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過了三日。
夜色沉沉,桃林后的山林里,寂靜得只剩蟲鳴。
圓月高懸,星子稀稀疏疏。
皎潔的月光,灑進林子,為林子添上一抹夜色的溫柔。
知年穿著丹絳的衣裳,和小白安靜地在林子走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本是寂靜的林子被一陣細風吹得沙沙作響。
細風吹起知年的裙擺,她漸漸地放慢腳步。
風越來越大,林子里的沙沙聲愈來愈響。
黑夜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往知年所在的方向急速奔跑。
它越過高大的樹木,越過灌木叢,越過草叢,凌空出現(xiàn)在知年的上方。
淡淡的光輝灑在它的身上,勾勒出他圓潤高大的身材。
知年停下腳步,轉(zhuǎn)身仰頭看向上方。
一頭通體黑褐色,后背長著黑色鬢毛,人身豬樣的野豬妖映入知年的眼簾。
野豬妖見到知年,不由大驚設(shè)色。
地面站著的女子,氣味雖然是他熟悉的味道,但人卻不是他要找的人。
野豬妖在林子里整整躲了幾日,結(jié)果一個忍不住——
他這幾日白躲了。
怪他過于掉以輕心,以為完好無損地躲過幾日便可以稍稍放下警惕,加上又是日思夜想的獵物的氣味。他再也顧不得其他,跑了出來。
現(xiàn)下仔細想想,這明擺著就是陷阱。
情急之下,野豬妖顧不得其他,凌空就想轉(zhuǎn)身逃跑。
知年挑眉。揉著夜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清冷絕塵。
獵物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就休想要逃走。
知年的袖口,鉆出兩條紅線,纏住了野豬妖的雙手雙腳。
野豬妖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他越是掙扎,紅線就綁得越緊。
知年走到野豬妖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野豬妖目光兇狠,回瞪知年。
知年淡然地抬起腳,踩在野豬妖的身上,慢慢地加大力度。
野豬妖扛不住,收回兇狠的目光,扒開嗓子就是求饒:“饒命饒命,使者饒命?!?p> “使者?”
知年收腳蹲下,打量著野豬妖。
野豬妖一個激靈,心中暗叫不好。氣勢一下去,他便更害怕了,結(jié)果一不小心,還說漏了嘴。
知年淡道:“如實說來,可以饒你一命。”
“這······”野豬妖一臉為難。
“都承諾你饒你一命,還不趕快說來!”小白齜著牙。
“這······這不太好說啊。”野豬妖弱弱地道。
知年問:“有什么不好說的?把你遇見的從頭到尾復述一次?!?p> 野豬妖瞄了一眼知年,咽了口口水,道:“這事說來也奇怪,前幾日,我正在洞里睡覺,睡得正香,被一顆小石頭給砸醒。我因被吵醒,故而很生氣,就走出洞外看看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來砸醒我,結(jié)果洞外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張紙條被壓在石頭下。我打開紙條、上面寫著祈愿齋的祈愿使要找我,想活命的話就躲起來。”
野豬妖見知年不說話,又道:“我知道你不信,起初我也是不相信的。我還特意跑去問林子里最老的樹翁,他告訴我,祈愿齋里的祈愿使沒一個是能招惹的。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才按照那張紙條上面寫的去做?!?p> 知年問:“那張紙條可有帶走身上?”
野豬妖搖搖頭:“我把它給燒了?!?p> “好好的,你燒它做啥?”小白從百寶袋里跳出,兇狠地問道。
野豬妖一臉無辜。好歹他也是一只體型壯胖的野豬,竟然被一只小狗給嚇著,說出去簡直丟臉。
“我這不是一連躲了好幾日,結(jié)果到后面柴火沒了,我只能把那張紙當燃料給燒了。”
知年:“······”
小白:“······”
小白一臉鄙夷:“你還怕冷?”
野豬妖越說越委屈:“這不是怕被你們發(fā)現(xiàn),連法術(shù)都不敢用么。”
知年道:“雖然我們的確不好惹,但你怎么就確切我是來殺你的?你又沒惹到我們?!?p> “我哪想得到這么多?!币柏i妖道:“我只是一頭豬妖,殺我還需要什么理由?”
知年:“······”
小白:“······”
也是,一頭豬妖,哪怕無冤無仇,也可以抓來填肚子。
知年站起睥睨著野豬妖:“那你最近可有見過丹絳?”
野豬妖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已經(jīng)好一段時間都沒法尋到丹絳的氣息了,以至于聞到使者身上衣服的氣味,想都沒想就跑出來了?!?p> 知年微微瞇起雙眼:“那你可知她失蹤的原因?”
“失蹤???丹絳失蹤了???好好的,怎么會失蹤呢?”
小白一臉嚴肅:“你當真不知道丹絳失蹤?”
“我怎么可能知道,丹絳躲我還來不及?!?p> “那你可有尋過她?”小白繼續(xù)問道。
野豬妖搖頭:“丹絳的氣息既然都消失了,我還能怎么尋?權(quán)當她搬走了。”
“你說的都是實話?。俊?p> 以免野豬妖撒謊,小白再次齜牙恐嚇。
“若是敢說謊,哪怕是將這林子翻了一遍,我也要將你找出。這野豬肉,說起來我還沒吃過呢,煎炸燜炒,想必味道定是一絕?!?p> 野豬妖一聽,嚇得冷汗直冒:“不敢不敢,我說的全是實話,若是半句有假,無需你們找上門,我便將自己洗干凈,主動尋上你們。”
知年掩嘴偷笑,抬手勾了勾手指。
綁著野豬妖的紅線收到指令,松開野豬妖,回到知年的袖子里。
野豬妖趕忙坐起,驚喜地活動完手腳,向知年和小白磕了三個響頭:“謝使者不殺之恩!謝使者不殺之恩!”
知年清清嗓子:“行了,你回去吧?!?p> 野豬妖等的就是知年這一句話,轉(zhuǎn)身一溜煙地就消失在知年和小白面前。
小白汗顏地看著揚起的塵土:“年年,就這樣真的放他離開?”
“不然呢?你真想把他留下煎炸燜煮?”
小白:“·······”
“才沒有呢!你以為我是你么,天天想著吃——”
動物。
知年掩嘴詭笑:“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沒吃過吃過豬肉的小狗呢,不知道這味道——會如何?!?p> 小白:“······”
“小白,你會給我機會嘗試的對嗎?”
小白:“······”
“小白,怎么不說話了?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哦~?!?p> 小白舉爪,怒吼:“鬼才默認!”
知年故作失落:“嘁,我還以為你會答應。小白真小氣?!?p> 小白欲哭無淚:“這和小氣一點關(guān)聯(lián)都沒有!”
······
知年逗小白正起勁,附近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知年登時板起臉,和小白異口同聲地厲聲道。
“出來!”知年走到灌木叢前,喝了一聲?!?p> 灌木叢卻在知年過來后,變得安靜無比。
“怎么,要我親自動手?。俊敝晏只顒邮滞螅骸拔覕?shù)三聲,三聲之后別怪我不客氣!”
“一!”
知年神色一凜。
“二!”
知年抬起手。
“三!”
剛要伸進灌木叢的手頓住了,雙眸的瞳孔也不由放大。
“······赤······赤緋?”
知年數(shù)到三,赤緋從灌木叢中站起。
他一臉狼狽,身上掛滿樹葉和殘枝,兩行淚水在月色下,如兩條水晶鏈子,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