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枷鎖，當斷
“洛卡!你在說什么?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還覺得他是你的主人!”
看到這一幕，艾琳的情緒有些繃不住了，就在剛才，洛卡的出現(xiàn)讓她們失去了最后的決勝時機。
可是……她又無論如何也對洛卡恨不起來，男孩的眼神如同動物園里一只被馴化了的小動物，一只家貓，一只倉鼠，看著那眼神，悲涼和同情之感就會油然而生。
寵物，就是那種即便沒有皮帶和牢籠的束縛，主人也從不擔心會走丟的動物，它們的心中有無形的皮帶與牢籠，永遠束縛在它們的身上，一生都無法解脫。
而這種寵物般的眼神，就清晰地刻在一個人類男孩的眼中，雖然名為人性的東西企圖在他的眼中爭取一席之地，但毫無疑問，奴性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
艾琳無法想象洛卡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在他認定的主人撕開他的咽喉吮吸他的血液又將他拋棄之后，依然選擇回到主人的身邊!
可是，艾琳無法訓斥他，也沒有訓斥他的意義，理性告訴她戰(zhàn)敗已經(jīng)基本成為定局，名為絕望的陰影遮蓋了她眼中的天空。
“你總算有點用了啊，洛卡?！?p> 此時的鮑倫已經(jīng)基本上恢復了身體因為只是被切塊沒有受到攻擊，他只花費了很少的時間，就通過全身釋放出的黑色粘絲將散落的身體重新拼合起來。
鮑倫起身后，他甚至沒有看男孩一眼，語氣中也沒有一點驚喜的神色似乎在他看來洛卡做出這樣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的。
隨后哭，鮑倫輕輕一揮手，腐殖之毒凝聚成暗紫色的光刃直奔砂糖而去，這一次，砂糖已經(jīng)實在沒有力量施展防御了，構(gòu)建出的風元素屏障被瞬間擊碎，暴戾的毒素在下一刻爆裂。
砂糖用最后一點力量防護自身，卻還是被打成了重傷，衣服破損了大片，身上有無數(shù)處焦黑的傷口。
好在風元素自帶凈化毒素的效果，這才沒讓腐殖之毒侵入身體，但砂糖也失去了戰(zhàn)斗的能力，伴隨著玻璃鏡片撞在地面上的破碎聲，她應聲倒地，陷入了昏迷。
“砂糖!”
見同伴受傷，艾琳也分了神，就在這個瞬間，鮑倫化作一道暗紫色的殘影來到她的面前，凝聚著劇毒的拳臂直直地打在了她的腹部。
本來這時的艾琳就已經(jīng)很疲憊了，元素視野也已經(jīng)關(guān)閉，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分了什，毫無疑問她無法躲過這次攻擊了。
巨大的沖擊力震碎了早已是斷壁殘垣的最后一點墻壁，在地面上留下駭人的沖擊波紋，讓攻擊范圍內(nèi)的地面直直地凹陷了數(shù)米，遠處的山林中也發(fā)出了一陣巨響。
一口鮮血從艾琳的口中噴出，兩腿也失去了力量，在承受住這一拳之后，艾琳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能半跪在地上，用一只手臂支撐著身體。
“大姐姐!”
眼前的景象讓洛卡嚇傻了，他無法控制地大喊起來。
少年應該是真的擔心自己，艾琳看出來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小祖宗啊，你都讓我們團滅了，這個時候咋還難受了?早干什去了呀!
艾琳在心中苦笑一聲，她不怪他，但也僅僅停留在不怪他的層面。
洛卡的心中也難受的要死，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大姐姐給予了他巨大的安心感，如果可以的話，他怎么會想傷害她以及她的同伴呢?
可是，可是……
主人的命令是絕對的啊。
作為奴仆，保護主人是沒有理由的，無論如何，這個準則都不能撼動，它已經(jīng)如同烙印一般與少年的心靈融為一體，這就是他的法則，他生存的意義。
直到現(xiàn)在為止，洛卡也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一絲反抗的意念。
可是，再這樣下去，大姐姐們就要被吃掉了啊!
在洛卡的心中，這件事的嚴重性與主人的安危是相同的，他也絕對不希望看到艾琳她們受到傷害，可事實上，讓她們陷入這樣境地的，就是他自己啊!
