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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書

開皇四名將別傳 卷三 劉提別傳

前秦書 張仕一 3306 2022-07-25 10:55:04

  德侯征南將軍劉提者,桂陽人也,其家累葉市賈。提少慷慨而有志氣,每慕豪俠之風(fēng),常與人剖誠交結(jié),推心置腹,待物皆以悃誠。屬梁季之時,苛捐寖蕃,雜稅彌廣,又水旱相迭,吏卒侵剝,荊部諸郡,苦不堪言,或有破產(chǎn)困厄者,落草莽而為寇,劫掠山林江湖之間。提為家輸貨,將至桂陽,涂為賊所攔,賊眾十余人,提按劍而前,叱賊奮刃,連斬其賊酋,余賊惶恐奔竄,提以是揚(yáng)名郡中。

  后梁帝以鮮卑寇盜而山東喧然,加賦工商,訾算十三,又諸郡衢逵為盜賊所斷,商路奄絕,而提父又卒,其家遂破業(yè)而不能支生。會郝應(yīng)起義荊南,提聞之,撫劍長嘆曰:“丈夫在世,豈能郁郁以求一日之餐而偷生邪?今天下嘩然,政英雄際會,何須之有?”遂往投郝應(yīng),從應(yīng)轉(zhuǎn)戰(zhàn)。

  會高帝赴義,提睹帝龍驤虎步,有天子之相,遂與相結(jié)。郝應(yīng)攻長沙,提別將四千人往趣茶陵、攸、安城三縣,所到降下,軍師秋毫不犯,百姓安堵如故,于是荊南歌頌,以為良將。崇寧七年,從郝應(yīng)北上圍江陵,梁師來討,將近,郝應(yīng)用圣王言,引軍東,壁于華容西,逆擊破之,提斗戰(zhàn)在陣,沖銳折鋒,頗有功力,拜寧朔將軍。是年冬,將本營兵馬,從高帝轉(zhuǎn)略宜都。

  八年,從圣王破梁太尉蘭阻,陷陣有功。是年秋,高帝圖入川,欲提與共,躬幸其營,問曰:“今不佞將奉承天之命,西溯川蜀,其間路途險惡,務(wù)須勇將同乘,不意卿可有與共圖大業(yè)之志乎?”“承天”者,謂郝應(yīng),應(yīng)之起義,號“承天大將軍”。提聞其語,從坐驟起,再拜而跪曰:“仆宿慕將軍,久欽英風(fēng),今蒙將軍不以愚鈍,推誠相結(jié),仆豈敢愛煢煢之身?愿從將軍犬馬,雖赴湯蹈火,靡有回辭!”帝大悅,提遂將本部人馬,從帝入川,轉(zhuǎn)斗郡縣,靡不建捷,拜廣漢太守。

  十年春,郝應(yīng)稱王,遣使爵高帝、圣王,帝意欲自王,遂與圣王定計,不受應(yīng)爵。俄而,召諸將來會,圣王預(yù)使人風(fēng)提以帝旨,問之曰:“公以為,秦將軍能王巴蜀焉?”提撫胸奮然曰:“秦將軍何惟能王巴蜀,可帝天下也!”遂與諸將勸進(jìn)。帝既稱王,封提涪陵侯,廣漢太守如故。

  十三年夏,廣漢揚(yáng)淳煽動亡命,聯(lián)結(jié)戎、氐、賨、夷散在山谷者,所在糾扇,聚眾三萬余人,攻殺白水縣令,鼓噪鄉(xiāng)葭萌關(guān)。提往討之,七戰(zhàn)七勝,窮追丘谷,掃蕩山林,凡斬首萬余,俘獲戎夷數(shù)萬口,編戶為民,以功拜平西將軍。

