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落日余輝的最后一絲紅霞徹底湮滅在山巔之時,山野林間的天地似乎一瞬間籠罩上了濃重的暮色,肉眼可見的昏暗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像是這片大山里的夜色來得比別的地方都快了很多,使人分外不適。
倦鳥歸巢的撲棱聲時而響起,昭示著這片天地即將沉入黑夜里,迎來別樣的面目。
“砰···”
“嗷···嗷···”
肉體落地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嗷嗷’的慘叫聲,直到這時,古川與劉三千兩人才往回走到與李叔他們遇上的地方,那幾株老松下,恰好站在兩條山間野路的分岔點上。
老松依舊挺拔,枝干遒勁,此時他們兩個正皺著眉頭盯著地上那只抽搐著四肢的狍子看,臉色都有些深沉。這只狍子是突然竄出來的,不知道為什么竟是發(fā)瘋一樣攻擊著兩人,怎么趕都趕不走,不得已之下只能下狠手了,被古川敲了幾下。
古川掂了掂手里抓著的一根木棍,三尺長,另一頭沾著血跡,正是地上那只狍子的,此刻那狍子抽搐的四肢已是慢慢蹬直,腦袋染紅了一片,滲出殷紅的血水,已是活不了了。
“川子,這是怎么回事?”劉三千手里也抓著根木棍,上面同樣沾著血跡,看著地上的狍子尸體有些不解地問道。
古川眉頭皺得更深了,抬頭望著四野,暗幽幽的一片,透著股荒野的森冷,大山的夜幕正徐徐落下,越來越快。肉眼依稀可見絲絲縷縷的霧氣飄起,那是才起的夜霧,跟這夜色一樣,比以往來得更快了些。
早些時候,他們還在趕路往回走的時候就陸陸續(xù)地碰到一些冒冒失失闖出來的小野獸,山雉、兔子這些,但只要稍微趕一趕就能把他們嚇跑,并不會主動襲擊他們,只是當(dāng)走到這里的時候,這只狍子就不對勁了。
天地間愈發(fā)顯得昏暗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漆黑一片,什么東西都看不見,古川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先往前走走,那邊有個落腳點,看看再作打算?!?p> 他語氣倒是沒什么太多的情緒起伏,反是顯得比之前更冷靜了些。他總感覺這天色有些不對勁,這些突然跑出來的野獸也有問題,只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下意識地,古川往李叔他們走過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卻是發(fā)覺那里的光線更暗了許多,像個黑洞一樣黑咕隆咚的,看不到任何東西。
霎時,一股莫名的感覺憑空浮現(xiàn)在古川的心頭,絲絲縷縷,說不上來是什么樣,只是讓人很不舒服。
回程的路本來以他門的腳程是能走得更快的,估摸著天黑不久就能回到道觀里頭,但卻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這趕路的速度就慢了很多,所以走到夜幕來了才到這么個地方,不前不后的,境地有些尷尬,想要回到道觀,以現(xiàn)在的速度得走到大半夜,如果順利的話,但眼下···
聽罷,劉三千點頭,他對這地方真的不熟,有什么事基本都得古川拿主意,說前面有落腳點,這意思就是今晚得在山里過夜了。
現(xiàn)在有事發(fā)生,古川只能先這樣打算,對于采藥人來說,露宿荒山野嶺都是常有的事,但那也只是沒有太好辦法的情況下才作的選擇。
不管什么時候,夜晚的大山對于人來說都不怎么友好,能不待最好就不要待,單單是蚊蟲這些就夠人受的了,若是運氣不好碰上些毒蛇或者大型野獸之類的就不好說了,受點小傷都算是好的了,他自己就經(jīng)歷過這些。
可是大山的夜路同樣不好走,尤其是現(xiàn)在情況明顯不對勁的情況下,甚至比露宿荒野更危險一些。還是那么長的一段路,權(quán)衡之下,似乎留下來過夜更好一點。
前頭的落腳點就是以前采藥人留下來的,以備急時,也是這附件唯一的落腳點,荒野夜宿可不是隨便找個地方躺一躺就能對付過去的。
落腳點離這并不遠,就在前面拐角處,過了早上他們停留的石壁,往上有個避風(fēng)的小山坡,小山坡高了些,剛好擋住下頭的視線,那上面搭了個草棚子,很矮小,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這就是采藥人夜宿的落腳點。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小山坡下,古川皺眉冒出了這么句話,說著還側(cè)著耳朵往小山坡上仔細辨聽。
劉三千一愣,道:“聲音?什么聲音?”
