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深面向幽深無盡的道路,面上唯有肅然。
深吸一口氣,趙深淡淡地道:“走?!?p> 兩人在道路中飛馳,零碎的腳步聲在不?;仨?,除其再無其它聲音。
光線越來越密,不多時就連王炳然視覺上都出現(xiàn)了一定的困難。但趙深的步伐卻絲毫未減。王炳然沒有看到的是,趙深此時并未睜眼。四周的回音在趙深耳中無限放大,聽似簡單的腳步聲不斷復(fù)雜化,卻又被趙深整齊編排,指引他前進。
這條路很短,一會兒便走到了盡頭。
眼前亮堂起來,王炳然的心卻驟然一緊。
身前又是一條筆直的走廊。
走錯了嗎?
他隱隱聽見前方趙深的一聲輕嘆。
王炳然嘴角微揚。
不,似乎沒有。
趙深引領(lǐng)他插入走廊,繼續(xù)前行。
“沒想到吧?”趙深忽然說道。
“嗯?”
“我們還有這等密道。”
“那么,請允許我驕傲一下?!壁w深輕松的聲音頓時使緊張的氣氛放松不少。
王炳然和趙深都笑了,在黑暗中默默地笑。慘白的月明從窗臺映射而入,照耀在王炳然與趙深的身上,在帶給他們溫暖的同時,也暴露了他們的笑容。
突然,王炳然的目光一凝,趙深的笑色一僵,前進的腳步戛然而止。前方,他們清晰地看到幾道紅光閃爍,緊接著,在走廊的盡頭,紅光一盞接一盞地亮起,血紅色在眾人眼中不斷擴大。王炳然下意識地退后一步。
“回去!”趙深大吼一聲,轉(zhuǎn)身拉起王炳然往回狂奔,王炳然從沒見趙深的臉色這么差過。同時,巨大的危機感在王炳然心中猛然升起,迅速擴散。
這是一股怎樣的力量啊,甚至要遠(yuǎn)勝肖孤紅,強行拖拽著王炳然決驟,王炳然根本來不及思考,只管盡力地跟隨上趙深。兩人在走廊中飛速逃亡。
慘白的月光越發(fā)燦爛,在他們不斷閃過的身影上翩翩起舞。
然而,紅光的蔓延速度要遠(yuǎn)超他們的想象,待趙深轉(zhuǎn)入通道時,紅光已然離他們不遠(yuǎn)。就在這時,王炳然卻雙腿一跘,倒在地上。傷口再次裂開,痛的他直咧嘴,再也走不動路。
趙深咬咬牙,重重地抓住王炳然的肩,雙眼瞪大,鼻前氣量驚人。
“王炳然,”趙深死死地瞪著他的雙眼,“記住,出口就在另一條岔路的走廊盡頭,我來拖延時間,你一定要活著出去!”
王炳然的眼呆呆地望著趙深,對于這番突如其來的言語弄的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漸漸地,他明白過來,雙眼卻開始泛紅。
“只能這樣嗎?”他干澀的聲音傳出。
“想要出去,就必須有人拖延時間,而這個人選就只有我,否則大家都別想活著出去!”趙深閉上眼,嚴(yán)肅的話語中又無不透露著痛苦。
王炳然的聲音哽咽了:“不!一定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對不對?一定是這樣的………”
“王炳然!”趙深用力搖晃王炳然,巨吼一聲,將他喚醒。隨之過后,他臉上的神情溫和起來。他笑了,笑得無比燦爛,那笑容不是臨死前該有的笑容,而是滿足、欣慰的笑。
“你知道嗎?在我入獄的這50年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三番五次地救我,甚至獻(xiàn)出自己的生命。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也看到了明日的希望。同時,你身上巨大的潛力也征服了我,正因如此,你就更不應(yīng)該將自己交代在這。無限的未來還在等著你,好嗎?”
“不,你沒有理由救我,我也沒有理由被你救……”
“王炳然!”
“因為,我們是朋友?!壁w深嫣然一笑。
王炳然的目光一滯。
趁王炳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趙深抓住王炳然的手臂將他拋飛出去。同時,他一拳砸向天花板,支離破碎的金屬墻頓時從天而降,堵在兩人之間。
臨行前,趙深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急忙向王炳然大喊:“王炳然,小心徐家管家!”
轟!
兩人之間徹底堵死。
王炳然,好好活著。
趙深嘴角一揚,奔回走廊。
王炳然站在廢墟前,一動不動,就只是那么望著廢墟,望著。他的眼神是那樣呆滯,像是失去了往昔所有的光彩,唯有灰死。
忽然間,他的膝蓋曲折下去,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的眼淚像是開了閥似得從他的眼中涌出,劃過鼻間,劃過他那蒼白的臉龐。多大的男人了,經(jīng)歷過了多少風(fēng)雨,而這一次,他卻哭得像個孩子。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都全然撲滅,在他的心中,只剩下趙深的背影。
與趙深并行的一場場在王炳然心頭環(huán)繞,猛然一顫,轟然破碎。三天,卻如同三年,為他帶來了信任,為他帶來了希望。如今,他去了,也帶去了“朋友”。
王炳然的嘴里是苦澀的,但他的心里卻是干澀的。他在悔恨,悔自己的無能,悔恨自己的初醒。他的生活仿佛就只是一個過場,毫無意義。
他是從什么時候決定的?我們成為朋友的那一刻?不,或許還要更早。
片片畫幕在王炳然眼前極速閃過,瞬間定格——
“‘王致帆?’趙深的一句話將我拉回現(xiàn)實。
‘怎么了?’我抬起頭,看向趙深。
他早已轉(zhuǎn)過身來,以深沉的目光看著我。
‘你………’
‘沒什么?!约捍驍嗔俗约旱脑挘S后慢慢走到床鋪邊,靠著墻側(cè)坐下。
……………………
‘朋友?’趙深苦笑道再次伸出了他的拳頭。
王炳然雙眼微瞇,焯焯的盯著他的眼語中帶有幾絲沙啞的道:‘就為了這個?’
說實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王炳然是屬實無法相信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這是他重新打量起面前,這位已經(jīng)年至花甲的白發(fā)老人。
趙深笑而不言。
王炳然嘆氣一聲,血肉模糊的一拳仿佛久違般迎了上去?!?p> ————
原來,在那時他就已經(jīng)………
王炳然不禁苦笑,嘲笑自己的無知。
他低著頭,衣襟已然被淚水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