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舊日的余暉
“優(yōu)菈,你坐啊?!?p> 因為某種無法言說的理由,優(yōu)菈還是向舒伯特走進了幾步,舒伯特也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他看了看牢房外被閑置的一把椅子,示意優(yōu)菈坐下。
優(yōu)菈并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做,只是走到了牢房前,面無表情地看著舒伯特。
其實,舒伯特也不指望她會照做,畢竟優(yōu)菈一向跟自己反著來,何況現(xiàn)在的自己只是個一無所有的階下囚。不對他早就一無所有了。
“優(yōu)菈,你認為,我在乎這次戰(zhàn)斗的結果嗎?”
舒伯特笑著問道。
“不管你在不在乎,戰(zhàn)斗已經開始了,而你,成為了蒙德的罪人?!?p> 優(yōu)菈隨口達到,她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在對話上。
“哈哈,我難道是現(xiàn)在才成為罪人的嗎?你忘了嗎,我們生來就是啊?!?p> 舒伯特聽完便笑出了聲,隨后接著說道:
“那么,你認為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顛覆蒙德的統(tǒng)治?”
“怎么,這不是你多年來的夢想嗎,叔父?”
被他這么一問,優(yōu)菈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啊,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是這樣期望的,直到……鮑倫死了?!?p> 說到這里,舒伯特的神色暗淡下去,一陣壓抑感襲來,優(yōu)菈也沉默了,隨后,舒伯特接著說道:
“如果騎士團真的戰(zhàn)敗,你覺得愚人眾真的會將蒙德的統(tǒng)治權交給一無所有的勞倫斯家族嗎?就算交給了我們,我們還能擁有曾經的權力嗎?就算擁有曾經的權力,我們又有什么理由讓蒙德人遵守舊時的禮儀?”
“如果我們渴望的只是權力,那我們的統(tǒng)治將沒有任何意義,我們不過是將祖先所犯下的錯誤再重新做一遍罷了,如果我們真的想讓蒙德變得更好,那就更沒有推翻現(xiàn)有制度并恢復舊制度的必要了不是嗎?”
“哦?原來你想明白了啊?!?p> 優(yōu)菈有些意外的說道。
“是啊,想明白了?!?p> 舒伯特苦笑了一聲,他的臉上又平添了幾分出蒼涼之色。
“這么多年來,無數(shù)代勞倫斯的族人所渴望的,其實是認同啊,無論是支配蒙德的舊時代,還是不得不以身謝罪的現(xiàn)在,勞倫斯從來都沒有被蒙德人接受過?!?p> “自從我們的先祖被權力的深淵吞噬,企圖讓自己的權柄籠罩整個城邦的那一刻起,勞倫斯已經被蒙德除名了,暴虐的統(tǒng)治者和萬人唾棄的罪人,都是被排除在蒙德人之外的存在?!?p> 說到這兒,優(yōu)菈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往和親眼所見到的族人的遭遇,心中泛起一陣酸澀,但她的情感在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顯露,尤其是在自己的叔父面前。
如果因他說的話而感到失落,無異于是一種屈服,和他傾訴苦衷則更像是兩個失敗者的抱團取暖,優(yōu)菈絕對不會認同這樣的做法,畢竟她早已做出了最艱難的選擇。
但即便如此,舒伯特還是在優(yōu)菈的臉上觀察到了極其細微的變化,隨后又笑了起來:
“你不用在意,這只是一個失意者的怨天尤人,和你沒有關系。”
聽到舒伯特這么說,優(yōu)菈更加覺得意外了,但舒伯特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反應,依舊從容不迫地說道:
“你知道嗎,在鮑倫和那個雪花騎士戰(zhàn)斗的最后一刻,他們兩個人都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雪花騎士已經沒有戰(zhàn)斗的能力了,鮑倫也一樣,而且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p> “但是,當他看到家族破敗不堪的旗幟被風吹落在地上,他竟然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用殘肢將旗幟舉起來?!?p> “如果他用這個力量給雪花騎士最后一擊,戰(zhàn)斗的結果就要被改寫了,不過我也很清楚,他沒有這個能力,那份在臨死前爆發(fā)出的力量,只是有撐起旗幟這一個目的,如果沒有那面旗幟,他根本沒有那個力氣。”
“知道他臨終前最后一句話是什么嗎?不是對敵人的咒罵,不是對命運的不甘,不是對后人的期許,而只是一句‘勞倫斯不會消亡’?!?p> 聽到這里,優(yōu)菈睜大了眼睛,她雖然從騎士團的官方文件中非常全面地了解了那件事情,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細節(jié)。
優(yōu)菈也沒有想到,身為家族中自己最討厭的長輩之一的鮑倫,在臨終前居然是這樣一副場景。
“勞倫斯不會消亡……是啊,何為消亡,天底下沒有一處容得下你的地方,那便是真正的消亡!比起權力的喪失,勞倫斯家族所面臨的最大危機,是所有蒙德人的孤立和遺忘啊!