“噓···”古川豎起手指輕噓了聲,示意劉三千不要出聲,他自己則是凝神細聽。見此,劉三千也豎著耳朵跟著搜索起來。
“呼···呼···嗬···呃···”一陣細碎虛弱的呼氣聲夾雜著奇怪的音節(jié)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到古川的耳朵里,敲擊著他的耳膜。
“在上面?!迸赃叺膭⑷Х磻?yīng)并不慢,在古川聽到的同時,他也聽得清楚,聲音的源頭正好是上面的小山坡,從那個草棚子里傳下來的。
“上面有其他東西?”劉三千仔細聽了會,才小聲問道。
“噓···再聽聽。”古川沒多說,擺了擺手,讓劉三千別出聲。
“救···救···救命···救···救命···”這次傳入耳朵的是喘著粗氣虛弱地喊出來的呼救聲。
“有人?!甭牭竭@,劉三千臉色一變,也不等古川說什么,立馬就往小山坡爬了上去,動作矯健干脆,毫不猶豫,似乎出于本能。
看著劉三千竄起,古川才反應(yīng)過來,剛想伸手拽他下來,但旋即想起了什么,作為醫(yī)者,聽到有人求救,有這樣的反應(yīng),只要還有憐憫之心的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吧,可以說是出于本能了。古川想拽他回來,是想到這大山里頭可能藏著什么危險,沒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亂動,否則很容易出事。
看來環(huán)境不一樣,人也確實會變得不一樣,對此,古川只能無奈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也是沒落后多少,動作同樣干凈利落地上了小山坡。這會,他想知道上面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哪怕有意外也好馬上處理。
等古川上到小山坡的時候,劉三千已經(jīng)沖進草棚子里頭了,只聽見一聲驚呼:“李叔?!?p> 古川臉色頓時變了下,腳下用力,霎時也沖了過去,只見劉三千已經(jīng)蹲了下來,正給一個渾身血糊糊地人檢查著身體,那人臉上同樣血跡斑斑,可見一處處失了表皮的血口子,如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把臉皮硬生生地刮掉一樣,露出鮮紅的血肉,甚是恐怖,依稀可辨正是早上遇到的那個李叔。
“他身上很多傷口,失血過多,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必須馬上止血?!边@時候,劉三千已經(jīng)快速地給李叔檢查了一遍身體,基本摸清楚了李叔此時大概的狀況,轉(zhuǎn)頭向古川說道:“我沒帶工具,這種傷口有點難處理?!闭f著還指了指李叔臉上的傷口。
“不用,只是止血,很快就好?!惫糯☉?yīng)聲道,沉穩(wěn)有力,同樣是醫(yī)者,各有各的本事,劉三千說李叔傷口多,失血多,那大概就是這些毛病了,至于怎么有效快速止血,古川自有方法。說著,古川從口袋里摸出了個小瓶子,拔開木質(zhì)瓶塞,道:“你把他的衣服脫了,好上藥?!?p> “好。”劉三千也很干脆,給病患扒衣服這事他熟練得很,只是古川手里的瓶子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東西一看就是古川自己整的,外頭肯定沒有,應(yīng)該是獨家好東西。
“嗬···啊···”古川也不等劉三千扒完李叔的衣服,便傾斜著瓶子往下抖動瓶口,就看到粉末狀的東西從瓶口飄了下來,很細很細的粉末,還散發(fā)著奇特的藥香味,似清甜又有辛辣,兩者很好地平衡在一起,哪樣都不多一分、少一點。
藥粉才落到李叔那沒了多少皮的臉上,就聽他輕呼了起來,接著就看到先前那些還在滲血的傷口在粘上藥粉后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jié)血痂,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止住了血,看著有些神奇,可見這藥粉確實是好東西。
