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輝酒館粉面峨眉的女子仍舊沒離開。體態(tài)婀娜多姿,高挑消瘦卻不失嫵媚。
琵琶在手,音符如流水般緩緩淌出,節(jié)拍輕慢,淡淡的憂傷像墻角的郁金香。
靠窗的桌子邊坐著一個白面無須的半百男子,藍色長袍,高高的發(fā)髻斜插著白玉簪。
他用右手提著一個建筑模型,模型是春輝鎮(zhèn)的縮小版。街道縱橫交錯,房屋鱗次櫛比,酒肆茶樓、青樓戲院、市集貿易,應有盡有。
正是此前提模型的男子,不時從桌子上提起模型,仔細地觀察著。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酒肆茶樓里暢飲的豪客;市集交易的賣買雙方;青樓戲院里上演的情景劇。
男子邊觀察邊不時地頷首微笑。陸羽看到男子表情稍顯呆滯,面部有些僵硬。
“你好,需要到里面逛逛嗎?我可以滿足你的愿望。”
提模型的男子開口說道,聲音不是那么圓潤。
陸羽走向彈琵琶的女子,鄭重其事地求證:“你和韓念薇一個樣貌,韓念薇是你什么人?”
“我不知從哪里來,也不知往哪里去,韓念薇是誰啊?”
像對著劇本一句句念出來似的,她的表情只停留在凄苦這一種,并沒有別的變化。
“眾位兄弟,這是哪里呀?”
“春輝酒館,春輝鎮(zhèn)的獨有酒館,遠近聞名,周圍近百里的酒客以到此飲上一杯為榮?。 ?p> 桌上的酒客帶著炫耀的神態(tài)大聲說道。
穿越前仙級修士的歷煉和技法讓陸羽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們進入了藍袍男子提著的建筑模型里。
“小二,拿酒來!”
陸羽大聲呼叫。
肩上搭著汗巾的店小二馬上端上了兩壇美酒,分別擺在桌子上。
“武藏!”
武藏并沒有在隊伍里,連武嬰也不在。
陸羽仔細地點了點人數(shù),剛剛一圈下來,除了武氏姐弟兩人,還有三個冥靈族的修士不見了。他吩咐眾人在酒館歇息,自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街道上行人并不多,陸羽碰到一個人便逮住問上一問:“打擾您,請問有沒有見到一個身體壯實、方頭大臉的少年和一個身材窈窕、體態(tài)豐滿的少女?!币贿厗栠€一邊用手勢比劃。
走得疲累了,也問得口干舌燥,心里更是有些煩亂。
“莫急莫急!慢慢逛逛”殘魂不緊不慢地說道。
陸羽強行將心境平復下來,他在春輝鎮(zhèn)縱橫交錯的巷子里緩緩穿行。
轉過街角,幾個漢子敲鑼打鼓,大聲吆喝著:“走過路過的英雄好漢,有那身手好的,上一上擂臺,勝得擂主,可以得一件寶貝,或者問三個問題。上了擂臺敗了也不虧,敗了也不虧??!有參與獎,有參與獎!”
旁邊正有一個黑粉畫出的圈,想必便是擂臺了,一個彪形大漢,滿臉絡腮胡子,像鐵塔一般矗立在場中,“在下澹臺兆玉,八極門門主,現(xiàn)淪落至此,設擂以武會友,廣交天下朋友?!?p> 澹臺兆玉抱拳向圍過來的人群行禮,氣勢軒昂,頗有幾分俠士遺風。
“好,我來也!”
一個瘦小的勁裝漢子飛縱進入場內,雙方抱拳行禮后,一招一式開始對攻。
漢子使的是三山門的功夫,馬步沉穩(wěn),練的是下盤功力。長拳直出,毫無任何花式,拳鋒疾速,如同雷神巨錘,聲勢浩大,罡風烈火,席卷而來。
“好!”觀眾齊聲叫好。
澹臺兆玉凝神以對,腳步不退反進,手臂大開大合,手腕、前臂格擋對方,同時臂膀撞擊對方身體。“呯!”如鋼鐵碰擊,勁道猛烈。
瘦小漢子直直飛了出去,半空中澹臺兆玉一把抄住,輕輕緩緩地將對方放在地上,順手幫他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皺。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瘦小漢子滿面羞愧地退了下去,邊走邊不住地說話,聲音低微,沒有人聽清楚,也不知是介紹自己的名號,還是客套。
“三山門門主尹浩川,還請澹臺門主不吝賜教!”
