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盤上空有一道長達百丈的裂口,被鐵甲軍稱為“一線天”,清晨的陽光從上面射下來,給陰暗的地底帶來一絲溫暖和光亮。
山海關好像是一處深埋地下的亡國,與世隔絕,被人遺棄,李洛皺眉思索,不知道這種詭異的地方是怎么形成的。
由于原身記憶的模糊,他對這方世界還很陌生,就像是一個關在井底的青蛙,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
搖了搖頭,他朝著營地中一棟木屋走去,聯(lián)排的木屋在一眾營帳里面很是顯眼,這是鐵甲軍的補給后勤處。
李洛要來這里領自己的月供和佩刀,這兩天他用的符箓都是從隊友那里暫借。
木屋前有一個老兵坐在木桌前打著盹,李洛走到面前,輕聲道:“打擾一下,領取新兵裝備?!?p> 老兵睜開渾濁的眼睛,了無生氣的看了一眼李洛,伸出干瘦枯槁的手:“令牌。”
李洛從腰間解下身份令牌遞了上去。
老兵在手臂下壓著的一本厚厚名冊上找到李洛,用筆將他名字勾畫掉。
“這是六十張驅(qū)邪符,每個月只能領一次,佩刀好生愛護,一柄刀一世人?!?p> 說完話,老兵又閉上雙眼,要與周公相會了,老兵垂垂老矣,了無生機,似乎只有在說到佩刀的時候,渾濁的眼眸中才綻放出一絲光亮。
李洛拿起桌上一沓驅(qū)邪符,這玩意雖然對他用處不大,但是可以給老陳他們勻一點,多多益善。
腰刀入手很輕,長二尺五寸,血槽上還有烏黑的斑點沒有洗凈,刀身雪亮,刻有陣紋,有一定破煞誅邪的作用。
剛拿到東西走出木屋不遠,突然身后一聲輕浮的口哨聲響起。
“嘿,小兄弟,過來。”
一座破爛營帳外,有一個魁梧的漢子,斜站著朝李洛揮手。
李洛眉頭一挑,走了過去,不冷不淡道:
“什么事?”
李洛不認識此人,但是他心里隱隱猜到指定沒啥好事。
山海關此處骯臟無法,對方在自己領取月供之際找上門,用腳丫子想也該知道是為了什么。
那漢子嘴角微笑,臨近月末,本來他的驅(qū)邪符就不夠用了,這玩意在營壘外可是保命符啊,只能多,不能缺。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這小子拿著佩刀,應該是個新兵蛋子,自己等會跟他好好講講鐵甲兵的傳統(tǒng),讓他自己主動分享一點驅(qū)邪符出來,免得出手傷和氣。
許冠這樣想著,不自覺笑容更盛,卻見對面新兵低著頭朝自己走過來。
速度還越來越快。
不對勁!
他眉頭一皺,連忙喝道:
“你要干什……?”
蹭!
一道雪亮刀芒晃動人眼,他下意識就要閃動,但是腳下卻突然像有千斤重,低頭一看,不知哪來冒出來的水草將他牢牢鎖住。
脖頸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微微有一絲痛麻,血絲流了下來。
“兄弟……你……你這是干什么?”
許冠額頭見汗,說話結結巴巴,心里一萬頭草擬嗎奔騰而過。
一見面就下死手,這他媽是誰的部將?
太剽悍了。
“誤會,誤會。我還以為是詭物呢,兄弟,沒事吧?”
李洛一臉歉意,露出憨厚的笑容,可是手上的刀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許冠賠笑道:“我就是看兄弟面生,打個招呼,你看這事弄的……”
“原來是這樣?”
李洛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慢悠悠將沾血的腰刀插回刀鞘,“既然是一場誤會,我可就先走了?!?p> 看著李洛揚長而去,許冠恨得牙癢癢,但是卻沒什么辦法。
雖然交手就一剎那,但是這小子剛才露出的那股狠勁和對元力操控的精確,顯然都比他高上一籌。
不是說最近來的新人都是楞頭青嗎,這個狠角色哪里來的。
許冠摸了摸脖頸上的血跡,疼得嘶了一聲。
“大清早叫什么!”
這時許冠身后的營帳打開,走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臉色有點不耐。
許冠看到自己的伍長,氣悶道:“被一個新人耍了?!?p> 這位伍長一愣,許冠好歹也算是一個山海關老兵了,能在這個地方活的久,能力、警惕性怎么著都不會太差。
竟然會被新來的教訓了?
他看向那個離去新人的背影,感覺有些熟悉,嘀咕道:
“好像是那天夜里被嚴弼挑去的人?!?p> “嚴狐貍做事情偷偷摸摸的,哪有老大威風?!?p> 許冠適時拍了一個馬屁。
“嚴弼沒你們想得那么簡單?!?p> 那伍長眉頭一皺,瞥了一眼許冠脖子上的血跡,不悅道:“詭潮馬上就要來了,別再惹是生非?!?p> 說完就又鉆入營帳。
許冠本來還想多說幾句,但聽到詭潮這兩個字后,他好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雞仔,眼神驚恐,呆立當場。
“詭潮?”
遠處的李洛心里一凜,快步離開。
山海關這個地方很奇異,是生人死者的交界處,陰氣濃郁,不時就會有鬼物想沖出山海關,肆虐人間。
這群詭物就和潮信一樣還挺守時,一般半年有一次比較大的詭潮出現(xiàn),到了那個時候,百鬼夜行,暗無天日,山海關將會變成真正的人間地獄。
嚴弼和李洛說過這個事情,大概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下一次詭潮就會如約而至。
握緊了手中的腰刀,李洛感到一股難言的壓迫感,他目前不過打通了三個穴竅,也就是比一般的詭師稍微好一點。
在這場動亂之中他并無足夠的把握活下來,要加緊抓鬼修行才可以。
這樣想著,他掉頭走出了鐵甲軍營壘,雖然晚上陰氣盛的時候,詭物出沒比較頻繁,但是白天也不是不能遇到。
不貼驅(qū)邪符,就在外面瞎逛,一樣是會遇到詭物的。
營壘前是一處密林,李洛穿過密林,周邊溫度在持續(xù)的降低,鐵甲軍營壘里面有一萬多的壯漢,陽氣鎮(zhèn)壓,活人在里面多少會感覺暖和一點。
一般的游魂,走近鐵甲軍軍營都會感到針扎一般的難受,當然,成了氣候的詭物就不會被這么點血氣影響了。
大概走了兩里多地,李洛突然看到遠處有一座巍然聳立,高峻巉巖的大山橫亙在眼前,這山體如鐵汁澆灌的一般,巖石凸起,林木很少。
李洛心里正在嘖嘖稱奇,卻見到山腳下有一個躺倒的婦人,衣衫半解,酥胸袒露,在哀嚎救命。
“少年郎,來救奴家一救……”
女人聲音嫵媚如絲,繚繞如煙云,時重時輕,似乎有某種擾人心志的作用。
李洛眼神迷離,腳步恍惚,就朝這婦人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