“這是什么藥?”劉三千扒衣服的動作更快了幾分,同時不忘向古川問道。
“專治外傷的,你要可以送你點?!惫糯ㄉ纤幍乃俣炔宦?,劉三千扒到哪,他上到哪,手法同樣熟練。
“只能送?”這話問得是這么好用的藥,他自己能不能拿到配方。
“想學(xué)也可以,得回觀里才行?!惫糯ㄆ沉怂谎壅f道,沒有拒絕。
“好?!敝链?,劉三千不再多說,專心扒著衣服,現(xiàn)在不是多說這些的時候,解決眼前的事才是現(xiàn)在要做的。
一通忙碌下來,總算給李叔上完了藥。正如劉三千判斷的那樣,李叔渾身上下的傷口特別多,大多是跟臉上的差不多,沒了皮層,血肉裸露,剩下的就是擦傷刮傷之類的,看起來很嚴(yán)重,實則就是皮外傷,就是失血太多,如果不及時處理也會喪命。
“川子,他身上的傷不對勁?!眲⑷Э粗糯ò哑孔邮蘸茫僮屑毚蛄苛藥籽劾钍迳砩系膫诤蟪雎曊f道。
聞言,古川也是再度細心察看起來,湊近看了一陣子說道:“不像是刮傷的。”
“你看這里,是不是被什么東西給溶解腐蝕了?!眲⑷е钢惶巶谑疽夤糯催^去。
劉三千指著的那處傷口,血肉沒有完全暴露出來,還有一層溶溶爛爛的皮膚貼在上面,看著很像化膿潰爛,但留心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殘留的皮膚上是一些被腐蝕出來的坑坑洼洼。
古川目光逡巡,在李叔身上還找到了好幾處這樣的傷口,其余的多少也有這樣的痕跡,更顯眼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也布滿一個個像是被強行溶蝕出來的小洞,這看著有點像被潑了什么具有強烈腐蝕性的東西,可奇怪的是沒看到有什么殘留物。
這些傷是怎么來的?古川思索,一時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川子,這里就李叔一個人,另外兩個不會也出了什么事吧?!币姽糯ú徽f話,劉三千抬頭四顧,忽然說到了別的。
古川收斂心神,掃視一圈周圍,知道他想說什么,李叔是與另外兩人一道的,現(xiàn)在只有他自己在這里,還是這么個模樣,如果不是同樣都出了事,那就是他們遇上事后失散了,或者是另外兩人根本就沒什么事···想到這,古川臉色有些陰晴不定起來,緩緩?fù)铝丝跉?,說道:“這些不急著說,等李叔醒了再問問吧,上了藥估計也快清醒了?!?p> 說著,古川便給李叔把起了脈,感受著他的脈象。
“這是···”忽然,古川皺著眉頭嘀咕,在他的感受里,李叔的脈象突然變得很雜亂,虛弱與勃發(fā)并舉,仿佛突然間被什么東西刺激到了一樣。
“哈?”劉三千看著李叔的面龐有些不明所以。
“救命···救命···救命啊···救救我···”還沒等古川答話,李叔突然睜開了雙眼,眼中血絲滿布,臉上驟然猙獰,渾身都在痙攣顫抖,看到眼前有人,竟是下意識地想要撲過來,只是他此時確實虛弱,沒能如愿,好幾次都起不來,反倒是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古川的手腕,模樣看起來有些嚇人。
“川子?!眲⑷偷睾傲寺暎皇潜粐樀?,他平時見得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病人,膽子自然也就歷練出來了,此時只是有些擔(dān)憂,見李叔沒什么其他過激反應(yīng)才沒有下一步動作。
“沒事?!惫糯懽幼匀灰膊恍?,只是搖了搖頭,接著看向李叔,感受到他雙手上傳遞過來的顫抖波動,于是輕聲問道:“李叔,李叔,放松點,現(xiàn)在沒事了,跟我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牛叔、趙三叔他們呢?”
很多人在受到刺激時通常都會這樣,不受控制地害怕,害怕到全身發(fā)抖,李叔的樣子很像,古川只能盡量不再刺激到他。
“···呃”聽到有人說話,李叔眼中的血絲消退了幾分,人也清明了幾分,但渾身上下依舊在發(fā)抖,透著恐懼的情緒。像是認出了古川,于是李叔更用力地抓著古川的手,用帶著驚懼的聲音喊道:“死了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什么?”古川神情瞬間凝肅,加重語氣問了句,道:“什么死了?”
