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這是一個夢。
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我不記得我是誰。
我不知道我長什么樣,父母是誰,名字,個人信息,統(tǒng)統(tǒng)想不起來,我甚至連我在哪都不清楚。但是我的腦袋里卻奇妙的存在著一個信息:我的姐姐被眼前的這個醫(yī)生殺死了,我要去給她報仇。
這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的身上只穿著一層單衣,而外面正洋洋灑灑的下著大雪。屋子里水電暖氣衛(wèi)生間一應(yīng)俱全,但沒有鏡子,所以我依然不知道我到底長什么樣子。
這間大概是醫(yī)務(wù)室的建筑立在操場的最中心,而且除了衛(wèi)生間以外這幾乎是個透明的房間,那個殺掉我姐姐的醫(yī)生小哥——我姑且稱他為A,正坐在我的對面。我們中間隔了一個安檢機,A的背后有一個巨大的玻璃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
立在操場中心的醫(yī)務(wù)室里有一臺安檢機,不合理的東西湊在一起反而有了一種詭異的正常感。
這間醫(yī)務(wù)室從不來人,我在這待了幾天都只看到了白茫茫的雪,有時候會有老師和學(xué)生從操場上走過,但他們看到這里有人便不會靠近,距離遠到像是在遵守什么規(guī)定。順帶一提A做的飯意外的味道不錯,他每天都會分給我三餐,但是基本不和我搭話,僅有的幾句交流是勸我不要白費功夫。
這就像個游戲NPC一樣。
我在這個神奇的醫(yī)務(wù)室里待了很長時間,我沒有可以計時的東西,只能憑借三餐和天色來判斷時間,可外面永遠是白天。我確定這不是什么正常地方,也許我就是意外進入了一個游戲也說不定。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我做完所謂的“任務(wù)”就可以離開了?
我開始向A先生搭話,試圖從他那里套取點什么可以幫助我“復(fù)仇”的信息。A先生突然變得很健談,每天都要拉著我談天說地,我隱約覺得我其實應(yīng)當(dāng)是認識他的,但我依然什么也想不起來。沒有在和A先生談話的時候我只能看雪,我剛來的時候下著大雪,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了,而且地面上的雪沒有半點融化的跡象。
我曾試著開門,把胳膊伸出去探溫度,外面真的很冷,雖然我不覺得這個溫度可以讓雪一直保持剛下完的狀態(tài),但是毫無疑問我沒辦法離開這個不大的玻璃屋。我也只能盡可能打探一些東西,然后期待所謂“強制劇情”的到來。
終于,在我被關(guān)在這個醫(yī)務(wù)室不知道多少天后,我被迷暈了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我從車后座上醒來,我坐在駕駛座的背后,看到A先生坐在副駕駛上。這輛車很奇異的沒有后視鏡,我試圖去看一眼司機的長相,但是藥效還沒過,我身上沒有半點力氣。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長時間,只能從饑餓程度上猜測至少有一天以上,想回到之前的地方是沒可能了,我垂死掙扎地試圖去記一些路牌和酒店名字,然而這輛車拐的彎實在太多,剛記下的地方很快就被甩的遠遠的。
車停下的時候我剛好恢復(fù)了力氣,事實證明A先生對于藥效的控制十分精準(zhǔn),剛好維持在了一個我無法反抗的時間。
我同A先生下了車,那個司機已經(jīng)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們走過了一片像廣場一樣的地方,天空中沒有太陽也沒有云,只是用一種沉悶的深灰色籠罩了世界,緩緩的壓下來,像是什么不太美好的回憶色調(diào)。廣場的地面上充滿了各種垃圾,竹簽,包裝袋和奇怪的污漬在地面上混合著,廣場上看不清臉的小孩子手上帶著一掰就亮的劣質(zhì)熒光手環(huán),嬉笑打鬧著路過那些推著沾滿油漬的小攤販,爭先恐后的往廣場最前面正在播放電影的巨大屏幕去了。
我和A沒走在廣場上,而是從廣場臺階下的一條意外干凈的小路上走過去,那兩三級臺階仿佛隔出了兩個世界,所有昏暗陰沉的熱鬧都離我們很遠。
走過廣場后我們拐進了一條無人的商業(yè)街,路邊的各種小店還保持著開門迎客的姿勢,整條街的人就像在一瞬間被蒸發(fā)掉了。這條街給我的不適感并沒有比剛才的廣場少多少,那種如影隨形的窺視感讓我的心里愈發(fā)煩躁,我不停的催促A快點帶路。
那條地獄街一樣的地方終于走過去了,我不知道我具體走了多長時間,至少我感覺過了一個世紀(jì)。我看到剛才那輛車就停在街口,我意識到A是故意帶我走過那兩個惡心吧啦的地方的。
最令我不爽的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A再次邀請我上車,這次我們很順利的到達了目的地,路程并不遠,是走路也只需要十分鐘的路程,但此刻我太需要坐著歇一會了——主要是精神上的不適感太強烈。想必A也明白這點才會讓這輛車?yán)@了那么大一圈過來。
想到這里,我更不爽了。
目的地要過一個橋洞,轉(zhuǎn)角有一些花花綠綠的店,我看到一個壞了一半的熒光牌,但是沒有店名字,只有一些意義不明的圖案。轉(zhuǎn)角過去有兩棟純黑色的大樓,一個窗戶都沒有,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
很顯然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這里了,我十分抗拒進入這兩棟樓,我甚至更愿意待在那條街上。但我顯然沒有反抗的余地,夾在A和司機的中間被強行押了進去。這時候我終于知道了那個司機的相貌,他兜帽下的臉——或者說并沒有臉這種東西,只是純黑色的霧氣之類,勉強撐起了一個人的形狀罷了,雖然看起來連我都能把這霧氣打散,但我并不想去嘗試觸碰那些仿佛能把人吸進去的黑色霧氣。
建筑內(nèi)部的裝潢意外的正常,除了沒有窗戶之外基本上就是普通辦公樓的樣子,但是慘白的燈光和緊緊并在一起的門給人的不適感并沒有比外面好多少。
樓里沒有電梯也沒有樓梯,甚至我都沒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有什么傾斜,我們在沒有上樓行為的情況下一路從一樓移動到了頂樓,期間的行動路線就是一直在繞圈。不過在經(jīng)過了那個廣場和街道以后我的心理抗壓能力大幅度提升,現(xiàn)在的心理狀態(tài)倒也還好。
頂樓是一個很大的空間,而且是唯一有窗戶的房間,門是磨砂玻璃的,進去之后我看到一個老板一樣的人坐在中間,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A先生”。
我看了一眼身前的的A先生,我覺得我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他的結(jié)局了,感情是個克隆的。
夢的最后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我也早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了,我看見更濃重的大片黑霧聚集成了一個人形將所有“A先生”吞了進去,然后我被托了起來,在即將醒過來的時候聽到黑霧叫我: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