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白切妮俏皮的歪著頭——這個動作讓她的頭看上去要掉下來一樣。
巨熊熊泡泡舉著前爪,威嚴而無聲。
“幫我找一個人。”余盡伸出雙手比劃著,“這么高這么壯??赡軒е鴤€帽檐很寬的帽子。眼睛很小,下巴很寬?!?p> 他描述的是歐幾尺的樣子。
目前所見,幻夢存在扭結(jié)所產(chǎn)生的能量場已經(jīng)波及到深凍倉庫的幼體胚胎,也把在八樓公共休息處的白切妮意識吸了進去。
那本就和白家“姐妹”呆在一起的生活管理員歐幾尺,其意識也大概率會被帶入這里……
余盡來的時候沒有見到歐幾尺。
也許他已經(jīng)被破壞模組的污染之力侵蝕致死,或者被白提佳的生命模組之力變成了怪物。
最好是沒有,他應(yīng)該知道更多情報……
“這個叔叔啊~我見過。”女孩眨著大的驚人的眼睛,綻出笑容,“不用找啦。他就在這兒。”
“哦?”余盡揚起一邊眉毛。
“熊泡泡~把那個叔叔給這個哥哥看?!?p> 白切妮仰起頭,對著巨熊的下巴說。
巨熊的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咕嚕聲。它挪動沉重的身子,用兩條后腿坐在地上,伸出另一只前爪。
它露出好像要打哈欠一樣的表情,張開血盆大口。
波——
一個渾身黏糊糊,沾滿口水的男人順著巨熊掛毯一樣的舌頭滾下來,落在舉起的前爪上。
男人四肢平攤,看上去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
是歐幾尺。
這家伙在幻夢空間里的意識形象和外面沒有什么大的區(qū)別,只是下巴看上去光滑許多。因此余盡瞥了一眼便認出了他。
“醒醒。”
余盡用支配者之力變出了一根長棍,蹲下戳著歐幾尺的肩膀。
戳了幾下,歐幾尺沒有任何回應(yīng)。這家伙的存在也屬外來意識,因此余盡無法對他進行全權(quán)限操作。
“你的熊泡泡把他咬壞了。”余盡直起身子對白切妮說。
“才沒有呢!”白切妮無比單純,一受激整個小臉漲的通紅。“我撿到他時就是這樣了。我路過一個泥池子,看他栽在里面也不動彈。我一摸,渾身冰的要死啦,我才叫熊泡泡給他暖暖的!”
余盡看著滿身口水的歐幾尺。
碰到時就是這樣……那看來歐幾尺意識在被吸入這里之前,已經(jīng)處于完全關(guān)閉狀態(tài)了。
但他的意識還能在幻夢空間中凝聚出形體,所以歐幾尺在現(xiàn)實中應(yīng)該還沒有徹底死亡……
“你之前見過他嗎?我是說,在泥池子之前?!庇啾M想了想問。
按理說,白切妮是歐幾尺的姐姐。
不過她有嚴重的腦疾,應(yīng)該到了影響意識的程度。剛才甚至把歐幾尺叫做“叔叔”。
余盡此問沒報什么希望,不過是確認一下。
沒想到瘦小的女孩點著頭,眼睛瞧著一邊昏迷的男子:“當(dāng)然見過啦?!?p> “在哪里?”
“反正我見過他……誒?在哪里呢……”白切妮轉(zhuǎn)著眼珠。“哦!”她好像一下子恍然大悟,“他來看我,還給我做手術(shù)來著?!?p> “你不是說沒有見過其他人嗎?”余盡記得兩人在青史研究所樓梯間相遇時的對話。
現(xiàn)在的白切妮雖然形貌更加可怖,卻比那時可憐兮兮的畏縮模樣有活力的多。
也許這是她沒得病之前的原生性格……
“對哦……那就是,在夢里見到的?”白切妮想了想,臉皺成一團,“這個叔叔有點可怕呢。他拿著鉗子把我的膝蓋扭來扭去。我尖叫來著,他也不管我。然后他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盯著我看。”
她模仿著歐幾尺那種著魔般的表情,讓人想起一些古畫上的厲鬼。強森波比已經(jīng)把自己縮成了蝸牛大小,趴在余盡肩膀上。
余盡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女孩,“那你還在泥池子里救了他?”
“我不怕了啊?!卑浊心萃ζ鹦⌒〉男靥?,再次綻放笑容,“我有熊泡泡和我在一起。而且我覺得他很可憐很可憐的樣子……”
“大愛無疆,不虧是生命模組裝載者的原型?!睏铒埖吐暤母袊@從身后傳來。
“你知道?”余盡側(cè)過頭。
“我和她……也有些連通?!睏铒埌延沂秩馁N在額頭上。
這句話里的“她”指的應(yīng)該是白提佳。從白提佳處,楊飯得知了有關(guān)白切妮的信息。
余盡突然干笑了一聲。
他忽然很想弄清楚楊飯的具象體到底知道多少。
“連通。在她的胃里連通嗎?”他尖銳地說。
楊飯的具象體一臉木然。
“你太為難我了,兄弟。我只是你意識里的一個印象。如果你是這么認為的,那我也同樣覺得如此。既然你覺得她把我吃了,那她就是把我吃了。而且這段記憶很不愉快?!蓖A艘粫核f。
彌天暗地的灰暗濃霧流動似乎快了一些。
“好吧,抱歉。”
“沒關(guān)系,我比較喜歡你把我設(shè)定的很聰明。還有這么高的自省度?!睏铒埖木呦篌w擠了擠眼睛。
“你本身就是這樣?!庇啾M嘆了口氣。
……
白切妮盤著腿坐在巨熊的右掌上,此時正用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二人。
余盡結(jié)束和楊飯的談話,轉(zhuǎn)臉和她相對?!靶∶妹?,你會不會唱歌?”
“唱歌?”白切妮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眼皮比雞蛋蛋清和蛋殼之間的膜還要薄。
“我教你一首歌吧?!庇啾M蹲下身子,柔和地說,“跟我唱,采桑?!?p> “采桑?!卑浊心葶裸露攸c著頭。
春色映空來,先發(fā)院邊梅……
余盡先唱一句,白切妮便跟一句。等所有句子唱完,白切妮看上去被激起了興趣,把所有詞連起來又完整的唱了一遍。
“怎么樣?”歌聲落下,白切妮給自己拍著手,模樣十分興奮。
“很……好……聽……”
一個奄奄一息的嘶啞聲音從側(cè)面?zhèn)鱽怼?p> “呀!你醒了!”白切妮扭頭一看,忙伸手指揮熊泡泡。
巨熊得令,懶洋洋地將兩個手掌靠在一處。
女孩一步跳起,靈活地跨過兩只熊掌間的縫隙,落在歐幾尺身邊。
被歌聲喚醒的歐幾尺艱難地仰起頭,長長地凝視著她。
“怪叔叔,看什么呢?我剛救了你,快謝謝我?!卑浊心莸靡獾恼f。
“救了我……叔叔……”歐幾尺念著這個稱呼,眼中神采消失,將臉貼在地上。
“呵呵呵……”
“你笑什么?”白切妮奇怪地說。
“他那是笑自己呢。”余盡道。
他一步向前,凌空躍至歐幾尺身邊。
“怎么哪都有你……”歐幾尺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