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磊打著哈欠把今天節(jié)目需要的資料再捋了一遍。招呼他一起去直播間的女主持人,善意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問他是不是睡太晚了。
他訕訕地笑了:其實不光是睡得晚,也是起得早吧!幾乎是沙發(fā)上坐了一夜,能有多舒坦?
天蒙蒙亮的時候,心里惦記著上班,就更不敢睡了。看看身邊的陶怡,呼吸均勻,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他輕輕地挪開近乎麻木的臂膀,讓她睡倒在布藝沙發(fā)上——盡管那里已經(jīng)被自己壓出了很明顯的一個坑。隨后躡手躡腳地走出了這個陌生的家門。
上節(jié)目前,他鼓足勇氣發(fā)了條微信給陶怡:“好點了嗎?”
原本就是想等下節(jié)目的時候才可能看有沒有回音的,未料到在放下手機前一剎那,屏幕就亮起“你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下午幾點下班?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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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繡樓書房外,周媽焦急地守著。房內(nèi),異常的寂靜后,老爺兀自提起筆,長天趕緊侍候磨墨,若蘭的心倏地收緊了。
“離婚協(xié)定”,看著老爺寫完這四字標題,長天雖有準備仍難免吃驚,而若蘭立即跪下了,求道:“爹,千錯萬錯都是若蘭的錯,若蘭不該挑起今天的事端,求您不要趕我出門啊!”
老爺放下筆,走到若蘭跟前想扶她起來;她搖頭寧愿長跪求公公收回成命。老爺嘆口氣:“這又何必呢?你還年輕,不用在孟家這一棵樹上吊死。我知道你和長明恩愛,我又何嘗不疼愛你們兩個?”說著,自己的眼眶也不覺混濁起來,“我不是想休你,是要給你另一次機會。你父母都在蘇州,離這邊遠,回去影響也不大,但在這里,在揚州,你已經(jīng)很難生存下去了。離了婚,我決不會虧待你的,你放心。明天我就叫你舅舅來,派人送你回去?!闭f罷回到座椅上,略一思索,連貫地寫完一紙協(xié)定,叫進了周媽。
“你把這張紙好生收著,扶二少奶奶回去,然后收拾一下,明天舅老爺過來接她回去?!?p> 周媽愣愣地說“嗯”,不識那紙上的字也從老爺?shù)脑捯糁兄懒舜蟾诺囊馑迹煮@又悲,卻只得去攙起早已目光迷離的若蘭,慢慢走了出去。
長天一直不作聲,心里卻暗自詫異:父親并非仁慈慣的人,在聽過了人證的指控后仍然能對若蘭如此和藹懇切,開出的離婚協(xié)定中補償優(yōu)厚,足見他對若蘭出軌的事并不確信;然而他之前又許諾保住了玉喬的身份和地位,又是為什么?長天說不清自己目前的心態(tài),更摸不準父親的心思,只是隱隱覺得對玉喬并不利。
目送走了若蘭,老爺換起了一副嚴厲的神情面向長子。
“爹?”他表示疑問。
“你不用說了。我留下玉喬、送走若蘭自有我的道理,你以后能夠體會。長明虧在‘風流’上,還好我相信你不會,你從小就很沉穩(wěn)規(guī)矩。今天的事你都看見了,我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女人可用不可信,她狠起來殺人都可以不用刀子!”老爺冷冷的一番話說的長天心里五味翻陳。
“以后一個走了,希望剩下的一個循規(guī)蹈矩。你留個心眼看著她,有異動及早報我!”
“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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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點,夏磊的心跳都加速了似的,連帶著行動也快了好幾倍,平常可能會磨磨蹭蹭地刷臉打卡下班,今天幾乎是等候已久,蹭的就跑在了第一個,被八卦的同事都問了幾句。
陶怡早就等在電臺辦公樓的大門外,還滿懷好奇似的盯著里面走出來的人看,那眼神倒不像在等人,而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玩意兒。夏磊遠遠地就看見了,忍不住先笑起來。
“嘿!”他繞道她身后,拍了一下陶怡的肩,“等了很久嗎?”
陶怡的臉上明顯有被嚇了一跳的神色,但她沒有任何氣惱的意思,也沒有夸張地叫出來,只是很愉快地綻開笑顏,很自然地問:“去哪里吃?。俊?p> 他正打算報出自己做了半天的功課——畢竟臺里有做美食節(jié)目的主持人,打聽哪里有好吃的,完全不是問題——這時,忽然誰的手機鈴音響起。
陶怡習慣性地摸包,結果被夏磊提醒才發(fā)覺鈴聲是從褲袋里傳出來的。
“喂?噢,嗯,”陶怡和電話那頭的對話活像電影《手機》里的片斷,夏磊心想,“好的,我馬上回來。”她掛了電話,甩開垂下的長發(fā),然后才看到面前男子面露失落,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唔,不好意思哦,大鵬在家準備了飯菜,我要回去吃了。”
“沒關系。呃,他經(jīng)常會這樣嗎?”
陶怡沒聽懂,“怎樣?”
“呃,我是說,他經(jīng)常會為你做飯呢,還是……比如做錯了事會補償?”
陶怡淡淡地笑起來,善意地望著夏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走了,拜拜!”她招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