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爭端
李昭雖然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經(jīng)過,也不好說這姑娘是不是真的訛人了,但這婦人這么大張旗鼓的調(diào)集周遭圍觀群眾的情緒,卻不得不說讓他有些懷疑。
畢竟這年頭的人,懂得操弄輿論來為自己爭取利益的不多,就算是在后世,這種人一般也得被懷疑是不是別有用心呢——而且從現(xiàn)實來看,別有用心的概率很大。
更何況,就她這橫樣,再對比一下那姑娘,李昭很懷疑那姑娘腦闊壞成什么樣了,才會敢去招惹這等婦人?
周圍那些路人圍過來之后,也并沒有很快的站隊,主要還是這兩人站在一起,那身形差距對比太明顯了。
說白了,大眾對不認識的人,看第一印象還是看臉的,這婦人看上去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要說她才是被欺負的弱勢方,很多人肯定是不信的。
而且這婦人說是對方欺負她,但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對方被她死死抓著。
從那姑娘的表情來看,估計手腕都被抓的生疼了,這種情況下,還真說不好她們到底誰好誰壞,又是誰欺負誰呢。
當(dāng)然,他們也沒有誰要出來打抱不平的,不說還沒弄清楚情況,就算真知道是誰欺負誰,對大部分人來說,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這還是在人家寒山寺的門口,說不得還得要找那寺內(nèi)的僧人出來解決。
不過也不知道今日里面是怎么回事,門口沒有和尚看守,這兒動靜鬧這么大,也沒有寒山寺的人出來。
這倒是讓那婦人更加起勁了,又叫喚了兩句,引得更多人過來。
而那姑娘看到這么多人圍觀,也是慌張辯解道:“我可不曾、不曾污你,是我看到,你拿了我的荷包,揣進懷里之后便要走,我才找你要錢。你不給錢,我便想要回我的荷包,結(jié)果你、你還……”
哪怕是這種情況下,這姑娘居然還沒有完全慌張,至少說話清晰有條理,很容易就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至少她這一說,讓李昭立刻就選擇了相信。
畢竟她這些話,很容易就能驗證了,只要那婦人身上有荷包,基本就能確定這婦人在說謊。
誰叫先前她自己說自己只是路過看一下就走的,那話的意思可不就是沒有拿荷包了。
可不止李昭這么想,當(dāng)即便有人笑道:“哎呀,你這婆子要真沒有拿荷包,那就給她看看嘛,你沒有拿荷包那不就是她在扯謊了,到那時候直接抓去見官,多簡單的事兒?”
“見什么官?老娘說沒拿就沒拿,難道她說老娘偷漢子,老娘也得證明嘛?”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這是兩碼事,可以很容易自證的東西,不愿去做多少是心中有鬼的。
尤其是,這婦人目光閃爍,在聽到有人說起“見官”的時候,明顯有些色厲內(nèi)荏了,李昭便立刻心知肚明了。
他的過目不忘能力,除了讓他能夠記住東西,還讓他的觀察力也得到了提升,畢竟看過的畫面記在腦海之后便能反復(fù)“播放”,然后一些細節(jié)也自然就凸顯了,就像是那種慢放的鏡頭一樣。
而且,他還不只是有這個能力。
“要見官的話老娘不得被戳破了?不行,得趕緊甩脫了這妮子才行……”
“怎么辦?雖說見官就能辯清白了,可到時候讓爹娘知道我出來偷偷賣荷包,他們非得……”
李昭起先還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兩個人的心聲同時出現(xiàn)了。
看來她們此時的情緒都很激動,雖然那姑娘的臉色看起來還算平靜。
而從內(nèi)容來看,也不難辨別出分別是誰,還有就是這件事情的對錯。
原本李昭其實只是過來湊個熱鬧,也沒打算做什么。
畢竟他的時間也很緊張,得趕緊先去其他地方,看看能否再碰到簽到的機會。
但是不知道也罷,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那他自然不能對此視而不見。
他不是那種好打不平的,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幫助就幫助一下吧。
當(dāng)然,得有技巧,不能直接上去揭穿了對方。
像這種婦人,估計不是第一次干這種貪小便宜的事情了,早就有自己的一套應(yīng)對方法,耍起賴皮來,李昭還真不一定能拿她奈何。
除非真去見官,但別說是那姑娘不愿見官,他自己也不太想鬧大,到時候耽擱時間不說,還容易引發(fā)其他波折來。
何況,明明可以低調(diào)處理好的,只要聰明點。
于是在那邊兩人還在爭辯——實際上主要是那婦人在說,那姑娘一則嘴皮子沒對方利索,二來臉皮也沒那么厚,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可能和對方對罵,這時候李昭卻是站了出來,正好卡到了二人中間。
煙兒見他有要管閑事的意思,這可不正是他表現(xiàn)的機會,所以也是立刻上前去,還故意將那婦人擠到一旁去。
而此時李昭卻已經(jīng)對上了那位姑娘,從她面前的攤子上撿起了一個繡花荷包,笑問道:“姑娘,你這荷包,卻是怎么售賣的?”
那姑娘原本一直是側(cè)臉以對,看人過來還低著頭,這時候聽到是“生意”來了才抬頭起來,李昭眼前便是一亮,只覺得心情一下子舒緩了許多。
不是因為這姑娘顏值有多高,雖然確實也長得是嬌俏多姿,是個難得的美人兒,而是她那神情、氣質(zhì),自帶著一種恬靜淡然的感覺,仿佛看到了她,那許多憂煩也被消解了一般。
明明她現(xiàn)在自己都身陷困境煩惱中,心里估計也是急得不行的,但是表情卻依然是恬淡如初。
只是此時那姑娘還未開口,后邊被隔開的那婦人卻是朝著李昭這兒冷笑道:“怎么,你莫不是她的同伙,想要合起伙來欺侮我?”
煙兒立刻轉(zhuǎn)過頭去推搡著那婦人道:“你這潑婦沒理也能掰扯出三分理來,爺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除非你能證明自己身上沒有荷包,否則便是做賊心虛,要不就歸還荷包向這姑娘道歉。
“要不,你便老老實實,賠錢吧……”
他這不是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畢竟在外頭,可沒人會給李昭面子,但這是一個在李昭表現(xiàn)的好機會,他當(dāng)然不會放過。
但那婦人顯然比他想的還要難纏,就光光這身體杵在那里,以煙兒那把子力氣,根本就推她不動,反倒被她一步步擠了回來,直接撞倒了李昭身上。
而李昭猝不及防之下,也差點要把那擺攤的姑娘撞到,好在他反應(yīng)及時,連忙把住了旁邊的一根樹枝,然后穩(wěn)住身體,另一手卻輕輕扶住了那姑娘的肩膀,然后又馬上放開。
只是這短暫而輕柔的接觸,卻已經(jīng)教這姑娘面色緋紅,因她偏過頭去,那天鵝似的脖頸展露出來,而那緋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兩頰彌漫下去,便像是染色一般,看得李昭也是嘖嘖稱奇。
氣氛好像也突然變得有些緋紅……
還是那婦人的話將他們二人再次拉了回來:“以為你們?nèi)硕?,便能欺負老娘人少?就憑這妮子空口白話,便污我拿了她的荷包,還要老娘來自證。
“怎么你們卻不拿出證據(jù)來,就靠著張嘴兒,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我看哪,這妮子張嘴便來的功夫,恐怕不只是上邊這張嘴兒,下邊那張嘴兒,怕是也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