洛卡想殺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不，把自己千刀萬剮，死多少遍都不為過，可是，自己的死又有什么用呢，這樣絲毫不能緩解自己心中哪怕一絲一毫的罪惡感。
總之，無論什么都好，讓自己發(fā)揮出一點作用吧!
猛然間，少年的手攥緊了口袋中的小小針管，那是他在蘇醒后，由一個銀發(fā)的大哥哥交給他的，大哥哥說，將這支針筒給他的主人注射進去，就能終結(jié)這一切。
“真遺憾啊，騎士小姐，還有你的學者同伴，看來，食物終究是食物啊?！?p> 鮑倫攤開兩只手，緩緩向艾琳走了過去屬于勝利者的笑容出現(xiàn)在了他的臉上。
艾琳沒有說話，她的眼睛現(xiàn)是以極快的速度向一旁撇了撇，隨后，便雙目圓睜地怒視著鮑倫，她的目光取悅并吸引了鮑倫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鮑倫的身體突然停頓了一下，瞳孔劇烈地收縮，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刺入了他的身體。
鮑倫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身向身下望去，竟發(fā)現(xiàn)洛卡正用一個針管刺穿了自己的皮膚，那針管的材質(zhì)完全未知，絕對不是普通的鋼鐵就能達到的程度，他堅不可摧的皮膚竟然就這樣被一個瘦弱的孩子刺破了。
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這也是洛卡第一次在鮑倫的身上看到那樣驚慌的表情，一種前所未有的表情也出現(xiàn)在了少年的臉上。
在洛卡的心目中，鮑倫的力量是絕對的，他對于自己的生命有絕對的支配權(quán)，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可是，在這個瞬間，自己的小小舉動卻讓他陷入了慌亂，是的這個在自己的心目如上帝般的男人，他慌了，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權(quán)威并不是無可撼動的，他的力量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絕對……
不過，雖然鮑倫很緊張，但理性還是占據(jù)了大腦中的絕對優(yōu)勢，他意識到洛卡想要將某種藥劑注入自己的身體，顯然，絕對不能是什么有利的事情。
難道，就連這個孩子也……產(chǎn)生了反抗的意志嗎，荒唐!這個為了保命在一開始就自愿成為奴仆的男孩，這個自己花了這么多年一點一點馴化出的寵物，也想要反抗自己嗎!荒唐!
不可能!不可能!鮑倫越想越覺得難以置信，越想越覺得怒不可遏，越想越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荒唐起來，無數(shù)條青筋從皮肉中涌出，仿佛隨時都可以破體而出。
他就是一只豬!一條狗!家畜哪配擁有思想!家畜怎么可能產(chǎn)生思想!那不是家畜!不是!毀掉!必須毀掉!
對于這些想法的產(chǎn)生，鮑倫只用了瞬間，這些思考過程在現(xiàn)實的時間流動中不過是一段無法被感知到的片段，在旁人的視角中，鮑倫舉起手臂，頃刻間將針筒震得粉碎，阻止了洛卡的注射，在下一刻，他的手臂貫穿了少年的胸膛。
“洛卡!”
這一次，艾琳還是叫出了聲，她不敢相信鮑倫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少年瘦弱的身軀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沒有了知覺，鮑倫的表情也變得異常暢快，緊接著，他爆發(fā)出了癲狂的笑聲。
“洛卡，最后的那個瞬間，你遲疑了吧，最終也沒有勇氣按下注射器嗎，算你有點良心?！?p> 鮑倫在一陣狂笑之后突然繃緊了面部，如神經(jīng)質(zhì)一般在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看著少年小小的尸骸，冷笑了一聲。
“但是，有那么一刻，你產(chǎn)生了反抗的意志吧，有反抗之心的畜牲，就沒有資格做畜牲了?！?p> 說道這兒，鮑倫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到一點溫度，他將手臂緩緩下垂，少年的身體也滑落在地面上，隨后，鮑倫用腳踩住了少年的頭，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或許是因為還是不解氣，鮑倫抬起一腳，再次向少年踩了過去。
……
青藍色的光芒驟現(xiàn)，銀黑色的劍鋒抵住了鮑倫即將落下的腳，隨后又是一道光芒閃過，他的腳被直接砍成了兩段。
不知在什么時候，艾琳出現(xiàn)在了洛卡身旁，她用破損的手臂摟住少年，用另一只手臂握著腐殖之劍，僅用一只手就擋住了鮑倫的進攻。
“什么!”