“啊···有鬼,有鬼,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啊···”只是下一瞬間,李叔的臉上再度變得扭曲恐懼起來,像是古川的話讓他想起了什么,眼眸登時再度大睜,瞳孔收縮,如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物,猛地甩開古川的手,瘋也似的大喊著爬了起來,這會力氣倒是大得驚人,把剛想起身過來的劉三千都撞了個趔趄,轉(zhuǎn)眼就撞出了草棚,在古川他們的視線中滾下了小山坡。
“快追?!边@時,古川已經(jīng)沖了過來,拉了一把劉三千,而后大聲說道:“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不能讓他這樣亂跑,很容易出事?!?p> “啊···鬼啊,鬼啊···救命,救命···”只是古川的話才說完,滾到下面的李叔卻是陡然間慘叫了起來,聲音中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聞聲,古川與劉三千皆是一驚,李叔這會的聲音不像剛才只是純粹的發(fā)泄恐懼情緒,而是真的像遇見恐怖的東西時才會有的反應(yīng)。這一下,古川倒是沒怎么猶豫,馬上沖到小山坡邊上,往下看去。
此時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仍有昏光,借著這一點點光明,古川看到了李叔,正雙手胡亂地舞動著,拼命地往之前那幾株老松木的方向跑去,連滾帶爬的,像是后面有什么東西追著他,令他害怕到極致,已經(jīng)是分不清方向了。
很快,李叔便跑進了他們早上走過的地方,沒了蹤影。
“川子,追么?”劉三千也看到了情況,但是古川沒動,他現(xiàn)在也不敢怎么亂來了,有些憂慮地問道。
古川此時的臉色有些奇怪,時明時暗的,沒馬上應(yīng)劉三千,他心里的思緒其實跟臉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才好像看到李叔后面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追著他跑,但仔細看的時候又什么都沒有。
“眼花了吧。”古川低語。
“什么?”劉三千再次莫名。
“沒什么,肯定是要追的,人命關(guān)天?!惫糯ⅠR收起了心緒,簡單應(yīng)了句,這個時候不管有什么都不能亂,但是李叔又不能放任不管,在沒遇到危險前,不能看著人就這樣丟了。再說,這大秦嶺他進進出出那么多次,也沒見過什么特別事,想必也沒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吧,至于李叔喊的“鬼”,估摸著是被什么東西給嚇到了,一時失了方寸。
“好?!眲⑷?yīng)聲,抬腳就要追過去。
“等等,我去拿點東西?!惫糯ê白×怂?,轉(zhuǎn)身就走進了草棚子里頭,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又拎著什么東西出來。
走到了近處才看到是幾個簡易的火把,上面纏著油脂布,散發(fā)著油腥味,味道很重,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很是有種復(fù)古的感覺。
“這東西能頂用?”劉三千問道。
“現(xiàn)在只有這東西,將就著用吧,好過沒有?!惫糯〝倲偸?,進山的時候誰能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身上幾乎沒帶什么多余的東西。
“也是。”劉三千也不糾結(jié),點頭表示明白。
至于怎么點著,進山必須帶火,這個他們是有準(zhǔn)備的,毋庸多慮,畢竟夜宿秦嶺是必須生火的,利于驅(qū)寒取暖,也利于驅(qū)散蚊蟲野獸什么的,比其他的方式有效得多。
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古川與劉三千也舉著火把回到了那處岔路口。
“看血跡,他是往這個方向走的?!眲⑷e著火把察看著地上一連串開始發(fā)黑的血跡,才指著那個黑咕隆咚的方向確認道。
看著那方向,古川心頭那股奇特的感覺更加濃烈了,總覺得還會有什么其他的事發(fā)生。
“那些進山挖東西的人不是在里頭么,川子,你說會不會是他們那地方整出了事。”劉三千這個時候忽然分析道。
“怕了?”聞言,古川心頭那種古怪的情緒被沖淡了不少,再收了收心,扭了扭頭,看著劉三千有些揶揄地說道。