尹浩川,中等身材,青色長袍,國字臉,右面部一條斜行疤痕,他進入場中,一番客套后,先是站定馬步,再變化弓步,呼吸吐納,伸展手臂、腿腳,活動筋骨后開始出招。
尹浩川龍行虎步,照樣是與瘦小漢子一樣的招式,動作干凈利索,馬步沉穩(wěn),雙手收于腰間,拳眼向外,直拳沖擊,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也沒見有多大的聲勢,然而場下觀看的人都有了一股壓迫、窒息的感覺。勁力發(fā)于無形,于有形中出無形,是三山門橫練功夫達到化境的表現(xiàn)。
“有些門道?。〉米锪?!”澹臺兆玉身形驟然幻化出十數(shù)個影子,只見十數(shù)個人影在圍攻尹浩川。尹浩川不慌不忙,拳影翻飛,使的是三山門的“金鐘龍殺”,招式一出,殺氣暴漲,有一種遇神誅神、遇魔誅魔的氣勢。
場中憑空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金黃色梵鐘,鐘體三人才能環(huán)抱,上面刻滿梵文,不停地飛速旋轉著,四周散射著金色的佛光,蝕人肌膚、灼人心神。梵音佛語同時不斷響起。
澹臺兆玉似乎被壓制了,鐵塔似的身體好像在瑟瑟發(fā)抖。
場下有幾個人在嘀嘀咕咕,
“我押尹浩川勝?!?p> “我押澹臺兆玉勝?!?p> “押尹浩川勝一賠一,押澹臺兆玉勝一賠二”
場中澹臺兆玉暫時處于下風,有比賽看,還能順便小賭一把,圍觀的人群紛紛在邊上押起了賭注。
押尹浩川勝一賠一,風險小,大多數(shù)人都押在了尹浩川身上;押澹臺兆玉勝一賠二,風險相對大些,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押在了澹臺兆玉身上。
賭注已下注完畢,場中形勢卻急轉直下。
澹臺兆玉使出了八極門的“金剛皇殺”,氣勢暴漲,將梵鐘的威力漸漸比了下去。
重重拳影化作一位高大的金剛,寶相莊嚴,頂天立地,一雙拳頭如山峰般大小,持續(xù)不斷地猛擊梵鐘,劇烈的碰撞下,迸射出熾烈的金黃色火芒,像千萬條金蛇當空狂舞。
能量狂潮中,圍觀的人們不住地翻滾跌倒,有那小心些的早離得遠遠地。
金剛和梵鐘,終究金剛略勝一籌。尹浩川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澹臺兆玉也是氣喘吁吁,身體晃蕩不已,受了不少的內傷。
“贏了!哈哈哈!”
“贏了!我贏了!”
場邊押注的人大多數(shù)都輸了,只有少數(shù)的幾位在歡呼。由此延伸,真理似乎在少數(shù)人身上。
陸羽扶起地上的尹浩川,將一顆圓滾滾的丹丸喂服給他吃下。
周圍的人大為驚奇,這人一出手就是恢復內勁的二品妙神丸,而且給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服用,要知道二品丹丸在整個西海都是稀罕之物??!
“多謝公子!”尹浩川回過神來,不住地道謝。
“多謝公子!”澹臺兆玉對陸羽豎起了大拇指,他豪爽地拍了拍陸羽的肩膀,“也敢問公子貴姓?”
“免貴姓陸名羽,不必客氣!”陸羽感到奇怪,三山門、八極門不是都被符箓宗滅了嗎?
“二位怎么也在春輝鎮(zhèn)?”
“我在這里已經半月有余了,兄弟,一言難盡啊!”尹浩川苦楚地說道。
“我差不多將近一月了,每天在春輝鎮(zhèn)逛來逛去,總是無法出去,故而才在此擺下擂臺,一來是想打聽打聽消息,二來是想多交些朋友,朋友多了,辦法也就多了,總能走出春輝鎮(zhèn)?!?p> 澹臺兆玉連珠炮似地說著。
“我們是否要比上一場?”陸羽看了剛才的比賽,躍躍欲試。
“但憑公子意愿,我們點到為止罷了?!卞E_兆玉說道,他怕自己全力出招,別把這個善良的公子哥打壞打殘了。
“又有比賽了,這次是陸羽公子對澹臺兆玉壯士。押這位陸羽公子勝的一賠十,押這位澹臺兆玉壯士勝的一賠一,開始押注了!押注了!”
“押注了!押注了!”
幾個開賭的又吆喝起來了,這次明擺著要押澹臺兆玉勝利的機率大,看看他們倆的身形對比,再看看剛剛澹臺壯士的驕人表現(xiàn),不押他豈不是跟錢過不去。
“我也要押上幾注,可好?”說話的是長天宗的宗主史鐵峰,陸羽感到十分突兀,長天宗宗主怎么也被困在了春輝鎮(zhèn)。
他望向史宗主,一臉的疑惑。
史鐵峰向陸羽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自顧自地負手而立,像一桿標槍,昂然向天。
“我押上幾注,行嗎?”提建筑模型白面無須的藍色長袍男子聲音低沉,像在密閉的瓦甕內發(fā)出。
“都行!都行!不管你下多大的注,按賭約賠付,童叟無欺,童叟無欺?!?p> 開賭的幾個人是鎮(zhèn)內唯一的春輝賭館的伙計和寶官,不知怎么聞到這個地方有些賭味兒,尋到這里開起了賭。
眾人又紛紛下起了賭注,這次大部分人都押了澹臺兆玉勝,賺得少可是賺的機率相當大。
只有一個人押陸羽勝,長天宗宗主史鐵峰押了一百中品晶石賭陸羽勝,而藍色長袍男子押了一百中品晶石賭澹臺兆玉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