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一看到他,臉上既是惶恐又是掩不住的驚喜,她快步迎上前拽著他的胳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師父,你可回來了!然兒好想你!”臉上盡是小女子的嬌態(tài)與俏麗。
很快,她的笑容消失,她發(fā)現(xiàn)了身后的女孩。
“師父,她是……”
“仙女姐姐,你好呀!我叫風熒!”風熒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師父,您為何帶這么一個凡間的女子來這空靈山?”葉然不解地看向蘇澈。
“讓阿初安排她住下吧。”
蘇澈掃了一眼地上的梨花,臉色微變,并沒說什么。
葉然暗暗松了口氣,再看向身后還在傻笑的風熒,嬌聲說道:“師父,我不同意!這里是幽冥界和凡間的交匯處,豈能是隨便什么人可進出,很容易出事的!到時您又要受大帝責罰了?!?p> “我的事,無需你同意與否?!碧K澈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繼續(xù)往前走。
“師父!”葉然臉上不快,但很快收起,她嬌滴滴地叫了一聲,小跑追上從背后抱住了他,瞬時聲淚俱下:“師父,我醒來了,你是不是不高興?你不喜歡我了嗎?如果你不高興了,不喜歡了,然兒馬上可以去死!”哭聲婉轉惹人憐惜。
那邊風熒撲哧一聲,而后還是忍住了笑聲,頗覺得有趣地看著他們。
蘇澈果然愣了一下,轉身:“然兒,我沒有不高興?!?p> “那你可以要那風幻辛,為什么不可以要了我!”葉然哭著順勢把頭深埋在蘇澈的懷里,繼續(xù)抽抽搭搭地說道:“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你對然兒難道就沒有一絲絲男女之情嗎?”
蘇澈只是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葉然抬頭,踮腳仰頭貼上了他的嘴唇,“師父,我愛你!我求你,像對風幻辛那樣,要了我吧!”
風熒瞪大了眼,又立馬以手掩住雙眼,從指縫間津津有味地繼續(xù)觀看,要是旁邊有一壺酒就好啦!
蘇澈眼神渾濁,在觸到的那一瞬間,抬頭看到了風熒,腦海里卻不自覺閃出另外的畫面,他猛地一掌將葉然推倒于地,心中是止不住的起伏,他癡癡地看著風熒,似乎想努力從她的眼里,看著另外一個日夜思念的人。
葉然順著她的眼光,也看向那還傻站著的風熒,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隨后雙眼含淚,楚楚可憐地仰頭看他:“師父……”這一聲帶著無比的委屈和痛楚,任誰看到聽到都會生起憐憫。
果然,蘇澈將他扶了起來,“好了,你以后不可這樣了?!?p> 葉然繼續(xù)貼在蘇澈胸口前,淚光點點地哭訴著:“師父,風幻辛她死了有一百年了!現(xiàn)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你只是因為對她心有愧疚,沒關系的,我已經(jīng)給她安排了好去處,師父,你不能一直這樣,然兒會心疼的。”
“然兒,你不明白,我對他不只是愧疚?!?p> “不!我明白的,你之所以對他念念不忘,是因為原先一直把她當成我?。∷圆女a(chǎn)生了不該有的情感,終于你不是舍棄了她來救我不是嗎?你愛的一直是你的然兒?。 ?p> “住口!”蘇澈回頭,聲音已近乎沙?。骸耙郧安粶试偬岽耸?,知道嗎!”
風幻辛,已被他親手殺死了……他什么時候才開始認清這個事實的?或許是葉然醒來的那一刻,又或是而后相處下來的每一刻,只是無論什么時候,這個都是不爭的事實。
他記得那是她死后一個月,趙文兮來訪,他說辛兒死了幾天后,曾在冥鏡里看到一大一小的魂物破碎不堪,迷失在鬼蜮中,但當他趕過去時又不見了。
他曾去問過孟婆,是否見過她,去三生石、去忘川河,尋遍幽冥界的所有角落,再幾乎走盡了整個東州大陸,都找不到她的蛛絲馬跡,她消失的很徹底。
“師父!江使娘死了,你知道嗎?”
眼看蘇澈又是這副樣子,身后的葉然突然放聲大哭:“你什么都不管,或許連我死了,你也不會再管了是嗎?”
她哭得很傷心,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滑落,眼眶已泛紅,目光憂傷,聲音顫抖,話才說話,眼淚又簌簌往下落,哀聲繼續(xù)說道:“你將我喚醒,便是要這樣折磨我嗎?”
蘇澈腳步停滯了一下,還是繼續(xù)大步走了。
葉然低頭抹了一把淚,轉頭瞪了風熒一眼,也跟了上去,留下一臉懵的風熒在風中凌亂。
空靈山外圍,種著錯落有致的片片梨園。
三月的梨花開得醒目,滿園的雪白,遍地的花瓣,陣陣的幽香。
風熒原本是要跟著沈君亦等人前往西方落月村,卻于當天被蘇澈拽到了此處,不過剛好順便來玩玩也挺好,而且他答應有酒喝!
