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楊氏,傅蕓正準備叫上燕兒回傅家,聽見院門口有腳步聲,還以為是楊氏又折返,正翹首觀望,便見影壁墻后走來的是宋珩。
前幾日除了早上哭祭時見到他,白天均不見他人影,夜里也是較晚回來,今日這還不到晌午,他怎么就回院里來了?
他既然回來了,她還是得上去給他見個禮再走比較合適。
她剛走上前準備屈膝行禮,宋珩卻冷聲道:“蕓娘,你進來?!?p> 傅蕓那個禮將行未行,還在原地發(fā)怔,宋珩已經(jīng)進了屋里,聽見里頭青鳶青蘿的問安聲。
“你們出去!”
她暗自想著,莫非他也是來與她這說這事?有他娘說了不就夠了嗎?自己親自來說,不會不好意思?
她悶頭踏進屋里,青鳶青蘿給她行禮默默退出來,將門關上。
傅蕓抬眼一瞧,宋珩坐在正堂上首的位置,臉上無喜無怒,看不出什么情緒。
這幾日傅蕓基本跟他是零交流,反正馬上也要和離了,她也不想矯情的喊他夫君什么的,就很直接地問了句:“你叫我進來是有何事?”
宋珩被她這不怎么禮貌的問話問得明顯一怔,做為妻子,開口問話,不應該先喊他一聲夫君?再不濟,喊聲二爺也行。
他明白了,她這個人表面溫順,實則是個性子烈的,一定是他母親對她說的那些話激起了她的脾氣,因此故意這般沒有禮貌。
他想了想,開口說:“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我母親的意思,并非我的意思!”
傅蕓微哂,他這是不同意與她和離,還是想說,是他母親的意思,他不得不遵從?既要里子,也要面子?
因此,她又問了一句,“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珩被她這么直白的問話弄得有點尷尬,這么不體面的事情,為什么非要直說出來?越發(fā)的肯定,她就是故意。
他嘆口氣說:“我沒打算叫你走,也不打算再娶別的女子!”
???這……
傅蕓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他竟然真的不同意?
宋珩瞧著她呆愣愣的樣子,那烏溜溜的大黑眼珠子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又覺得有些好笑。
驚了片刻,傅蕓打算用自己的深明大義來打動他,“其實我知道現(xiàn)在國公府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如果我離開你能換取全府平安,這點委屈我還是受得,你曾經(jīng)救過我一次,不是你,我早在那條河里淹死了,這回,我是打算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覺得自己說得很委婉,在宋珩聽來,簡直不可思議,她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在我生死不明時嫁給我,我不會為著這些本不該你來承受的事情棄你,你別再說救命之恩,在你嫁進來的那一天,你已不欠我什么?!?p> “……我,”傅蕓看著他那雙黑亮漂亮的眼睛,一時不知該怎么說了。
怪不得這一大家子老小都這么喜歡他,這個人或許并非只是外表好看,內(nèi)在更叫人佩服。
在國公府面臨這么大的困難時,他還能如此有擔當,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不用想,也能知道,他若娶了明國公府的陳瑛,對他的人生將是多大的助力,但他似乎完全不屑于這么做。
見她說不出話來,宋珩以為自己說服了她,“母親那里,你不必理會,我自會去跟她說清楚,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后不會再提,你且安安心心就是了?!?p> 難道這樣好的機會,就這么生生錯過?沒錯,他確實是一個看起來很不錯的人,但是她現(xiàn)在有著這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銀子,要男人干啥?沒事來給自己添堵?
傅蕓不甘心,自己就是個大俗人,在男女之事方面小肚雞腸,以前也談過一個男朋友,看到他跟別的女生發(fā)個微信,她也能醋意大發(fā)鬧上一通,后來分手,是因為對方總愛跟別的女生牽扯不清。
她怕自己將來跟著宋珩,會被他后院的女人生生逼成神經(jīng)病,所以,不趁這個時機大膽說出來,往后再尋不到這么好的機會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聽到你母親說起這件事,我是十分的愿意,這對我來說,并不是在承受什么壓力和痛苦,反而是種解脫!我離開國公府,我自己心甘情愿,你還能有更好的未來和人生,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情,真的一點也不勉強?!?p> 宋珩被她的話驚呆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想,這對她來說都是件極不公平的事情。
“是不是我母親說了什么話來威脅你?你盡可對我直說,不必如此委屈求全?!?p> “沒有!她沒有威脅我,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認真考慮一下?!彼裏o比誠懇地看著他。
她的意思是,她自己愿意離開?宋珩覺得這太荒唐了,他不敢相信。只此時,也是無言以對。
這個女人一定是腦子有問題,想法才會如此異于常人。
他站起來,打算一走了之,想了想,最后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肺腑之言,我會慎重考慮,在我做出決定之前,你先哪里也不要去。”
“哦……好!”
看著宋珩開門離去,略有些氣憤的身影,她也有些感慨,這里的女人只有服從,沒有選擇的權利,她剛剛的話分明是對這個男權社會的一種挑釁,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有他這樣的好修養(yǎng),忍著沒發(fā)脾氣。
宋珩來到清輝堂,鄭氏正靠坐在床頭跟身邊的管事婆子交待著這些日子府上內(nèi)務雜事,聽見外頭丫頭喊著二少爺,知道是小兒子來了,馬上揮手叫婆子先退下去。
宋珩走進來,隨手關了房門,鄭氏也猜到他是因何而來,更知道他是什么立場,正打算先皺個眉頭裝出一副病弱難受的表情,宋珩已直接開口問她:“母親,你今日與蕓娘都說了些什么?”
鄭氏心頭微怒,身為兒子,看到母親還病著,有再大的怒氣,不該先問一聲母親的身體再講其他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