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銅球落到木頭地板上,再加上廊道空曠,四周門窗緊閉,這動(dòng)靜就跟砸穿地板沒兩樣。
初七的心被這顆小小的香囊懸到嗓子眼兒,還沒來得及緩神,就聽到門內(nèi)傳出一聲大喝:“誰在外頭?!?p> 初七知道逃來不及了,趕忙使眼色讓慕容舜跑,沒想慕容舜不但不逃,反而正大光明推門而入。
“衣裳弄臟了,三郎買你件衣裳?!闭f著,他看到居坐在內(nèi)的天祝王,驚訝地“啊”了聲,“王爺也在此,這也太巧了?!?p> 這話聽來陰陽怪氣的,天祝王臉都青了,他低頭輕咳兩聲,道:“我也是來買東西。”
“是嗎?果然三郎好貨不少,竟然能讓王爺親臨,讓我看看有什么東西,也讓我賞玩一番。”
謝惟莞爾,不緊不慢拿出五匹綢緞,“這是出自江南繡坊,我只有這么五匹,但已經(jīng)被天祝王訂下了?!?p> “好貨呀!”慕容舜兩三步走上前,自說自畫展開這匹新綢,對(duì)上面花鳥繡紋愛不釋手。
“瞧瞧這針線,真是好手藝!王爺花了多少?我愿意付三倍!”
天祝王滿頭大汗,但因謝惟幫其解了圍,面色稍微紅潤了些。
“不瞞王子殿下,我已經(jīng)訂了半年余,如今剛到手實(shí)在不忍割愛。”
“這樣啊……”慕容舜摸起下巴,“那我就不奪人所好了,三郎,你這五匹綢多少錢,也替我訂一下。”
謝惟笑了,“一匹一千兩百貫,再加上來往運(yùn)費(fèi)……”他掐著手指頭,煞有介事,“既然是老主顧,這五匹綢就算五千貫好了,運(yùn)費(fèi)全免。天祝王,你上回的五百貫定金我已經(jīng)從中扣了,還有四千五百貫。至于王子殿下,還是按老規(guī)則辦,先繳定金?!?p> 慕容舜摸起下巴,“這么貴呀,那我不要了?!?p> 天祝王的臉?biāo)查g由青變紅,他瞪著謝惟,謝惟笑容可掬,微微鞠躬道:“多謝天祝王照顧謝某生意,這錢我去你府上取,如何?”
“哈哈哈哈哈?!碧熳M醮笮ζ饋恚皠偛盼蚁脒@么多綢緞家中也用不了,既然王子殿下喜歡,那就給王子殿下吧,他府中姬妾多,分不過來?!?p> “王爺要買來送我?我怎么好意思呢。”
“不是,不是,當(dāng)然不是送你。”天祝王急了,眼珠子都要瞪掉出來,“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就買走?!?p> 慕容舜皺起眉,十分失望地說:“要我買?王爺不打算送我嗎?”
“這……”天祝王又是急得滿頭大汗,在身上胡亂摸了半天,摸出一塊帕子往額頭擦了擦。
影侍衛(wèi)顯然不方便出手,只能一個(gè)勁地瞪著慕容舜。
這時(shí),李商已經(jīng)翻出貨單,白字黑紙,上有朱砂記,他雙手奉給天祝王,誠懇地說:“我們只算了進(jìn)貨,跑腿費(fèi)一文都沒收呢,王爺在這兒畫押按印就成。”
天祝王想要拒絕,剛嚅囁起嘴唇,就看到慕容舜的目光刺了過來,似乎別有深意。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個(gè)兒私會(huì)謝惟的真正意圖,只好假戲真做,勉強(qiáng)地在貨單上按下章印。
謝惟看著朱記落到貨單上,眉眼彎得十分好看。
“多謝惠顧。”他邊說邊把貨單收起。
“我會(huì)讓人把錢送來?!碧熳M醭谅暤溃皼]想到謝三郎如此會(huì)做生意。”
謝惟揖禮,恭聲道:“王爺放心,我的貨絕對(duì)不會(huì)讓您失望?!?p> 天祝王冷笑一聲,瞇起的眼睛透出一絲威脅之意。
“你最好不要讓本王失望?!?p> 慕容舜眼巴巴地看著這五匹綢,饞壞了,腆著臉又問:“王爺可知下月初是我愛妃生辰?她一直想塊好料做套衣裳?!?p> 天祝王聽后閉起眼裝聾作啞。
慕容舜又道:“我母后的生辰也快到了,她若是看到精美的綢緞也會(huì)歡喜。”
天祝王眉毛擰起,有些糾結(jié)。
慕容舜繼續(xù)道:“對(duì)了上次我送給天祝王的一對(duì)鸚鵡,天祝王可喜歡?”
天祝王睜開雙眼,豆大的汗珠從他眉間淌下,手捂著胸口,露出心疼之色。
天祝王訕訕地笑道:“既然王子殿下如此心儀這五匹綢緞,本王就贈(zèng)送給王子殿下。”
“哎呀,天祝王怎能如此客氣?我明天再送您一對(duì)鳥兒吧?”慕容舜笑瞇瞇地摸起綢緞,就像在摸一個(gè)狗頭,“果然是好貨呀?!?p> 一對(duì)鳥兒?!天祝王聽著更生氣了,誰要那不值錢的破玩意兒!
他隱忍不發(fā),只道:“免了,王子殿下的心意本王已收到,本王有事纏身,先走一步!”
話落,天祝王站起身,人比來的時(shí)候胖了一圈還不止,有眼睛的都知道他這是被氣腫的。
謝惟不溫不火地笑道:“讓阿商隨您過去吧,您也就不必讓家仆再走一趟了?!?p> 天祝王氣得說不出話了,嘴皮子都顫抖起來,他完全看不出來謝惟是站在哪兒邊的,沒法子,做戲就要做全套,他只好點(diǎn)頭應(yīng)允下來。
李商把天祝王與影送走了,從進(jìn)門起就沒說過話的初七看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買賣還能這樣做,與謝惟相比,她坑慕容舜的那點(diǎn)錢簡直不值一提。
謝惟朝慕容舜揖禮:“過會(huì)兒我派人將這五匹綢送您府上?!?p> “哎呀,忽然我又不太喜歡了。”慕容舜得了便宜還賣乖,“剛才天祝王找你聊什么了?”
“您不是都聽見了嗎?”
“來得晚了,只聽到半截。”
“那就不好意思了,雖說是老主顧,但我是個(gè)生意人,消息得用消息來換。”話落,謝惟莞爾而笑,溫文爾雅。
“這樣啊,那先算筆賬吧,你手下把我衣裳弄臟了,我這綢料值萬貫,臟了折一半價(jià),還有五千貫,脫下來給你換消息如何?”說著,慕容舜當(dāng)眾脫起衣裳,也不管初七是不是在邊上看著,玩光溜之后他還轉(zhuǎn)身朝初七亮了下胸肌、腹肌、肱二頭肌。
“如何?我可比漢家男子好看?”
初七發(fā)覺這家伙不是心機(jī)深會(huì)算計(jì),而是他壓根兒腦子有問題。
“你呀,嘖嘖嘖……”初七連連咂嘴搖頭,然后嫌棄地伸出根小手指,“小了一點(diǎn)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