艾琳的出現(xiàn)讓鮑倫大吃一驚，然而，艾琳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抱歉，洛卡，是我錯怪你了，你并不是沒有反抗的意志，怪我，沒有向你證明，這所謂的主人是不可戰(zhàn)勝的……洛卡，如果你還能看到的話，請看好了，我會打敗這個混蛋，像你證明?！?p> 艾琳用焦黑的手臂輕撫少年的面頰，語氣十分柔和，她在鮑倫難以置信地目光中，自顧自地對洛卡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隨后她轉(zhuǎn)過身看向了鮑倫。
她的目光看上去是那樣平靜，卻又蘊含著無邊的憤怒。四周的氣溫驟降，仿佛是那陣怒火的具象化，殘破的廢墟上也蒙上了一層白霜。
“怎么?你還能戰(zhàn)斗嗎？”
鮑倫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他似乎并不在意，更沒有被艾琳的氣場嚇到，此時的艾琳甚至沒有力量站起來，別看剛才那一擊似乎很猛，她還能釋放出幾次這樣的攻擊？
鮑倫笑著走出了幾步遠，隨后開口道:
“你這一招確實挺危險的，不過，你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吧，我只要站在這個地方你就打不到我，現(xiàn)在我會釋放遠程攻擊，你大可以用剛才那招抵擋，不過，你還能擋住幾次呢?”
就在鮑倫認為自己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券的時候，艾琳發(fā)出了一聲冷笑。
鮑倫并沒有在意，她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想到這兒，鮑倫再次凝聚腐殖之毒，由劇毒凝聚成的沖擊波瞬間來到了艾琳面前。
“那么，讓我見識一下你最后的頑抗吧，雪花騎士。”
鮑倫的嘴角浮現(xiàn)出輕蔑的笑容，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只需要等待著自己的勝利就好了。
然而，鮑倫的眼前又一次出現(xiàn)了他無法理解的一幕，自己釋放的沖擊波，竟然被艾琳手中的黑色長劍吸收，服服帖帖地環(huán)繞在劍的周圍。
更不可思議的是，原本暗紫色的腐殖之毒不知受到了什么東西的影響竟然變成了純凈的銀白色。
鮑倫記得那顏色，就是那種奇異的光芒，可以輕松地斬斷自己的身體，而現(xiàn)在，自己釋放出的能量龐大的沖擊波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轉(zhuǎn)化為了那種光芒。
其實，艾琳是利用了毀滅力的原理，在鮑倫釋放出的腐殖之毒中注入冰元素力，使其轉(zhuǎn)變?yōu)闅缌?，再通過對冰元素的控制，讓自己獲得控制權(quán)。
這還是在艾琳腦洞腐殖之劍會不會被對方控制的時候萌生出的另一個念頭，雖然理論上行得通，但她并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去控制如此龐大的力量。
不過，就在剛才，或許是因為情緒的緣故，冰元素源源不斷地涌入身體，更何況對于現(xiàn)在的艾琳來說，反正橫豎都是死，她完全可以做到?jīng)]有任何心理負擔，放手一搏。
事實上，艾琳賭對了。
銀白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空間，鮑倫的身體無法躲藏，在瞬間就被光芒吞噬，再無一點蹤影。
待光芒消散之后，四周已經(jīng)空無一物，整個勞倫斯的府邸變成了半個平地。
這一回，艾琳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
天空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雷火翻騰的異常天象已經(jīng)散去，天空也恢復了原本的湛藍的色彩，看來，那邊的戰(zhàn)斗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當這些結(jié)束之后前所未有的疲勞感席卷全身，看來，要睡過去了呢。
“等等……”
艾琳沉重的眼皮在即將合上的時候又睜開了一條縫。
“誒呀，還差一步?jīng)]做完嗎，算了，最后再多說兩句吧……”
與此同時，她的耳畔傳來了非人之物的嘶吼聲:
“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