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四十七字
趙元郅剛自言自語完,也就五六個(gè)呼吸的時(shí)間,殿外便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這聲音陰柔中夾雜著一些陽剛,又有些諂媚要好。
“稟萬歲爺,奴才已經(jīng)將謝無量拖曳到殿門前,陛下是否要見一見?”
聲音的主人正是掌管那兩廠十四衛(wèi)的大太監(jiān)鄧忠。
趙元郅聞言,伸手輕輕一揮,奉天殿的大門“嘩”地一聲打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入了奉天殿。
只見渾身是血的鄧忠拖曳著謝無量,顫顫巍巍地跪在殿門前,在其身旁有一清秀面孔的小太監(jiān)扶著他的身子,在其身后跪著十大擋頭,這十大擋頭一人拖曳著一道鮮血淋漓的尸體。
趙元郅皺了皺眉,說道:“鄧忠和謝無量留下,其余的人都下去吧!”
鄧忠聞言,直起身子,拖曳著謝無量進(jìn)入了奉天殿,趙元郅又揮了揮手,“嘩”地一聲,奉天殿的殿門再次關(guān)上。
殿門外十大擋頭面面相覷,一齊施了一禮,拖曳著從謝府帶來的人趕緊離開。面容清秀的高九盞,施了一禮后,抬頭看了看奉天殿那緊閉的大門,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炙熱。
方才他透過那扇大門,看見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看見了那天底下最有權(quán)勢的人,看見了那天底下最偉岸高大的人。
不,那不是人,那是能給予他榮華富貴的神!那是能給予他無上權(quán)力的神!那是能掌控他生死前程的神!
那是他的神,那是他的君父,那是大宋神武昭宗皇帝陛下趙元郅!
高九盞站起身,跟在十大擋頭身后,往紫金門成平殿而去,這一路上他表面看似平靜,實(shí)際上心里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想要成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廠公,他想掌控那兩廠十四衛(wèi),他想獲得那至高無上的人權(quán)力,他想成為那皇帝陛下身邊最厲害的狗,最好是能成為那種皇帝陛下喜歡且離不開的狗!
奉天殿內(nèi)。
趙元郅從龍椅上站起,龍行虎步般走到了鄧忠面前,他一腳將鄧忠踹倒后,接著惡狠狠地踹在了鄧忠的臉上,靴子上也沾滿了鄧忠的鮮血。
趙元郅一連踹了好幾腳,這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鄧忠,冷聲道:“好你個(gè)狗奴才,就是這么給朕辦事的?”
鄧忠連忙爬起,吐了一地碎牙后,他不顧滿臉流淌著的鮮血,從懷里掏出一方潔白的秀帕,小心翼翼地擦起了趙元郅靴子上的鮮血,他一邊擦,一邊笑著承認(rèn)錯(cuò)誤,道:“萬歲爺莫要?jiǎng)优桥佩e(cuò)了,奴才不該這樣肆意妄為,奴才不敢這樣膽大包天?!?p> 趙元郅瞪了一眼,伸出手,道:“把那白玉珠拿來!”
鄧忠輕笑一聲,從腰間拿出那顆平天白玉珠,接著低下頭俯下身子,伸出雙手,恭敬地將那平天白玉珠奉了上去。
趙元郅接過白玉珠,在手里顛了一顛,又走到那躺在地上,如同一條死狗般,渾身鮮血淋漓,緊閉著雙眼的謝無量身邊,笑道:“謝愛卿,朕瞧你傷勢這么重,想來定是受了那狗奴才的折磨,你有何冤屈且說來聽聽?朕為你評理!”
謝無量聞言,強(qiáng)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十分虛弱地道:“不知陛下召見臣是因?yàn)楹问隆?p> 趙元郅見此,擺了擺手,打斷了謝無量,接著他手中浮現(xiàn)出一道碧綠色的玄光,屈指輕輕一彈,將那道碧綠色的玄光彈在了謝無量的身上。
玄光甫一入體,謝無量的傷勢便開始愈合,只十息間腹部上那巨大的刀口,以及胸膛上那碩大的窟窿就全都好了。
謝無量感覺到身上的傷勢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連忙起身,跪地叩首,施了一個(gè)大禮,謝道:“臣謝無量,拜謝陛下救命之恩!”
