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宮過年

　　我早看不慣一些大臣仗著自己手中的權力在我眼皮底下作威作福。父親還在時告訴過我，那些大臣的祖輩曾與太祖一同打下江山，也就是說自樂胥建國起他們的家族就世代為官了，其根基深厚，父親只是告訴我他們輕易動不得。但幾代下來，他們依靠著世卿世祿的制度，倒是愈發(fā)奢侈無度了，真正的才能卻不見得有幾分，至于一心為國？現在的他們不過是一群只想著為自己謀利益的蛀蟲罷了。

　　平日里我的決定因為他們而處處受限，但是不能也不敢除掉他們。如今沒想到，曾經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居然被一只吸血鬼輕易實現了。

　　我正想得出神，一只蒼白而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愛卿應該很高興吧，少了一位政敵?！?p>　　“你想過這樣做會有什么后果嗎？”雖然高興，但我還是在隱隱擔憂。

　　“后果？他們沒機會翻身了?！?p>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我聽得出他極有自信，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什么。

　　不得不承認，與我相比他才更像是一位賢明的君主，有勇氣和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像我一樣懦弱無能。如果他來治理這個國家，會不會比我更好？隨即我又驚訝于自己竟會產生這種想法，真是荒謬至極！

　　柳宗正被抄家這件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朝野上依舊風平浪靜，可我總覺得這平靜有點反常。

　　“馬上要過年了，愛卿可有打算？”

　　打算？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宮里的人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一板一眼的，活得刻板無趣。過年不過也就像以往舉辦大型宴會一樣，就是走那么一套流程而已。

　　我沉默著，他也沒有接話。

　　正月初一，宮內的侍從們唱了安，拿了賞錢就都退下了。我雙手托著下巴，倚在一處窗子上，望著遠處幾個玩雪的小太監(jiān)，他們的年齡大概要比我小上幾歲。只見他們不怕冷地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把幾下搓成了個雪團兒，樂此不疲地撇向彼此，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的那份與這宮里格格不入的笑容，是我羨慕至極的。

　　“愛卿，我?guī)愠鋈プ咦摺！?p>　　“去哪？”一段時間下來我也習慣了與他相處，當時我都沒注意到自己回答他的話竟是這么自然，更沒注意到此時他稍稍放緩了語氣，把自稱改成了“我”。

　　“出宮，帶你去逛年集?！?p>　　“年集？”

　　“嗯，沒逛過？”

　　“……沒有。”我如實答道。我曾經是一國的君王，卻沒有逛過年集，這聽起來有點可笑。但這也是出于多方面原因，一來我的身份尊貴不便隨意出現在人海之中，二來人多的地方很可能混入想奪我性命的賊人，安全很難保證。如今我失去了尊貴身份，倒是自由了很多。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大約比我高半個頭，因此我不得不抬頭。他神色坦然，完全沒有顧慮的樣子。

　　“你打算安排多少暗衛(wèi)跟著我們？”

　　“一個都不用?！彼卮鸬煤茌p松，就好像他不是君王，什么都不用擔心似的。

　　我剛想張嘴，說出門必須帶些暗衛(wèi)以防萬一，又乍想起——他可是一個吸血鬼，我操心什么，真是多余。

　　出宮時我們的確沒有帶暗衛(wèi)，但還是喬裝打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