  開陽元年,帝爰命六師,東出函谷,留提與漢中太守李柯良共填漢中,仍帶廣漢太守。二年秋,郭孝成以巴蜀叛,圣王將兵至漢中以距之。孝成既至,圣王部署諸將,以劉提將兵千余留城中。圣王將出逆孝成,屏退眾將,陰與提曰:“待兩陳交兵不可分,君擂鼓發(fā)兵,大作聲勢,似帝來援之形,然后鼓噪而出,必大破逆賊。茲勝負(fù)之分,悉在君矣,盡以相委。”提拜曰:“會不負(fù)公?!?p>  圣王出逆孝成,斗戰(zhàn)激烈,提見勢,命兵士雷鼓,發(fā)城中軍,廣增旗幟,陽大軍勢,奔馳突陳,大呼帝援已至。孝成軍既為圣王所沖,又以為帝親將大兵而至,遂慌亂,懼而奔逃,相踐踏者眾,降者屬踵,于是大破賊軍,梟首孝成,提以功擢為益州刺史。時李柯良以斗將為益州牧,每從圣王轉(zhuǎn)戰(zhàn),故以提為刺史,留填成都,總管劍南諸事。

  提在益州,勸課農(nóng)桑,表章孝悌,綏靖蠻爨,境內(nèi)晏如。六年,有孝成亡黨郭昌陰鳩余燼,與越巂太守盧毅聯(lián)結(jié),據(jù)郡而反,旁郡邊城從逆者亦蕃,犍為郡尉蒙珀害太守甄鵬,以郡治武陽城同昌,昌遂云合甲卒,得四萬人,逕逼成都。提聞之,使永昌、益州、牂牁三郡各以其眾入越巂,降復(fù)失地,提躬率州兵三萬人,簡銳矛堅鎧,鼓樂而南。初,郭昌以郭孝成余威,掀動二郡,蜀中之民,靡不悚懾,既觀王師精甲盛容,旗鼓明振,遂皆安然以為無虞。提南進(jìn)至于廣都,與郭昌對持,提深溝高壘,廣遣斥候,曉諭同逆,撫納來投,旬日之余,叛軍瓦解,又三郡之兵頗光越巂諸縣,郭昌遂欲求速克,連日挑戰(zhàn),提三日不應(yīng),至于第四日,盡銳而出,擂鼓突陳,大破昌軍,斬昌于陳中,俘得盧毅,轅之成都南門,以警四方。提以功加護(hù)蠻校尉,增秩二千石。

  八年,益州郡人高桓挑動蠻獠,作逆于南中,鼓惑華夷,叛賊數(shù)萬。提乃傳檄蠻中,遣使明以大義,曉諭降下,同逆者往往幡然醒悟。提遂乘勢與高桓戰(zhàn),大破之,高桓與左右千百許人卷甲南遁,盤踞永昌,永昌蠻酋殺太守以應(yīng)桓,桓眾復(fù)振,寇擾南中。

  九年春,提急遣大兵二萬,拔越山嶺,入永昌,逕指洱海?;复篌@,勒眾距提。提使人立連柵于洱海東,持沮高桓,自領(lǐng)精兵八千,渡自蘭倉水,潛行襲永昌郡治不韋縣?;负舐勚?,乃撤兵西回,直提圍不韋未下,提所部諸將皆言可距高桓于城外,提曰:“非也,今我圍不韋,彼城內(nèi)已勢疲糧盡,若放高桓入城,正可瓦解其冀望,耗消其糧草。”于是撤圍,桓得入城,提復(fù)圍之,召集諸郡兵馬續(xù)至,有眾三萬余。

  九年冬,桓果糧盡,欲突圍,提深溝長壑,桓擊之不能破,遂夜將親兵,使人偽擊官軍于南,而自于北門逃遁,沖圍得以身免。南奔閩濮、鳩僚,假二部之兵,北入益州郡,益州郡多桓舊黨,于是皆畔反入桓。

  十年春,提略定永昌,遂東還,欲剿高桓于益州郡。三月,提將眾三萬,自即水河?xùn)|渡,逕趨連然縣。高桓悉發(fā)華蠻同之者四五萬人,前來距之。提與戰(zhàn),初不利,退屯十余里以持之。高桓乘勝,屢來挑戰(zhàn),提皆不應(yīng),惟保寨距之而已,諸將皆言欲戰(zhàn),提獨曰:“我,天子命官;彼,一虜寇耳。名不正,言不順,作逆不忠,而諸族同逆之人,蓋為勢所脅矣。今我若久持之,彼人自當(dāng)明于形勢,相與降散也。”