一場悲情狗血劇的主角都退場后,她終于忍不住大笑,手舞足蹈之際不小心攪動了這梨園的秋風,很快天空地上樹間均是雪白之靈飛揚,掀起了一場美輪美奐的梨花雨。
遠處的阿初看到這一幕,向來淡定自若不善表情的她,臉有抽動:這梨園是造了什么孽,竟又多了一個折磨它們的人,待會又得她來收拾,不然鬼帝看到真不知會成什么樣子……
這邊猶自陶醉于美景中的風熒,忽然鼻子動了動。出于對酒的敏銳嗅覺,她聞到了空氣中的陣陣酒香,尋著這香氣,她很快扒拉出來三四壺酒。
“哈哈!這蘇澈果然沒有騙我,真的有酒喝!”
滿意地雙手抱住酒壺,吹了聲悠長的口哨,風熒喜滋滋地盤腿坐下,一遍遍地拿鼻子聞了又聞,
那滿臉的愜意陶醉狀,這怕不是個酒鬼?阿初扶額,遠處這位和百年前的那位哪里像了?鬼帝莫不是思念成疾,眼瞎了吧?
不一會,一只巨大的黑烏鴉從空中盤旋落下,咕咕叫了兩聲。
風熒笑著站起來拍拍它的額頭:“烏大哥,我知道你不樂意,可這也沒辦法啊,誰讓你打輸了呢!而且啊,我覺得你老帥了,其它靈獸要來我還不樂意呢!”
烏鴉又咕咕叫了一聲,似是回應。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膽小,我們馬上離開,不過——既然來了,我們?nèi)ツ悄线b鬼市瞧瞧?”
將酒一股腦兒的塞進懷里,月白的衣裳被撐得鼓鼓的,她跳到烏鴉身上:“好啦,出發(fā)嘍!”
阿初又驚呆了,她現(xiàn)在是要出去阻止還是任由那姑娘胡來?她想起鬼帝上島時對她的交代,生生將已跨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烏鴉飛過南遙海面,在一個小島上半空停下來,將身上還在昏睡風熒的一骨碌丟下便急急飛走。
“喂!你這只臭烏鴉,怎么老這樣啊,能不能好好地溫柔一些呢!再這樣,下次我把你烏鴉毛都拔了!”
直線下落的風熒大大咧咧地罵起來,一口氣罵完,總算安然落地。
還未入夜,集市上空蕩蕩的,遠處只有一座閣樓,周圍冷冷清清。
看著高聳入云的閣樓,風熒眼睛一轉,慢悠悠的晃過去。
踢開門板,沒人?在看院子里雜草叢生,門框上、窗戶上也積了厚厚一層灰,門板倒地掀起一陣灰塵,風熒挑眉一笑,腳重重地往地上跺,扯開嗓子大喊:“土地爺爺——”
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將要把地面震塌的動靜持續(xù)半柱香的時間,院子角落才終于冒出一個駝背的白發(fā)老頭,他拍著身上的塵土抱怨起來:“哎呦,我的風大人啊,小點聲行不行嘛,我這把老骨頭都要震碎了!”
風熒一看到他,嘴角彎起,小跑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委屈兮兮地:“土地公爺爺,叫你老半天我腳都跺酸了!”再抬頭,瞧見那下巴飄逸的白胡子,順手往下一扯:“咦,你這胡子是不是變短了一些?”
“那還不是被你剪的!說吧,叫我出來何事?”
“看看這是什么?!”
風熒故作神秘地拍著鼓起的肚子。
“呀!風大人,你有身孕了?孩子誰的?”
“什么啊!是酒??!你這什么鼻子,居然聞不出來嗎?!”
風熒歡快地把酒從懷里拿出來,得意的笑:“上好的梨花酒,一起?”
“哈哈哈!真難為風大人還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好這口。”
“再叫幾個小鬼出來,人多熱鬧!”
“好好!”
“不過我們在這里喝好嗎?那個南遙鬼帝脾氣可不怎么好?!?p> “怕什么,啥事有我呢!”
不一會,久未有人住的閣樓燈光大亮,更有猜拳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常。
月起,集市漸漸人多起來,閣樓外圍聚集了一層又一層的人頭,卻沒有一個敢進去。
待風熒滿臉通紅的出來,眾人齊齊后退出一個弧形。
“各位晚上好呀!不好意思,酒喝完了,待我哪天再去那空靈山偷幾壺來分給你們喝??!”
風熒說的云淡風輕,可聽的人卻嚇得全四處散開,再不敢靠近她。
“看你們,真是沒口福。”
風熒嗤笑著,大搖大擺地逛起來,那痞里痞氣模樣倒叫人心生別家小孩養(yǎng)歪了的痛惜。
右邊的一條幽暗小巷,有人影晃動。風熒才走過,又后退幾步回來,小腦袋往小巷方向伸,耳朵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