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又是月初,按照約定,秦落陪著李清桐一起去了朱雀觀找長青女冠學琴。
長青女冠在給李清桐授課,秦落便自己去了不遠處的村子里找蘇南若。
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以各種借口去找過蘇南若好幾次了,這一次索性連借口都不想找了。
蘇南若依舊如之前一般坐在屋子里細細描著一只青花瓷瓶,見秦落過來,有一瞬間的怔愣,繼而又微微一笑道:“清洛來啦?!?p> “嗯,又過來叨擾蘇姐姐了?!鼻迓遄匀坏刈叩教K南若身邊坐下,卻隱隱感覺她今日有些怪怪的。
“鄉(xiāng)野之地,何來叨擾,清洛不嫌棄就好?!碧K南若說著,順手拿起另一個白胚遞給秦落:“若是無事的話,就畫著玩玩吧?!?p> 秦落一怔,繼而接過瓶子,眼睛有些發(fā)脹。
纖細的筆尖在瓷瓶上游走,瓶子上的圖畫漸漸清晰。
春末,一樹荼蘼花開得熱熱鬧鬧,花下有兩個少女,一個正坐在樹下安靜地吹著笛子,另一個正在舞劍,凌厲的劍鋒帶起荼蘼花瓣紛紛揚揚灑落,彈琴的少女正趁著間隙抬起頭沖舞劍的少女淺淺一笑。
秦落看著瓶子上逐漸清晰的畫,差一點便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蘇瓶子上畫的,正是十幾年前她們小聚時的場景。
那時蘇南若初為人婦,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子,她也剛和程臻定親,一切都美得像夢一般。
秦落畫得出神,沒有注意到身旁的蘇南若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筆,正死死盯著她的筆觸。
此時秦落已經(jīng)畫完了主體部分,正在勾勒邊角的花紋。
起筆磅礴大氣,落筆干凈利落,是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云崖紋。
蘇南若又緩緩看向正專心勾勒花紋的秦落。
太像了。
她的背挺得很直,拖著瓶子的小拇指微微翹起,嘴角無意識地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看向手中瓶子的目光專注不帶一絲雜念。
若不是相貌不同,蘇南若簡直會以為眼前這個女子就是多年前在戰(zhàn)場上死去的好友。
“你究竟是誰?”蘇南若盯了秦落許久,突然問道。
秦落在蘇南若遞給她瓶子的那一刻就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因此才故意畫了她們二人相聚時的場景,還故意畫了蘇家特有的云崖紋,就是等著她的這句話。
“我是落兒呀,蘇姐姐這是怎么了?”秦落假裝毫不知情的樣子道。
“你……這本書上的故事,可都是真的?”蘇南若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自柜子里拿出一本書放在秦落面前。
秦落掃了一眼,便見封面上赫然印著七個大字:《郡主她又美又颯》。
……
但看那畫風清奇的標題,秦落便已經(jīng)知道是誰寫的了。
櫻桃可能是最近馬步扎少了吧,秦落在心里默默想著。
“這是福興書局最近新出的話本子,不知道郡主可看過?”蘇南若的話打斷了秦落的沉思。
“暫時……還沒看過?!?p> 看來櫻桃最近真是皮癢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操練一下,秦落想。
“無妨,那太后壽辰上,郡主可是用柳葉吹了一首名為《百鳥朝鳳》的曲子?”蘇南若看向秦落的目光變得極為復雜。
“是。”秦落不想再隱瞞,索性便承認了。
“前陣子郡主遭到暗殺,是不是用藏在袖子里的暗器殺了數(shù)名壯漢?”
“是?!?p> 秦落再一次震驚了。
櫻桃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她和清桐的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震驚完,就聽見蘇南若帶著些微微哽咽的聲音:“那郡主……可否將袖中暗器借我一觀?”
秦落自是知道這是讓蘇南若相信她真實身份的好時機,當下便也沒有猶豫,直接將袖中暗器解下來遞給蘇南若。
蘇南若接過暗器的手微微顫抖,待仔細查看過那暗器之后,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橫在了秦落的脖頸處。
“她死的時候,你應該才四歲,為什么你會知道她的這么多事情?還是說……她沒有死,你見過她?”蘇南若面色沉靜,白皙纖細的手握著匕首,聲音卻依舊忍不住有些顫抖。
秦落靜靜地看著蘇南若,突然輕聲道:“蘇姐姐,你相信借尸還魂嗎?”
“你說什么?”蘇南若驚恐地看著她,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那年我從城墻上跳了下去,再醒來,就已經(jīng)過去了十一年,而我也變成了李清洛?!鼻芈湔f著,眼淚終于再也忍不?。骸笆昵帮L月關一別,我說來年我和程臻成親還要請?zhí)K姐姐過去,對不起,落兒失約了。”
“傻落兒?!碧K南若早已是淚如雨下,拉著她的手細細端詳著眼前的少女。
秦落亦流著淚與她對視,二人相對著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
之后,二人又聊了一些之前的事情,不知不覺天就慢慢黑了下來。直到李清桐從朱雀觀過來,蘇南若才依依不舍地送走秦落。
回去的馬車上,李清桐見秦落眼睛有些腫,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姐你方才是哭過了嗎?”
“沒事,風把沙子吹進了眼睛而已?!鼻芈潆m直到李清桐是在關心她,但有些事還是不能讓她知道,便故意轉(zhuǎn)了話題:“對了,那日我在荒宅里遭人暗殺的場景,你告訴櫻桃了?”
“嗯,那時外頭都在傳你的流言,櫻桃過來問我那日的情況,說要幫你挽回名聲,我就說了。”李清桐點了點頭,繼而又擔心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沒有,我就隨便問問。”秦落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日后不要這么拘謹,做錯了也沒什么的,記得改正就好了。”
“嗯。”李清桐笑著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她曾害怕的長姐其實還是很溫柔的。
溫柔的秦落回到郡主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櫻桃喊過來,狠狠操練了一個時辰。
“郡主,今天的訓連不是已經(jīng)做完了嗎,為什么還要加訓?。俊狈块g內(nèi),已經(jīng)累癱的櫻桃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家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