  至于秋,果如提所料,同高桓者見其難成,以同逆為大罪,紛然棄走,日去者千計,高桓眾日益離散。提于是悉眾來攻,大破之,禽高桓于陳,梟首送洛陽。帝嘉提功,擢拜益州牧,兼護(hù)蠻校尉如故。提之平高桓,深入南中絕地千里,收撫蠻酋,留置吏卒,得編戶以萬計,且廣施恩德,頗章仁義,華蠻數(shù)年之間安泰矣。

  十五年春,以劉提為益州牧,都督益州諸兵事,成都留守,護(hù)蠻校尉,封巴西侯。

  二十年秋,西南獠酋田承煽動獠三萬,反于益州,提遣使安撫諸縣獠爨,躬將州兵萬五千人,會諸郡兵卒,往討田承。承聞提來,與左右曰:“我素聞劉益州用兵之策,無外結(jié)寨持重,以弊鋒芒,今我不能墮其料內(nèi)?!彼鞂⒈D(zhuǎn)掠,不與提交鋒。提遂諭令諸縣,收民城中,堅壁清野,使承無所掠,居無何,承眾乏食,鳥散鼠竄,提分遣將帥,討戮逋寇,遂寧南中。

  開陽末,太宗討不孝,時提疾篤臥病,竟不能決策,遂惟待時勢耳。昌武元年冬,設(shè)劍南軍鎮(zhèn),以提為劍南節(jié)度使。四年六月,卒,時年六十八,謚曰德,追贈征南將軍、益州牧、都督益州諸兵事、劍南節(jié)度使、護(hù)蠻校尉。

  五子:謙、平、寧、正、合,寧頗勇武,從其討高桓,戰(zhàn)歿陣中;正以病早夭。

  謙字懷沖,少好學(xué)。提雖名將,鮮識文書,以是州中吏事,頗付于謙,拜益州治中。昌武元年,征為兵部侍郎,四年,丁父憂,后又丁母憂。既起,襲爵,轉(zhuǎn)刑部侍郎,延昌四年,卒于任上,時年六十一。至于平、合,才并不高,名不能顯,少事堪錄。

  初,高帝龍潛戎旅之時,同列諸將莫能知,惟魏武莊公任成、劉提以為帝卒能澄清天下,廓開鴻基。而武莊公常屬郝應(yīng),提則每從高帝斗戰(zhàn),以是既平巴中而入蜀之時,帝使武莊公守上庸,而使提將眾同隨。帝之稱王踐阼,提皆首唱其事,每與人言:“上位若不能王、帝,則天下何人能王、帝邪?”以是頗得高帝、圣王之親信。孝成既平,帝以劍南之事相委,使專斷蜀土,未嘗生疑。圣王都督關(guān)右,亦弗涉其政事。提牧治巴蜀,供給兵糧,高帝所以平山東而無虞,頗得其力。

  開陽二十二年春,提嘗入朝謁帝,時帝春秋已高,提亦白發(fā)蒼顏,帝特詔提免跪拜之禮,延入宮中,相敘創(chuàng)業(yè)之初。帝曰:“昔朕在荊楚,與兄轉(zhuǎn)戰(zhàn),跨馬橫刀,沖鋒搗銳,英姿何其颯爽!不意今日癱臥榻上,全然無當(dāng)時風(fēng)貌矣?!碧釋υ唬骸吧胶映H缡牵谷丝傔w移,然陛下之鴻業(yè),彪章史策;陛下之英姿,永載竹帛?!钡塾衷唬骸跋腚薰n梧之時,何料日后將君臨四海邪?”提對曰:“顧臣販貨桂陽之際,亦不察竟能因騰風(fēng)云,從龍附麟,名錄勛策,勒功帝籍矣?!钡鄞笮υ唬骸叭缡牵旎?,命運之無常矣!”提起而拜曰:“陛下天命攸歸,符讖所契,龍興之事,非在造化命運也。”帝拍其肩,使坐,謂曰:“此亦造化命運也?!碧嶂o去,帝謂曰:“且徐行,使朕多睹兄容也?!碧崴煨煨卸?,時屬夕陽西下,帝眺望身影,至于目極,悵然與侍從曰:“我輩之世,亦已隨夕陽而去矣!”未幾,帝崩,提亦疾篤,不能坐臨,惟在府中臥床聽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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