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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山江

第六十六章 永不妥協(xié)

斗山江 立秋的棗子 3175 2021-09-08 18:30:00

  鐵老大就站在道士袱官道的山埡口,標(biāo)槍一般挺立。山道兩旁都是高大的樹木,勁松居多。樹蓋遮住了天空,遺漏的碎陽滴在鐵老大的身上,那件藍底月白的學(xué)生服就變得斑駁陸離,像老松的松皮。

   遠處,山腳,三輛馬車緩緩爬行,像極了三只甲殼蟲。

   山風(fēng)靜靜地吹動,將暮春的蟬鳴鳥聲送出很遠。一只小松鼠探頭探腦,謹慎地打量這個陌生的面孔。

   山腳岔道口,牛八抬頭仰望道士袱。平日里平淡無奇的包袱一樣的小山崗,今天格外扎眼。春日炫酷般懸在山頂上,發(fā)出刺目的光芒。牛八眼睛發(fā)痛,碎口口水,低低地罵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幾個潑皮也想碎口水,可想想也就算了。三黑子沒有跟來,這幾個潑皮都是牛八的死黨,近段時期幫著牛八籌備婚事,沒來得及去云袖閣吸食神仙樂。其實也沒什么要幫忙做的,就是等著拜天地的黃道吉日。牛八的婚事選在六月初八,距現(xiàn)在還差不多一個月。

   “你們都呆在這兒,誰也不準跟上?!迸0讼蛏砗蟮臐娖さ芍?,又示威一般看向身后那群無聊的人。

   從東邊山腳緩緩爬高的馬車,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等待后,終于停在鐵老大的面前。

   “哈,果然是你!大人所料一點不差。”趕車的正是大羅,此刻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鐵老大。

   “風(fēng)聞鐵老大最愛多管閑事,可云袖閣的事你可管不著。我且問你,你受誰的指使?上次你搶劫的一箱神仙樂去了哪里?”

   不愧是京兆衙門里的人,即便馬車沖進湖里,一個大箱子都沉到湖底,還是給他們打撈上來了。只是神仙樂被湖水浸泡失去了功效,難怪云袖閣停業(yè)。

   風(fēng)打在鐵老大的臉上,他的臉就像老松一般蒼勁,仿佛布滿堅硬的疙瘩。

   “那不是什么好東西,害人的貨色連朝廷都不允許?!辫F老大沒有正面回答,卻讓大羅疑妒頓生。

   “你想做什么?”

   “你們在做什么,難道不想讓朝廷知道?”鐵老大以退為進。

   “這你可說對了,云袖閣正是替朝廷辦事。你私自攔截馬車,你可知道你犯了死罪?”大羅陰險詭譎地笑。

   “誰能生而不死?”鐵老大風(fēng)中大笑,豪邁如風(fēng),“你問我想做什么,我答你做你讓你不能做之事。”

   這句話有點像繞口令,可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

   “跟云袖閣作對,就是跟朝廷作對,你就不怕?”大羅氣勢洶洶地厲聲喝道。

   “既來之,何懼之有?”鐵老大紋絲不動,宛如一顆蒼松屹立官道中間。

   “臭小子,那就別怪爺們心狠手辣!”

   大羅滿臉的戾氣,跟鐵老大啰里啰嗦半天,若不是忌憚對方還有幫手暗中埋伏,他早就餓狼撲食,將鐵老大撕咬粉碎。

   現(xiàn)在他似乎得到了一個指令,所以他不再廢話,騰身飛起,空中一把寒森森的腰刀劈開春風(fēng),化作光芒。

   大羅不是修行者,但不是一般的武者,加之長年在京兆衙門辦事,閱歷非同一般,此刻一把腰刀舞動起來,頗有破風(fēng)之聲。

   “啊~”躲在松林后的牛八驚慌失聲。

   這一刀在牛八眼里,不啻是勁風(fēng)掃落葉,若是砍實了,鐵老大怕是一刀兩斷,身首異處。

   入云龍入侵一條街時,牛八是親歷者,那時鐵老大自湖中走出來,渾身濕透,除了用一道褐色光芒切斷小強盜的手腕,便是用奇異身法附在入云龍背上。至于那道褐色光芒是什么,沒有人看清楚,也沒有弄得清楚。

   現(xiàn)在壯漢大羅的腰刀閃耀著寒光,帶動樹梢間漏下的陽光,匹練砍向鐵老大,那手法不知比小強盜高明多少,刀法不知快了多少倍。

   牛八不確定鐵老大能不能躲過,所以他驚叫;他雖然對鐵老大充滿信心,可眼前危機猶如身臨其中,所以他無法控制地驚叫。

   驚叫中,他看見山風(fēng)凌亂,他看見刀芒閃耀,他還聽見大羅狂暴的獰笑。

   然后他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華。

   若是晚春時節(jié),天氣暑熱,積雨高云,常常伴有雷電。那一道藍色光芒在黑云中一閃即逝,便是驚人心驚膽戰(zhàn)的光華。牛八眼際閃過的這道光華就屬于這種。

   壯漢大羅像一艘拋錨的船,陡然停住。他的眼睛表示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這個神情落在牛八的眼瞳中,放大成豈有此理的憤怒。

   憤怒之后才是無可奈何且打死都不相信的意外:一只耳朵被切割,一條右臂也被切割~大羅倒飛出去,摔倒地上,痛的打滾。

   鐵老大下手從來不留情,四分斧下,開皮割肉。但不留情不是下死手,縱然大羅兇狠,鐵老大也還留了他一條性命。

   “你殺了我吧…”大羅在官道上翻滾,卷動幾塵灰土。

   牛八早已駭?shù)妹嫒缤粱?。他相信鐵老大,卻未必料到鐵老大有如此威力。

   “我為什么要殺你?”鐵老大提著一把斧頭,普通不過的砍柴斧,斧頭居然未開封。

   “因為你不殺他,他還是會被殺。”冰冷的聲音自馬車中射出,同時射出的還有一道人影,如風(fēng),風(fēng)影似電。

   修行者!