“就算騎士團能給你劃出一片土地,讓你就這樣茍且偷生地活下去,那又有什么用?我們將要面臨的,是被整個國家,整個大陸,乃至整個時代所遺忘啊!”
舒伯特越說越激動,他的臉上也被蒙上了一層昏沉的色彩,終于,他的面色歸于死寂,用近乎絕望的語調低沉地說道:
“我是舊時代的殘黨,新時代沒有載我的船?!?p> 優(yōu)菈的身體輕顫了一下,看叔父的眼神也從警戒變?yōu)榱吮瘧?,冥冥之間,她似乎預感到了什么,不由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如果蒙德城在這場戰(zhàn)斗中隕落,那她也沒有資格在這個變革的時代存活了,如果她贏了,那么這一戰(zhàn),便是讓蒙德城涅槃重生的烈火!”
“就讓全世界都好好地看看,他們眼中一無所有、得過且過,懦弱無能的蒙德,依然是那個英雄的城邦,北地的明冠,在千風中屹立不倒的——自由之都!”
當舒伯特說到這里時,他沉醉似地張開了雙臂,一束微弱的光芒從監(jiān)獄的小窗外投射在他的身上,他的身體也被鍍上了一層金輝,雖然這么說可能有些不合時宜,但在那一刻,舒伯特的姿態(tài)宛若即將升入天國的神使。
在下一刻,舒伯特做出了一個優(yōu)菈怎么也沒有想到的舉動,他用雙手撕開了自己的腹部,從身體中掏出了一個被鮮血浸染的猩紅色的寶珠,那是一個火元素的邪眼!
優(yōu)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到舒伯特竟然用這種方式將邪眼帶進了監(jiān)獄。
為了躲避監(jiān)獄的檢查,舒伯特應該事先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處理,讓邪眼帶元素力被限制在了身體之內,無法被儀器或神之眼的持有者察覺,當然,這樣一來他自己也無法使用元素力。
當邪眼從身體中被挖出來的時候,暗紅色的火焰從舒伯特的身體中噴涌而出,滔天的炎浪瞬間將牢門融化,四周的墻壁也被瞬間震碎,優(yōu)菈見勢不妙,趕忙將元素力凝聚成屏障抵擋。
當塵埃散盡,優(yōu)菈看到舒伯特渾身都沐浴在火焰中,他的上衣被完全燒毀,露出蒼老而堅實的肌肉,此時他已經用火焰將腹部的傷口燒焦,讓皮肉硬生生地粘在了一起,堵住了那個駭人的傷口。
好在此時的監(jiān)獄沒有其他的看守,他們全被調走了,在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和外部串通,監(jiān)獄中的囚犯沒有任何可能逃離這座布滿機關,還被阿貝多用煉金術附魔強化過的監(jiān)獄。
“優(yōu)菈,現(xiàn)在這里是我們的戰(zhàn)場了,向我證明,你和蒙德城,有能力走向新的時代。”
邪魅的火焰在舒伯特的手中凝聚,一柄宗室長劍在烈焰的環(huán)繞中驟然顯現(xiàn),舒伯特將長劍放在胸前,向優(yōu)菈行以舊貴族決斗時的禮儀。
優(yōu)菈也舉起了手中的劍,用騎士的禮儀回敬了對方,她的目光已經變得無比堅定,除了戰(zhàn)意之外其他的情感被盡數(shù)隱藏,她知道,無論是舒伯特還是自己,都已經做好了覺悟。
“優(yōu)菈,如果我贏了,我會按照愚人眾的要求開啟傳送門,你的性命,就交給他們處置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舒伯特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戰(zhàn)意,語調也異常的柔和,從他的表情來看,甚至顯得有些欣慰。
“我明白。所以說,今天這一戰(zhàn),既決勝負,亦決生死。”
優(yōu)菈說完,爆發(fā)的冰潮如巨浪翻涌,寶石般華麗的巨劍上迸射出極致的寒光。
于此同時,艾琳也通過傳送錨點來到了秘密通道的關口,一陣令人窒息的威壓撲面而來,黑暗中探出一雙仿佛能夠嗜血的雙眸,正貪婪地渴求著戰(zhàn)斗。
“誒?只來了一個人嗎?看來西風騎士團很有自信嘛。”
一個青年的聲音在空曠的四周回蕩,艾琳則不由地攥緊了手中的冷刃,此時此刻,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仔細一看,我好像在檔案上見過你的照片,好像叫什么……雪糕騎士來著?有趣的名字?!?p> 那個男子在黑暗中接著說道,但與此同時,兩道青藍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凝聚成刀刃,男子邁著隨性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艾琳靠近。
“是雪花騎士?!?p> 雖然知道對方或許只是想挑釁一下自己,艾琳也并沒有上頭,畢竟面對這樣的敵人,自己也沒有什么脾氣,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糾正了對方。
“啊,沒錯沒錯,是這么叫來著——那么,雪糕騎士,你能給我?guī)硪粓龊〞沉芾斓膽?zhàn)斗嗎?”
就在這時,男子也從陰影中走出,站在了昏暗的光線之下:
“愚人眾執(zhí)行官末席,【公子】達達利亞,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