自顧自地說著，直至發(fā)現(xiàn)好長時(shí)間都沒有回應(yīng)，才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水里一團(tuán)黑影，水面上有著一些泡泡。

　　不會吧，難道是這里太過悶熱，他的心疾犯了，暈了過去？若是如此，怕是已經(jīng)吸入不少池水了。

　　來不及多想，宋婼沿著池壁緩緩入池，左手不敢松開池壁，右手去摸索韓疆，可根本摸不到他，明知自己不善水性，但眼下也來不及宋婼多打算，她心一橫，松開了左手，繼續(xù)往那一團(tuán)的黑影挪去，但除了池壁一圈有落腳的臺階，里面就沒有了，再往里面，她的身子一沉，水已經(jīng)沒過了胸下，想必再往里就要沒過頭頂了。

　　心中的恐慌和腳下的虛空讓宋婼根本站不穩(wěn)，這時(shí)，腰上忽地多出了一只手，緩緩牢牢地將她圈入懷中，腳下失衡，宋婼無措地摸索，將手搭在了最近能碰到的對方的肩頭上，隨著一陣出水聲，宋婼的眼前是一只濕漉漉并且正在直勾勾盯著她的韓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圈入了韓疆懷中，甚至是將自己微微抱起，自己因?yàn)闆]有支持，整個身子都緊貼在韓疆赤裸的上身上，手還搭在他那寬肩上，低頭映入的除了韓疆那張臉，還有他雪白的胸膛，宋婼的眼睛想是被燙到了一般，急忙挪開。

　　她沒注意到，看到她此時(shí)反應(yīng)的韓疆不自覺地吞了下喉結(jié)，“姐姐，以后別再說什么讓我納妾收房了，我很傷心，你來了這么多天，都沒看到我的心意嗎？院里的梅花，屋內(nèi)的所有家具裝飾，乃至飲食，都是我精心布置的，我知道是你來和親時(shí)，我都快開心瘋了……”

　　看著韓疆熾熱的眼神，宋婼根本不敢直視，她承認(rèn)自己有些心虛，這樣炙熱的感情，她無法面對，一旦她接受了，以后復(fù)仇后，她還怎么離開燕國。

　　于是她岔開話題，“你還在為鄭源的事傷心嗎？”

　　韓疆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明白宋婼的拒絕，于是他緩緩走至岸邊，將宋婼托了上去，自己又靠在池壁上，“是啊，我明明答應(yīng)了他，姐姐，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無能？身為太子連一個諾言都無法實(shí)現(xiàn)。”

　　宋婼將手放至他的肩頭，“殿下不要這樣自責(zé)，在皇室中，人人自危，身為太子更是眾矢之的，行走刀尖，而且，就算殿下你保住了鄭源的性命，想來他去邊疆為奴比讓他死更痛苦吧，以后，厚待他的妻子家人?！?p>　　“姐姐，這種無力，我真的受夠了，從小到大我似乎永遠(yuǎn)留不住我想留住的人，姐姐……”韓疆轉(zhuǎn)過身，趴在池邊看著宋婼，“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宋婼清眸中閃過一次詫異，“你我以前相識？”

　　兩人對視了一會，韓疆率先將眼睛挪開，低頭失落笑道：“當(dāng)真只是我一廂情愿……”

　　那樣骯臟的幼時(shí)，該怎么叫他親口揭開說給姐姐看，他以為姐姐終究會記得一些的。

　　那時(shí)，他還不是太子，只是一個封王后院里和母親吃剩飯就很高興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