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jié)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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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救下兩個舊日之神?！?p>　　伊斯麻利地在黑板邊跑起來，在巨大的黑板上畫出一條長長的時間軸，在其中一點上飛快地寫寫畫畫。

　　“你不知道，當時梅麗莎那琥珀一樣的眼睛多迷人?！?p>　　粉筆急促的敲擊聲從未停息。隨著故事的敘述，伊斯的話語越來越連貫，表達越來越通暢，略顯呆滯木訥的臉上呈現出專注思考的神情，那些贅述詞漸漸都被丟棄，本能的冷靜與敏銳慢慢露出冰冷的光澤。

　　菲爾德突然明白梅麗莎為什么會喜歡這樣一個家伙了。幾百年前那個沒有遭受瘋狂侵蝕的伊斯，應該是一個內斂又機敏的人吧。他也許會和梅麗莎一起探討杠桿與齒輪的小秘密，一起暢談草木與機械的差異，他們甚至會在一個學術問題上吵上三天三夜，頂著一切情緒鎮(zhèn)定地陳述自己的觀點與依據。

　　可梅麗莎作為一個女人、女孩子，再怎么理性也是有情緒的，菲爾德覺得不管那些問題最后證明是誰對了，這位伊斯先生事后跪的搓衣板肯定不會少。

　　他看得出來，伊斯已經很努力了，努力地多說一些話，努力地去嘗試認識和觸碰那些復雜的情緒，努力去體驗與理解人與人之間新的、真實的關聯(lián)。

　　“所以，這波是硬核勸架？”

　　小男孩撓了撓頭。

　　“不，只是阻止一場戰(zhàn)斗不足以稱為‘拯救’——當然讓他們兩個能好好活下來肯定是當時的首要任務和必要工作。但只是活著并不能算是‘拯救’，我們必須在這一個時機里一起解決他們的問題。這些問題當時還不見端倪，但在未來某個時候，這些問題必定會爆發(fā)，為他們各自帶來毀滅性的后果?！?p>　　伊斯在一只八爪魚貓咪頭和一團凌亂線團之上打了大圓圈，并重重地畫了兩個噘嘴表情:（。

　　他飛速書寫的粉筆停下了，突然就這么對著黑板發(fā)愣起來。

　　“我原本以為，我剩下的時間沒有辦法去解決我父親的那些問題了?！?p>　　伊斯突然轉過頭，看著小男孩輕輕地笑了一下。

　　“但是我和梅麗莎的相遇讓事情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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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我哥哥的問題非常嚴重，但是我想，我們能至少讓問題的解決成為可能?！?p>　　梅麗莎拍了拍小黑板，看向伊斯的目光里帶著一些期待。

　　“不，你不明白！你還沒有理解他到底在和什么樣的存在做斗爭！”

　　伊斯站起來拿過粉筆，唰唰唰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名字，又換個顏色大筆一揮連上一條線。

　　“第一任‘詭秘’——現在我們知道了祂叫‘福生玄黃天尊’，祂是創(chuàng)世之初就存在的古神，現在已經在克萊恩先生的身上復蘇了。雖然現在看上去克萊恩先生贏了，但是那也只是壓制，他們之間還會有無數次精神上的爭鋒。只要克萊恩先生失手一次，他就會被天尊替代，灰飛煙滅?！?p>　　梅麗莎剛剛燃起的希望星火破碎了，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濕潤的雙眼無神地望著周圍的一片虛無。

　　“……我很抱歉，我想克萊恩先生的問題很不樂觀?！?p>　　“不！還有一個情況！”

　　梅麗莎突然掙扎著站起來，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就搶過伊斯手里的粉筆，激烈地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單詞。

　　“融合。”

　　“有沒有可能，他們會發(fā)生融合成為一個人？”

　　她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伊斯，接著更多的字母和線出現在了黑板上。

　　“你現在看到的克萊恩其實已經經歷過了一次融合，在他的自我認知里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是兩個靈魂的融合體，但他的另一半靈魂是來自舊日時代的普通人，這次經歷可能對神與神的融合而言參考價值不大?！?p>　　伊斯的眼睛亮了。

　　“這的確是一種新的思路。融合的情況是有可能的，但是目前雙方的差距比較大，可能難以復刻你說的那種理想狀況，更多的可能還是天尊直接吞噬了克萊恩先生。即使他們真的成功融合了，由于他們兩部分之前的各種關聯(lián)還有對峙關系，克萊恩先生也有極大可能會陷入瘋狂，而且有一定可能會有認知障礙?！?p>　　“那如果我們提前對克萊恩進行干預呢？你說過，你的途徑代表著‘關聯(lián)’，克萊恩現在又因為末日的損傷狀態(tài)不好，當你的父神和克萊恩開戰(zhàn)時，我們可以乘機對克萊恩做些手腳，為日后他第二次融合的成功做準備?！?p>　　梅麗莎像是終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思維一瀉千里，洋洋灑灑地填滿了半塊小黑板。站在一邊的伊斯看完后啪地拍了拍手。

　　“這個想法——有戲！但這樣只能減少克萊恩先生日后的瘋狂，降低他因此陷入自我認知障礙的可能性，不能保證我們理想的融合一定會出現?！?p>　　“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我們還有比融合更好的可能嗎？”

　　伊斯認真地思考了很久，然后抬起頭來說。

　　“沒有?！?p>　　“……即使一絲贏的機會都沒有嗎？”

　　“……沒有。他只要輸一次，就徹底輸了?！?p>　　他突然手足無措起來，發(fā)現自己好像說了什么非常殘忍的話。那些本來飄浮在空中的虛幻泡泡似乎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全部迸裂，刺眼的血在兩人的心口肆意蔓延。

　　伊斯不安地摩挲著手里的粉筆，最后仿佛是下定決心一般丟掉手中的東西，一把將梅麗莎抱在懷里。他感受到女孩先是哽咽，再是抽泣，最后在他的懷里號啕大哭起來，胡亂地捶著他的背大喊大叫。

　　“為什么？為什么他還要經歷一次這樣的痛苦？為什么這個世界不肯給他一條生路？為什么這該死的命運就是不肯放過這個笨蛋？！”

　　筋疲力盡的梅麗莎癱在伊斯的懷里嗚嗚地哭，止不住的淚打濕了兩個人的衣服。

　　“我不知道……梅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