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由檢和天啟談心的時候,皇宮西北宮墻外的兵仗局內(nèi),劉榮正和幾個心腹憂心忡忡的討論著。
朱由檢讓人散播的那些消息他也打聽到了,王恭廠的爆炸,造成這么大的損失,他知道一但確定是火藥爆炸自己就完了,他必須做些什么。
看著下面這群心腹都成了鵪鶉,劉榮一拍桌子,指著他們尖聲道
“你們別啞巴了啊,倒是說說怎么辦??!咱家要是完了,你們以為你們能跑得掉嗎!”
“干爹,沒辦法啊,上午還沒什么動靜,下午火藥爆炸的消息就滿天飛,能有這么大能力的,只能是錦衣衛(wèi)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萬歲爺安排的?,F(xiàn)在只能去求魏廠公了,看廠公能不能救咱們了?!?p> 劉榮聞言有些肉疼,畢竟魏忠賢的要價挺狠的,不過還是點頭。
“那咱家明天就去求求他魏忠賢?!?p> 等這些心腹都出去了,劉榮在那肉疼的想著送多少錢合適,剛剛離開的那個干兒子就慌亂的爬了進(jìn)來。
“干爹,干爹,東廠來了!咱們完了??!”
劉榮還來不及作何反應(yīng),幾個番子就兇神惡煞的闖了進(jìn)來,接著魏忠賢就走了進(jìn)來,慢條斯理的說
“劉公公,咱家奉萬歲爺?shù)拿?,請你去東廠作客了,劉公公請吧!”
劉榮哭著爬到魏忠賢的腳下。
“廠公,廠公,您一定要救救小的啊,一定要救救小的啊……”
魏忠賢將劉榮踢走,假惺惺的說
“嗨,劉公公,咱家也救不了你啊,你出了這么大紕漏,沒人救得了你,你就認(rèn)命吧,來人!帶走!”
到了東廠,劉榮只知道哭著求饒,魏忠賢看得不耐煩了,讓人退下。
“劉公公,這次的事兒是萬歲爺吩咐下來的,沒人救得了你。實話給你說吧,王恭廠那發(fā)現(xiàn)了建奴細(xì)作的身份牌子,你只能死,區(qū)別只有痛苦的死和痛快的死。你就好好交代收了哪些人的賄賂,安排了哪些人進(jìn)王恭廠,都說出來,咱家給你個痛快?!?p> 為了死得沒有痛苦,兵仗局的這些人很快就交代了,拿到名單,早已等著的東廠番子和錦衣衛(wèi)就大規(guī)模的出動了。
王多多是幾個木炭廠的少東家,老東家身體不好,生意早早就交到了他手上,為了給木炭找個穩(wěn)定的銷路,托人搭上了劉榮,近幾年身家是越發(fā)豐厚。
此刻他正喝著花酒,和幾個朋友高談闊論,他并不知道,他要不了幾天就會家破人亡。當(dāng)錦衣衛(wèi)闖進(jìn)來抓走他的時候,他還在和幾個朋友吹噓和宮中的貴人關(guān)系如何如何好。
今夜很多和他一樣的人被從家里、賭坊、青樓中抓進(jìn)了詔獄,一時間詔獄人滿為患,慘叫哭喊聲構(gòu)成了一副地獄的景象。
朱由檢并不清楚,因為他的一個主意,無數(shù)和他毫無關(guān)系的人家破人亡。當(dāng)他想將王恭廠的大災(zāi)推到建奴的頭上的時候,他只是想要穩(wěn)定住王朝的根基。
在他幼稚的思想中,這只需要抓幾個人,拷打出證詞就行,幾個冤死的人換來王朝的穩(wěn)固很值得。
他并不明白京城重地混進(jìn)細(xì)作的嚴(yán)重性,更別說是王恭廠那樣的火藥作坊,還造成了那么嚴(yán)重的后果。
他更不明白錦衣衛(wèi)和東廠這兩個鷹犬的貪婪,那么多富戶牽扯進(jìn)細(xì)作的案子,不被敲骨吸髓了,根本別想出詔獄。
此刻朱由檢躺在勖勤宮中,想著天啟說的那些話,在他的思想中,好就是好,壞就是壞,這個世界是黑白分明的,他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灰色,而大部分人都是灰色的。
雖然讀了很多書,可那些老師一直都在教他什么是白,而那些史書中,也是黑白分明的。在他看來,東林黨就是白的,為了權(quán)利的人都是黑的。
可今天,天啟讓他認(rèn)識到了另一種顏色,告訴他這個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的,那些看著是白的人,其實并不一定是白的。
朱由檢開始翻閱那些多出來的記憶,他并不能確定這些記憶的真假,畢竟在他看來,記憶中的那些東西都如同神話一般,只是王恭廠的那一段,他覺得很有道理而已。
“咦,這不是今天那個小官嗎,他后面會做這么多事嗎,居然還戰(zhàn)死了。”
看著看著,朱由檢顫抖了起來,他看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被人攻破京城,吊死在了萬壽山上。
“假的,都是假的!這一定是妖術(shù)!我不可能是亡國之君,祖宗江山不可能敗在我手上,我不信!這一定是哪個妖人作的法,是的,一定是的!”
朱由檢拿著寶劍坐在龍椅上,四周是四處逃散的宮人,下面是幾具穿著官服的尸體,太祖、成祖、歷代的祖宗,他們都圍著朱由檢,不住地怒吼著什么。
朱由檢無助的看著他們,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看向父皇,父皇只是滿眼怒火的痛罵著,他聽不清楚父皇在說什么,他只看到了濃濃的冷漠與恨意。
他找到皇兄,哀求的看向他,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他想弄明白,可他只看到這個最愛他的皇兄臉上滿是失望與痛惜,他終于聽清楚了,聽清了皇兄說的話。
“五弟,我真的后悔,我不該將皇位傳給你,現(xiàn)在祖宗江山都被你敗了,敵人已經(jīng)打進(jìn)了京城,就在外面,你成了亡國之君!你是我們朱家的罪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然后天啟的身影開始消散,朱由檢哭著跪下抱住天啟的腿。
“皇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我不是亡國之君,我不是!你騙我的是嗎?你說話??!皇兄我求你了,你告訴我,我不是亡國之君!我不是,我不是,求你了,求求你了皇兄……”
“……”
“皇兄,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求你了,求你了……”
等天啟的身影消散,四周變成了萬壽山的景象,一個人影拿著腰帶說
“萬歲爺,追兵就在后面,您該上路了?!?p> “你胡說!什么追兵!在哪兒呢!在哪兒呢!衛(wèi)兵!衛(wèi)兵!”
“萬歲爺,別找了,衛(wèi)兵早就跑了,這里就奴婢陪著您。大明已經(jīng)亡了,您很快就不是萬歲爺了,快上路吧,還能有個體面?!?p>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晚雨初霽
朱由檢只是多了未來的記憶,不確定真假,然后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一下看到了那么殘酷的結(jié)局,只能是迷?;炭值模缓筇靻⒌脑捵屗澜缬^崩塌,這段時間的朱由檢是迷茫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