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淫和尚,真性情
果然叫不醒。
捂嘴輕笑一聲,小侍女紅著臉,就要推門而入。
輕輕一使勁,青漆木門紋絲不動,就像在屋中鎖住了一般。
小侍女還不到十歲,身輕體弱,腰上無力。
再一使勁,依舊一動不動。
見狀,露出驚疑之色,喃喃道:
“那花和尚將桌子頂著?”
這藏鳳閣不是客棧,也不是民屋宮殿,而是供人取樂的青樓。
為方便小廝掃撒,人員進出,故而樓中的居室鎖具不能從內(nèi)徹底鎖死,使勁兒一推,就能推開。
小侍女又敲了敲,喊了喊,仍無半點動靜。
小腿跑動,就報往隔壁春花居陳公子處。
陳子安聽聞侍女說完,趁著和尚酣睡,運起法眼一看,只見隔壁秋水居金碧輝煌,一片祥光,頓感詫異。
揉眼再觀,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陳子安頓時一片茫然,滿臉蒙蔽,這淫僧氣息中正平和,說是神圣祥和也不為過。
佛門氣息竟然比那龍華會上的散修和尚都要來的純正。
有沒有搞錯?
這樣的花和尚,淫僧,竟然念的是這般正宗佛門典籍,是純的不能再純的佛門弟子。
陳子安簡單辨析一番氣息,雖不能判斷那和尚的修為,但基本的跟腳還是能看穿的。
妥妥的西方佛子,半點懸念也無。
陳子安自己三教同修,又修的是大品天仙訣,同道中人看不真切,跟腳難辨。
但對于三界九成九的修行者來說,修行之法僅有一門,很容易就暴露出來。
更不用說隔壁那和尚還絲毫不掩飾,穿著僧侶素衣留宿青樓,也不遮掩面貌。
一副爺是和尚,爺就要在青樓尋歡的坦蕩做派。
陳子安無奈,那門打不開,人又叫不醒,怕是用法力封禁了門庭,免得旁人打擾。
但是他睡覺就睡他自己的,鼾聲卻震天,平白擾人修行。
靜等片刻,鼾聲依舊,陳子安心煩意亂,索性起身,對小侍女招了招手,道:“隨我來,我去喊他?!?p> 話閉,徑直往隔壁而去。
行至門前,運起法眼一看,青漆門背后空無一物,卻有一道法力禁錮在上。
陳子安微微一笑,這難不倒他。
他修煉的法術(shù)很雜,有解鎖之法。
掐個訣,念個咒,伸手往門栓上一抹,使了個解鎖法,木門已然可以打開。
身后小侍女看得熱鬧,不由嘻嘻輕笑。
二人推門入內(nèi),陳子安當(dāng)先,卻是臉色一僵,退也不是,進了不是。
小侍女探出腦袋,往門內(nèi)一看,不由張嘴驚詫。
原來那和尚不知何時,竟然端坐紅被床上,眼睛楞楞瞪瞪地盯著他們。
也難怪陳子安二人臉上露出異色,本以為這和尚酣睡不醒,沒想到開門一看,正面正做這個花和尚。
這和尚面容俊秀,一副憨厚老實樣子。
穿戴倒是整齊,可惜屋內(nèi)氣息古怪。
女子衣衫灑落一地,花花綠綠一片,幾無落腳之地。
那小侍女不由抽動瓊鼻,辨明味道,卻是滿臉羞紅,但也不好離去。
站在陳公子身后,不言不語。
“施主何來?為何闖貧僧居所?”
那和尚臉一板,當(dāng)先問罪。
可惜卻選錯了地方,這里是青樓,故而半點威勢也無,倒是惹得陳子安失笑。
“和尚你酣睡便罷,何故吵鬧,擾人厭煩?”
陳子安半點不虛。
雖不知眼前和尚來歷,也不知其法力高低,手段幾何?
但這百花國可是他的主場,若是這和尚敢動手,黃花觀內(nèi)的師傅,可不會客氣,只要他喊一聲,師傅頃刻間就能到此。
弟子都被欺負了,師傅可不會顧忌那以大欺小的惡名。
和尚聞言,眉頭皺起,正待呵斥,卻看到陳子安身后的小侍女,當(dāng)即面色緩和下來,輕聲道:
“你且先去,這是我二人之爭?!?p> 語氣極盡溫柔,似哄小孩一般。
那侍女還要說話,卻被陳子安揮手制止,讓其出門。
這和尚倒是一副好心腸,只怕是連累了侍女。
倒是個能辨善惡的善和尚。
陳子安心中暗贊,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和尚逛青樓,雖然奇怪,又敗壞了佛門名聲。
但這又關(guān)他何事呢?陳子安只當(dāng)看個熱鬧罷了。
那和尚見小侍女退下,臉色瞬變,笑容消散,冷聲呵斥道:
“你這小子不告而開門,今又怪罪于我,當(dāng)真以為佛爺我長得俊,好欺負?”
