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纯窗l(fā)妻再看看女兒,哀聲嘆氣,他越是為難,田二郎逼得越緊,最終,常福發(fā)怒了,臉憋得通紅朝著發(fā)妻大吼:
“瞧你干的好事兒!是把我往死里逼啊,要不我干脆就死了吧,一了百了!死了清凈!”
常福妻聞言瞠目結(jié)舌,整個(gè)人都?xì)忸澚恕?p> “是你拋妻棄子,是你對不起我倆娘倆兒,你還說我逼你?!當(dāng)初要給永生娶妻,都訂下了就差聘禮,是你說要把初七賣了,換錢給永生娶妻,是你說不能斷了香火,是上面的手印,也不是我按的呀。”
“那還不是你提了一嘴?!沒有你這張臭嘴,怎會(huì)有這種事?”
夫妻二人旁若無人大吵起來,一口一個(gè)“初七”,初七木訥地杵在邊上,聽著他倆把自己當(dāng)作貨品,他倆說的每句話每個(gè)字都扎在她的心口上,就像浸滿毒汁的針。
“我不管啦,你來作主!”最后,阿爺大手一,又躲進(jìn)屋子里。
初七的命運(yùn)全都交在了常福妻的手里,而她的命還有沒有他們家的駱駝值錢。
常福妻抹淚,看著初七冷冷地說:“初七你莫要怪我,這是你阿爺造的孽?!?p> 話落,她遞于田二郎一個(gè)眼神,田二郎心領(lǐng)神會(huì),一把擒住弱小的初七要把她帶走。
初七不愿意,一邊掙扎一邊本能地叫著:“阿爺!阿爺!”
阿爺躲進(jìn)去的那扇門始終緊閉著。
“這么不聽話,干脆就辦了吧?!?p> 田二郎說著捂住了她的嘴,初七掙扎幾下不動(dòng)了,整個(gè)人軟倒在地。
常福妻見之怕了,不禁上前探起她的鼻息,還好在喘氣。
“哎呀,真是嚇煞我了,二郎你快把她帶走吧,你我家就兩清了?!?p> 田二郎點(diǎn)點(diǎn)頭,一把將初七扛在肩上,“嫂嫂,這次也算你們運(yùn)氣好,我本來不想要初七,但咱們這里的大人物相中她了,出了個(gè)高價(jià)?!?p> “她才來了幾天?哪個(gè)大人物能看中她呀?”
田二郎一笑,“鬼巷里的?!?p> 常福妻一聽,噤若寒蟬,鬼巷,他們普通百姓提都不敢提的地方,她急忙擺擺手,讓田二郎把初七帶走,人家前腳剛踏出去,她后腿立馬把宅門栓上,手按著胸口,大氣都不敢喘。
初七走后,常福妻來到常福躲著的小屋前,大聲道:“田二郎把初七帶走了,你也別怪我,我是為了這個(gè)家,沒了這些駱駝,我們吃什么,喝什么?”
房中人不吭聲,應(yīng)該是默許了。
常福妻嘆了口氣,回到堂屋收拾起案上的殘羹剩肴,一邊拾掇盤碟一邊絮絮叨叨:“我不是惡毒,我全是為了這個(gè)家,她又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們家里人?!?p> 就在這時(shí),有人敲門,她嚇得一哆嗦,緩過神后猜想應(yīng)該是永生他們回來了。
“這來得真不是時(shí)候?!背8F挹s忙扔下抹布前去開門,誰想門外站著的不是永生,而是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約二十余歲,膚若白瓷,臉如玉雕,漂亮得不像真人。
“您是?”常福妻未見過此等貴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謝惟溫文爾雅施禮道:“在下姓謝,是初七的主雇?!?p> 常福妻心里咯噔,立馬扯了個(gè)笑道:“哎呀,您就是初七常提的謝三郎吧?初七不在這兒?”
“不在這兒?怎么會(huì)?初七說她過來了?!庇腥苏羝饋?,常福聞聲看去,是個(gè)小公子,身穿玄袍,頭戴翠藍(lán)抹額,腰佩一長刀,在他邊上還站著高八尺的壯漢,面露兇相,看著就不好惹。
常福妻有點(diǎn)嚇到了,“真……真不在這兒,她說她回去,我們也不好攔她呀?!痹捖?,她微微垂首,眼神閃爍。
謝惟看出些端倪,他不動(dòng)聲色,溫柔地笑道:“敢問初七的爹爹在不在家?我與初七簽了筆長約,給了她一筆契錢,初七說回來給她阿爺,不過走時(shí)少拿了些,我就給她送來,想把這筆錢補(bǔ)上。”
“契錢?!哎呀,這丫頭可半點(diǎn)都沒說呀,有多少?”
“不多,五百貫而已?!?p> 常福妻一聽眼睛發(fā)亮,扯開嗓子朝里屋吼:“常福,快出來!有人送錢來啦!”
過了一陣之后,那扇門終于啟了一條縫兒,常福從縫里探出頭,睡意朦朧打了個(gè)哈欠。
“誰呀?”
“是謝三郎?!?p> “哎呀,謝三郎呀,快快快,屋里坐?!闭f著,常福笑意盈盈走了出來,謝惟頭一回見他就覺得此人與初七樣貌有差,人常說瘦牛耕不出肥地,初七能長成那般俏模樣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謝惟還是有禮有節(jié)朝常福深揖一禮,然后道明來意。
“初七與我簽了長約,從今往后她就隨我走河西廊了,我一直聽初七說她有個(gè)好阿爺,教了她許多駱駝客的事,只是這么多年無音訊,以為遇上不測,看您身子骨挺硬朗,我也替您和初七高興。”
常福聞言略有愧色,“初七是個(gè)好丫頭?!?p> “既然是好丫頭,那她此時(shí)在哪兒?”謝惟瞬間斂了笑,略微蒼白的臉透出一股殺氣,叫人不寒而栗。
河西廊上,有人說謝三郎是羅剎,是惡鬼,啖人血,吃人肉……常福聞傳言以為是笑話,而眼下一點(diǎn)都笑不出來了。
“初七……初七……她……”
常福妻眼見常福要說出初七的下落,心里著急,她可不能得罪田二郎,也不能失了手里的駱駝,見謝惟是個(gè)儒雅人好欺負(fù),她也就不顧臉皮了,兩手一插腰,連忙把話搶了去。
“我們怎么知道她在哪兒?她回來說了一聲就走了!”
謝惟依然盯著常福,冷聲道:“再問一次,初七在哪兒?除去一個(gè)駱駝客就如踩死一只螞蟻,我不想臟了我的鞋?!?p> “噯,你這人怎么說話的?謝氏商行不了起嗎?能比官大,能一手遮天?!”常福妻撒起潑兒,甩著手要趕謝惟走,“嘩”的一道銀光閃過,一把長刀對準(zhǔn)了她的鼻尖。
常福妻微愣,常福見勢不妙,連忙把她拉回來,哆哆嗦嗦的說:“初七在田二郎這兒?!?p> 常福妻一聽急了,連忙掐他一把,“你上面瞎說什么呢?!”
常福拼命使著眼色,讓她別再說話了,哪知常福妻勃然大怒,叫罵道:“你干嘛要護(hù)著那個(gè)野種?人家可是早生了一個(gè)月,是不是你的還不知道呢!你干嘛要護(hù)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