“嘁,你都不怕,我怎么可能怕?!眲⑷н诹讼卵溃籽鄄恍嫉卮鸬?,其實他心里頭又想起了古川早上說的話,什么墳啊墓的,還有那些什么鬼鬼怪怪的話,再加上李叔剛才的模樣,這會熱血過頭了,思緒難免不受控制地飄遠了。
古川瞇著眼看了會前頭,吐了口氣才說道:“行,帶你看看晚上的秦嶺大山,跟緊了?!闭f著,古川就想要往前行去,卻是被劉三千扯了下衣服。
“怎么了?”古川扭頭問道。
卻見劉三千努著嘴往身后示意,沒有出聲。
古川看過去,兩雙綠油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后稍遠的地方,一雙眼睛大點,一雙小點,兩廂之間也離得有些遠,彼此拉開了點距離。
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下,那兩雙眼睛明顯得如同漂浮在半空的鬼眼一樣,咋見還能嚇得人心頭一緊,但借著火把余光,能看到那是兩只體型迥異的野獸,一只長得像獵狗一樣,通體青色,另一只體型嬌小卻渾身雪白。
青狼、白狐,古川心下冒出這么幾個字眼,在這秦嶺大山里他是見過野狼的,也逮過狐貍,所以,當(dāng)看到那兩只野獸的模樣后,心里頭就有了答案,只是毛色都沒有眼前這兩只的那么純粹。
這一下就讓古川想起來先前那些突然跑出來的山雞野兔,還有那只發(fā)瘋的狍子,會不會又是那樣?古川沒敢妄動,狼這東西發(fā)起瘋來,什么活著的東西都敢咬上一口的,至于狐貍,也不怎么好惹。
似乎是察覺到古川他們的目光,那匹青狼稍稍側(cè)了下腦袋,兩只碧綠的眼珠子轉(zhuǎn)了下,像在打量古川兩人,而后‘嗚嗚’低嚎了幾聲,竟是向后退了一段距離,離得更遠了些,出了火光能照亮的范圍,徹底隱身在黑暗里,只有綠油油的眼睛依舊明顯。
那只雪白的狐貍則沒太大的動作,只是稍稍躍上了旁邊的樹枝上,如有靈性一樣歪著腦袋眨著兩只狐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這邊看。
這讓古川有些意外,手里的木棍都抓緊了,這兩只野獸竟是沒有發(fā)瘋,也不怎么怕人,至于怕他倒是不怕的,采藥人的身手基本不會差,只要不是狼群或者是熊瞎子這些當(dāng)面,都能應(yīng)付得了。
古川覺得奇怪,這狐貍與青狼居然同時出現(xiàn),還能相安無事,都差不多湊到一塊了,有些講不通,可偏偏就出現(xiàn)了??粗鴥呻p綠油油的眼睛,古川有種被窺伺的錯覺,仿佛有人在看著自己,心里有些別扭。
但這明顯就是一狼一狐,并無太多的異常,古川也沒看個究竟的心思,打從回程起就有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眼下又有李叔的事還沒解決,他心里頭有些緊迫。
稍稍盯著那青狼與白狐看了下,確定它們不會突然發(fā)瘋撲上來后,便拉著劉三千說道:“走,不管它們。”
狼這些東西,只要你永遠比它們強大,它們就不敢太過放肆,即便不死心也只能遠遠地跟著,狐貍那邊,只要還沒‘成精’都沒什么逆天的本事,留心一下也就是了。
說著,古川也不耽擱,李叔已經(jīng)跑進去一陣子,得快點找到他。既然認識,那就得盡盡力,至于事情會怎么樣,誰也說不清楚,另外要不要找人幫忙,那是后面的事,現(xiàn)在先把能做的事做了再說,遠水解不了近渴。
進了那個黑咕隆咚的路口后,是一條穿進樹林的野路,古川發(fā)現(xiàn)前頭的夜霧起得有點快,這時火光能見的地方盡是翻動的薄薄霧氣,彌漫林間,看勢頭不用多久就能填滿這一帶,必須盡快把人找到。
循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古川他倆一路往深處追去,卻是越走越深,林木也越來越多,枝冠徹底遮蔽了上空,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除了火把的亮光,再沒其余光線,在里面行走,有種進了個獨立空間的奇異感,孤獨、寂靜、滲人,給人以莫名的壓抑,只有火光映襯下的影影綽綽,似鬼魅移動,也不知那群跑到山里瞎折騰的人怎么找到這樣的地方的,好在這里并沒有什么古怪的事發(fā)生。
血跡的痕跡很長,斷斷續(xù)續(xù)的,古川跟劉三千費了點時間才跟到了盡頭,此時他們已經(jīng)穿出了那片壓抑的樹林,眼前是個開闊的山谷。
奇異的是,這里比外頭光亮很多,抬頭往天上望去,只見一彎弦月已是掛在了東邊半空上,看著像是很早就出來了,比往日的大了一些,天幕上也是繁星點點,綴滿夜空,閃得有些亮眼,這怎么看都不像天剛黑時的樣子。
古川與劉三千對視一眼,皆是心頭起疑:這是什么情況。
月華星光之下,山谷的景象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