第二句出口,便是原形畢露,毫不掩飾的粗魯。
連對他的稱呼也是極為無禮。
剛剛對待小侍女的樣子是裝的,怕是為了維護他在藏鳳閣女子面前的形象。
妥妥的舔狗行徑。
陳子安一窒,還是自己想當(dāng)然了。
能出入青樓的和尚,又怎會是省油的燈?
這和尚果然狡詐。
竟然轉(zhuǎn)移矛盾,反過來責(zé)怪他,當(dāng)真打得一手好太極。
可惜一副老實俊俏的面皮了。
逛青樓也就罷了,嘴上也沒個把門,以性別待人,當(dāng)真雙標狗。
陳子安眼神鄙夷,呵呵一笑,道:
“你這花和尚有錯在先,何故先怨我?”
不等和尚辯解,陳子安又道:“此地雖不是清凈之所,但你這和尚不分好歹,不顧他人,鼾聲震天響,擾人清夢,正要叫你,卻又私自鎖門?何故?”
話閉,陳子安還指了指聚攏而來,看熱鬧的達官貴人。
頓時,周遭應(yīng)聲一片,指指點點。
顯然也被打擾了好事,這和尚惹了眾怒。
和尚似從未經(jīng)歷過這般場景,竟然生起興致,想要和眼前的青袍公子辯解一番。
手一揮,將門關(guān)上,門外聲音也頓時斷絕。
陳子安心中一驚,怕是修為遠超自己,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如何出手的。
暗暗準備縱地金光,若是這怪和尚要對他出手,也有個逃命的準備。
“貧僧有錯在先,你這小子就能錯上加錯?”
和尚起身,斜眼看著陳子安,嘴中雖承認錯誤,但語氣滿是問責(zé)。
又道:“貧僧觀施主也是有道之士,必常以君子自居,今日不若請貧僧吃酒一番,貧僧就不追究此事,如何?”
陳子安氣急,劍眉翹起。
這和尚看他年幼,竟然如此欺辱,竟想要白嫖。
抱手冷笑道:
“呵,道爺我可不是什么狗屁君子,你這和尚做得了初一,我做得了十五。破門而入算什么?哪怕你在興頭上,道爺我也不顧你。”
和尚聞言,心中哀嘆,暗道可惜。
這小子看著正派,一股正氣在身,年紀雖幼,可不好欺啊,竟然不上套。
哪怕連嘴上吃點虧,都不肯。
正要爭辯,卻聽“嘎吱”一聲,木門從外面被推開。
屋內(nèi)兩人應(yīng)聲看去,見藏鳳閣老媽子徐娘款款入內(nèi),身姿豐腴,嘴角還噙著笑,頓感無趣。
這徐娘年紀怕不到三十,正是身段最為妖嬈的年紀。
主人家來了,怕是來解決爭端的。
果然,輕車熟路,徐娘站定,賠笑道:
“兩位公...兩位,兩位,消消火,消消火?!?p> 一邊說著,兩只手攀過來,陳子安不動聲色地后撤一步,躲了過去。
那和尚卻迎步而上,順手捉住皓腕,不住撫摸。
陳子安驚詫,嘴角抽搐。
這和尚怎這般急色,竟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和尚嘴上還稱贊道:“好美的姐姐!”
眼神中滿是柔情。
臊得陳子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余光一看,徐娘容光煥發(fā),竟然沒半點尷尬之色,順勢又往和尚身上靠了靠。
顯然,和尚急色的表現(xiàn),讓她得到了身為女人的自信。
畢竟她芳華已過,又整日和青春靚麗的清倌人待在一起。
見到年華豆蔻,難免觸景傷情,自哀自嘆。
今日被得到了和尚的認可,難免倒貼。
老女人動情就在一瞬間啊。
這徐娘明顯是被這和尚的甜言蜜語勾起了美好回憶,故而一時被迷了神。
兩人耳鬢廝磨,視陳子安如無物。
一旁的陳子安心底佩服,這和尚好懂啊。
難怪這幾日來,連給他唱曲兒的清倌兒,也說這和尚的好話。
但看其眼神中,并無淫邪之氣,而是如赤子一般的清澈。
陳子安可以肯定,這是個修煉“動”字門中之道的佛子。
不過這老媽子是怎么回事?
放著他這么一個大金主不管,竟被迷了魂一般,掛在和尚身上不下來了。
陳子安可不是個大方的主,心中有氣,自然見不得被這老媽子忽視。
他可是這里的大金主啊,是上帝??!
嘴唇一動。
“咳咳!”
