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南賞景

　　不知不覺間，我竟在宮外逗留了幾個月之久。

　　回想起這幾個月以來，我們已經(jīng)游歷了不少地方。過完年后，我們離開京城來到了江南——那里是我奶娘的故鄉(xiāng)，兒時我經(jīng)常聽奶娘講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講江南的風(fēng)土人情，如今到了這里，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遠(yuǎn)不止奶娘說的那些。

　　還記得剛到這里的時候是一個早上，我睡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正與夢中的周公會談。他撩起船帳，“該起了，快要到了?！?p>　　我迷茫地睜開了眼，穿好衣服來到船頭上。天剛亮起不久，水面上霧茫茫一片，看不清遠(yuǎn)處，我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在霧中影影綽綽看見了幾個人影。離得近了，一排黑瓦粉墻便映入眼簾，是江南的房子。

　　正如奶娘講的一樣，這里的房屋依水而建，房子好像是憑空從水中拔起的一樣。連接一座座瓦房的是一條條水路，人們靠著船來交通。早上的集市開了，霧氣散開了些許，賣菜的人坐在船上吆喝著，不一會兒江面上就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船，一座小小的拱橋架在水面上，橋上鮮有幾個人，橋洞子下面卻全是船，船上坐著各色各樣的人，男女老少，手里抓著船槳搖著，大聲呼喊著彼此。

　　好不容易上了岸，進(jìn)了一家客棧準(zhǔn)備吃點(diǎn)東西，小二熱情地迎上來，用一口帶有江南風(fēng)味兒的口音向我們介紹菜品，聽起來糯糯的，不過怪親切的。

　　我只點(diǎn)了一籠燒麥，打算嘗嘗再說，他倒是不客氣地點(diǎn)了一桌子，弄得我不知怎么是好。

　　“可以了可以了，我吃不下的?！蔽彝妻o道，“點(diǎn)這么多吃不完，多浪費(fèi)銀兩?！痹趯m外的幾個月里，我多多少少對錢有了一些概念，而曾經(jīng)在宮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無需付銀子的我是絕不懂這些的。

　　“不要緊，銀兩帶的夠，難得出來這么一趟，你好好玩玩別顧慮其他的，吃不完就打荷帶走?！?p>　　當(dāng)然，“打荷”這個詞我也是從那時才知道的。我推辭不過，也就由了他去，出了店時，他手里還拎著兩個食盒。

　　轉(zhuǎn)遍了鎮(zhèn)上，我們來到了小鎮(zhèn)的邊緣。小鎮(zhèn)外是一片林子，地面上野草叢生，難有幾塊可以落腳的空地，也許是鮮少有人來的緣故吧?，F(xiàn)在正值秋季，碧金色的樹葉煞是好看，我忘記了疲憊，全然不顧野草弄臟了我的衣角，直接跑了進(jìn)去，沒幾步前面便是一個小湖。

　　我呆呆地望著湖，坐了下來。

　　“真美啊，跟在宮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呢?！蔽野V癡地說道。

　　他也在我身邊坐下來，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與我一同沉浸陶醉于美景之中。

　　“咕咕——”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這片美好的平靜，我尷尬地?fù)蠐项^，“我餓了?！?p>　　他打開食盒，拿出吃的遞給我，我接過放入嘴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流暢，幾個月的時間似乎沖淡了我對他的恨意，有時甚至是忘卻了。

　　“那里有幾條小船。”我指向一個方向。

　　“想坐船？”

　　“嗯?！蔽蚁駛€孩子一樣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在宮中坐過不少次游船，那些游船無一不是精致華美的，但都不如眼前這些普通的木船讓我感到迫不及待。

　　他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那些船只，船是廢棄的，但所幸都還完好，只是有點(diǎn)臟。他挑了一艘相對好一點(diǎn)的，招呼我過去。我跳上了船，船因這一大幅度動作微微擺動了幾下。他彎下腰，用袖子擦了擦船上的小凳，讓我坐下。多年之后，每每我回想起這個細(xì)節(jié)，還是會有想哭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