   鐵老大的眼瞳在收縮。

  

   對于普通人而言,修行者是神邸的存在。迄今為止,鐵老大也就和三個修行者交過手。

  準確的說,鐵匠鋪打垮邋遢老道根本不算,因為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曉當(dāng)日發(fā)生了什么。至于入云龍,那其實應(yīng)該理解為某一種特殊的手法起到了奇效,而不是正面的剛。只有對上智能主持,那也是趁著和尚的不備,動搖其佛心,且無限放大其弱點,然而實質(zhì)上并未有真正意義上的交手。

   但現(xiàn)在完全不同。英大人比起入云龍修為更高,這一點入云龍已經(jīng)承認。連入云龍也只能憑借樹林中的有利地形進行周旋,且還得到一個修行者暗中的相助才能全身而退,鐵老大現(xiàn)在沒有任何優(yōu)勢。

   來人速度太快,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修行者了,鐵老大“不三不四、不四不三”的身法雖奇特,但也是針對低階修為,遇到高階的,大打折扣。鐵老大根本無從知曉對方的修為,只在一剎,周身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籠罩。

   他勉強移動了一個身為,刺溜一聲,他的左臂及肋下劃出長長的口子,血水呼啦就冒了出來。

   “居然躲過一劫。”英大人一擊而中,也不追擊,只把鐵老大看作死人。

   英大人亮出相來,馬車中隱藏的壯漢也都一起現(xiàn)身,十多人并未合圍鐵老大,在他們眼里,鐵老大也是個死人。

   牛八臉色煞白,像僵硬的蚯蚓一般,軟軟的而動彈不得,有一種尿尿的失控。

   血水還在流,慢慢地浸濕了腳下的官道,不規(guī)則的圖形像受傷極為嚴重的怪獸。牛八眼睛發(fā)黑,嗓子發(fā)澀,他也認為這次鐵老大必死無疑。

   “膽子夠大,命也夠賤?!庇⒋笕顺爸S道,“本大人本來是想引出那強盜背后的人,沒想到是你,一個知味學(xué)堂的學(xué)生?!?p>   英大人有些失望。那日在此處遭到伏擊,對方分明是兩個修行者,一明一暗。事后京兆衙門那幫笨蛋終于沒有白吃白喝白拿朝廷的銀子,查出交手蒙面人是蒼龍嶺強盜入云龍,至于暗處那人,泥牛入海,影子都沒撈到。所以,京兆衙門的人依舊是笨蛋。

   鐵老大冷漠地看著他。山風(fēng)慢慢地大了起來,松濤一陣一陣卷起,他的翻來的皮肉中咕咕的血水被山風(fēng)一吹,漸漸地粘稠了。

   “明明知道要死,你為什么還要來送死!”英大人沒征兆地開始狂躁,滿臉絡(luò)腮胡子精神抖擻,表現(xiàn)出十足的男人氣息。

   “死有何懼?”鐵老大輕描淡寫地冷笑,“你也會死?!?p>   死有何懼!隨著山風(fēng)送入樹林,牛八的眼眶全是水,這個棗子坡潑皮世家子弟,在這一刻,心境居然起了奇妙的變化。他將后脊挺了挺,腰直了,背也直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挺胸抬頭真是很舒服的一種姿勢。

   “本大人會死?死在這里?哈…”英大人好像是聽到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抖著絡(luò)腮胡大笑。那十來個壯漢也一起附和大笑,他們的眼中,這個即將死去的人無疑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二愣子,不然,怎么會說出那么無知的話。

   相府英大人,權(quán)相手下第一紅人,凝炁境高階上品,居然有人說他會死?這豈不是十分可笑的事。

   “是的,每個人都會死,現(xiàn)在或者將來?!辫F老大說,他的眼睛不好看,豬肚眼,一點都不俊朗,可明亮,就像樹葉間的陽光。

   “難道你就一點不怕死?”英大人又想發(fā)怒,他喜歡發(fā)脾氣,這是習(xí)慣,連權(quán)相都喜歡他發(fā)脾氣的樣子,很有男人氣概。

   “大人,救我…”恰恰痛昏過去的大羅又痛醒過來,正撞在英大人發(fā)怒的當(dāng)口,所以英大人一抬腳,大羅從官道上飛到道旁的樹林里,不可避免地再次昏厥。

   “如果你說出背后的指使者,本官就放了你一條生路。”英大人始終認為躲在暗處的那名修行者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孔聚財怎么樣了?”鐵老大突然問了一句答非所問。

   “不過是個魚餌,本官遲早要收拾孔老財,現(xiàn)在誰去管他死活?!庇⒋笕藚s實話實說。

   “很好!”鐵老大輕輕吁出一口氣,將手中的砍柴斧提了提,斧柄到斧頭,血水淋漓。

   “那么,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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