一聲冷咳,驚醒了老媽子,也讓怪和尚失笑。
見大金主臉色不善,老媽子暗罵一聲,連忙脫離了俏和尚的懷抱,怯怯地看著陳子安。
陳子安卻不再答話,臉色陰沉。
原來是徐娘離開了和尚懷抱后,和尚一臉挑釁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嘲弄。
陳子安年輕氣盛,不由氣急,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徐娘不知此中情況,還以為大金主陳公子生氣了,連忙賠罪道:
“陳公子勿怪,老身貪歡,今日兩位受奴家連累,奴家叫些姑娘為兩位公,兩位賠罪,算在奴家賬上,煩請陳公子原諒奴家罪過,若管事問起,還請公子行行好?!?p> 話音未完,已是滿臉祈求。
她想起之前女官告誡,這陳公子一人花在這里的錢財,能頂?shù)蒙贤暌患镜氖杖搿?p> 聽說那其余四城中的青樓,陳公子也時常出沒,顯然不是普通人。
必然不能得罪,而且要好好伺候。
今日被她無意得罪,若告到女官那里,她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挨打事小,若是除去她換取自由身的資格,那真是晴天霹靂了。
想到這里,更顯恐慌。
玉珠垂落,隱隱有啜泣之聲,陳子安看去,已經(jīng)是梨花帶雨。
那和尚滿臉疼惜,卻也不好插嘴逼迫眼前青袍小子。
他修為雖高,但可不屑欺負小輩。
陳子安知曉這老媽子凄慘身世,冷哼一聲,勉強答應(yīng)。
和尚一向憐惜女人,見狀也是滿意,朝陳子安點了點腦袋,賣個笑。
徐娘躬身,感激不盡,領(lǐng)著隨身的雛妓,下去叫人。
屋內(nèi)僅剩下陳子安和怪和尚兩人。
二人稍等片刻,便有小侍女捧著熱茶入內(nèi),躬身倒好。
半響后,又有小廝端著熱菜,一一擺在桌上,足足一十八道。
陳子安心底暗暗嘀咕,色字頭上一把刀啊,這把刀想必割了徐娘好大一筆錢,也不知現(xiàn)還在沒在哭。
二人心安理得地相對而坐,恰好此時,那徐娘領(lǐng)著一對五位絕美歌姬進來。
歌姬就位,曼妙歌舞,似空氣都在舞動一般。
徐娘陪坐一旁,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兩人。
桌上陳子安不說話,徐娘出了大血,心中暗暗后悔,也不敢多說,怕禍從口出,只當(dāng)個倒茶的木偶。
那和尚沒心沒肺,拉著半推半就的徐娘,嘴上花花,手上也不閑著。
如此放浪形骸的樣子看得陳子安直皺眉頭。
這和尚的樣子,給陳子安留下了極深的陰影,以后再見到和尚,怕是腦中出現(xiàn)的是這怪和尚的樣子了吧?
這和尚毀了陳子安心中和尚的樣子啊。
雖然在陳子安這里,一向不喜和尚。
飯菜過半,徐娘拍了拍手,又是六位衣衫單薄的女子入內(nèi),皆是一臉春意,眼含秋波。
陳子安微微抬頭一看,猛然一頓,都是熟人啊。
這六位女子乃是這里最貴的幾位,容貌身段、才藝歌舞皆是上上之選。
看來這徐娘是真的大出了一場血!
這花費可不低,怕是等頂?shù)蒙纤迥甑氖杖搿?p> 和尚哈哈一笑,放下碗筷,左擁右抱,好不快哉。
此間女子知曉陳公子怪癖,也不太過親近,自顧自圍在陳子安身旁,或蹲或站,素手搭在肩上,腿上,輕輕揉捏。
偶有嬌嗔,倒是激地陳子安心中一蕩。
但轉(zhuǎn)眼間就恢復(fù)古波無平的心境,心湖半點漣漪也無。
陳子安在師姐的磨煉之下,已然跨過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
現(xiàn)在達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第二層境界。
現(xiàn)在看那妖嬈女子,也只當(dāng)做粉骷髏,只管自己修行。
再看怪和尚,已然熱氣上頭,竟當(dāng)著面做些不恥之事,惹得眾女嬌喘連連,連衣衫滑落,也未可知。
陳子安正在鄙夷,眼光一撇,卻是微微一驚,連忙收斂神色,權(quán)當(dāng)做沒看見。
這怪和尚行為雖放蕩,但眼神清澈無比,手指雖靈動,但似有奇特韻味一般。
他竟在修行,而且是正宗的“動”字門中之道。
陳子安沒想到,今日前來,竟遇到同道中人。
這和尚的心境可比他高多了,這和尚卻早已不在乎區(qū)區(qū)肉囊。
想必他以達到看山是山,看水還是水的第三層境界。
和尚來者不拒,即使同道當(dāng)面,也無一絲顧忌。
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世人若學(xué)我,如同進魔道。
這和尚不是淫僧,而是將“動”字門中之道,修煉到極致的佛子。
陳子安師從毗藍婆菩薩,見識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哪怕看不出眼前怪和尚的修為手段,但跟腳還是能看出來一些的。
更何況如此當(dāng)面修煉,豈能認錯?
自然的,陳子安認出對方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