趙元郅輕笑一聲,緩緩回到龍椅上,他指著面前狼藉一片,碎了一地的桌子,桌子旁還有一封奏折,開口道:“謝愛卿,你且過去看一看那封奏折!”
謝無量聞言,皺了皺眉,心中也有些慌亂不安,奉天殿內(nèi)的桌子碎了一地,像這種能惹陛下如此生氣的事情,除了今天,也只有一百五十年前的諸王內(nèi)亂!
上一次諸王內(nèi)亂中,他謝無量是被連夜請過來商量事情的,這一次卻是被兩廠十四衛(wèi)拖曳而來,所以這封奏折里絕對沒有什么好事,很可能是關(guān)于他的!
謝無量撿起奏折后,緩緩打開,只那么輕輕一掃,便如遭雷霆一般,久久不能停歇,他渾身顫抖,冷汗直流,衣服瞬間從里到外全部濕透了個(gè)遍兒,接著只聽“哐當(dāng)”一聲,謝無量跪倒在地,“咚”“咚”“咚”……開始磕頭,他每說一字,便磕一個(gè)頭。
謝無量一連磕了四十七個(gè)頭,一共說了四十七個(gè)字!
“臣謝無量有負(fù)圣恩,愧對陛下,愧對高皇帝,愧對先祖謝海運(yùn),愧對傳承了八百年的謝府!臣謝無量,唯有一死,方能贖罪!”
這四十七字說完,謝無量滿臉是血,滿眼是淚。
趙元郅聞言,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白玉珠狠狠地朝謝無量砸去!
謝無量不躲不閃,任由那白玉珠砸在了腦門上,瞬間便被砸得頭破血流,鮮血“沽沽”地順著腦袋開始流,很快就濕透了全身。
這一記白玉珠下去,謝無量不僅肉體受到嚴(yán)重創(chuàng)傷,連那意識海中的紫府神臺中也被削去了一角!
謝無量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瞬間染紅了奉天殿的地面!
趙元睿見此,長呼了一口氣,狠狠地拍了拍龍椅,站起身,指著謝無量大罵,道:“謝無量你為什么不躲?當(dāng)真是愚蠢!當(dāng)真是愚蠢!朕是要聽你說那以一死告罪,以一死表忠心的話嗎?”
“朕難道是要你去死嗎?你謝無量死了,那楊思義的事情就能完美解決了?”
“朕他娘的不是想讓你去死,朕他娘的是想讓你去北地好好查一查,查一查這些人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查一查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謝無量你他娘的長得那是一顆什么腦袋?榆木腦袋嗎?能不能好好地想一想?難道在你眼里朕他娘的就是一個(gè)薄涼人?難道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狠心人?”
“謝無量,朕今天就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兒!一百五十年前的那事兒,你他娘的干得好!你他娘的干得漂亮!你干了他娘的朕想干卻不能干的事兒!”
“朕也他娘的從來沒有怨恨過你!朕這些話一直憋在心里,不是不想跟你說,是不能說,這話要是說了,叫史官聽見了豈不是要天天罵朕?”
“可是你他娘的不理解朕就罷了!還因?yàn)檫@個(gè)事兒心存怨恨!你瞧瞧這長寧司他娘的讓你管理成什么樣了?”
“真是給朕丟人,朕方才削去了你一角紫府神臺,雖將你從半步真武境打成了半步神威境,但也削去了你的修羅道,以阿修羅入道終究難得真門,此時(shí)破了也算是好事!”
“而且那剖腹挖心自殘的刀術(shù),實(shí)在是有點(diǎn)下三濫,有點(diǎn)丟人!難道你謝無量的命是天底下最硬的命嗎?也就能跟那無根之人拼一拼!”
謝無量聞言,伸手擦了擦腦袋上的血,擦了擦眼中地淚,更咽著道:“請陛下放心,臣今后不再踏入阿修羅道,臣一定將此事辦好,一定查他個(gè)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