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完〉誰在打醬油?
〈周日了〉
醫(yī)院,病房內。
不知道是否跟這場大雨有關。
今天的護士比較好說話,讓我進了教授的病房。
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我看著剛剛醒來的王教授。
他狀態(tài)看起來不錯,右手還在輸著液。
整個人精神了很多,用和藹的語氣問:“你買彩票中獎了嗎?”
“沒?!?p> 他呵呵一笑,扭頭看窗外的大雨。
“造化弄人,很多事情不是那么好改變?!?p> 我從包里掏出那沓資料,由于濕了又干,整個文件已皺巴巴不成樣子。
教授瞟了一眼。
“拿回來做什么?”
“我想問教授,這上面的人你都了解嗎?他們的過去,和意圖。”
王教授打量了一下我。
“我只負責搞科研,其他的沒心思多慮”。
“我們這些人目前的情況,您了解嗎?”
“我現(xiàn)在看你這樣子,就都了解了。”
我望向他:“其實從一開始,您什么都知道吧……”
他聽到這句話,突然笑了。
雖然依舊謙和,神情中隱隱透出漠然。
“不瞞你說,像這種從過去回來,改寫人生軌跡的研究,我已經(jīng)進行了十幾次……”
他看著我,如同看著一只小白鼠。
“身份,真假,目的,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次要的。”
他語氣帶著幾分偏執(zhí)。
“用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各種可能性,是我們科研人的通病?!?p> “也就是說……您還會再組織人回到過去,繼續(xù)做這個實驗?”
教授低頭看看自己輸液的手:“應該是吧?!?p> “那!萬一有作奸犯科的人回來,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不怕!”
教授說,“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可以重來!”
他口中的牙齒尖銳稀疏,原本和氣的小老頭面容透出幾分寒涼。
他目光灼灼:
“比如這次回來的人里有個殺人犯,慘忍抹去了其他人的存在,我可以在下一次,派個信得過的人再度回來挽回這一切?!?p> 我看著他,外面的雨越來越大。
“所以我們在你眼中,最終都會化為研究人性和成功率的數(shù)字……”
“年輕人,不要說的這么極端,科研就是這樣,沒辦法的!”
說完,咳嗽了兩聲。
“我這副殘缺的身體,已經(jīng)千瘡百孔,這次回來……我這邊的情況也產生了變化?!?p> 原來,在原來的世界線,教授的身體并不像今天這樣差。
不知為什么,這次的病況有些嚴重。
“我能問您個問題嗎?”我說。
他幽幽地閉著眼。
“問吧”
我低頭看手機的時間,“原來的今天,您也是在住院嗎?”
“嗯……”
他平淡如常。
“上次能自由活動,不像現(xiàn)在,還插著管子。”
“您還記得這次的暴雨多嚴重嗎?”
教授聽到這睜開眼。
“你老問這些做什么?”
“現(xiàn)在是中午12:00,從今天下午2:00開始,這個城市的降雨會到最高峰,城市隧道淹沒,200個西湖的水量灌入地鐵……會有很多人,因此遇難?!?p> 教授看著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些我都看過新聞,你又重復說給我做什么?”
在原來的世界線,這個時候,我正被困路邊。
腳下的馬路水流翻涌。
后來發(fā)覺水位越來越高,便找了一個高處避難。
即使在這樣的時刻,公司有領導還在發(fā)消息提倡員工留公司加班。
身旁一群人陌生人擠在一起,一邊驚懼于水勢兇猛,一邊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
那時的我,在人群中看著外面的傾瀉而下的暴雨,意識到:自己連一個打電話報平安的親人都沒。
“你跟我講這些有什么用?!?p> 教授已經(jīng)露出不耐煩。
我看看時間,耐心講解:“這場大雨,讓我們這個城市最大的醫(yī)院,被迫停電——就是您目前躺著的這個醫(yī)院?!?p> 教授不為動容:“知道,不過我這一棟樓,是唯一供電到最后的,停電的是其他的樓?!?p> “哦?”
我再度提醒他:
“你確定你現(xiàn)在這個病房……還是原來的?”
教授一愣,終于反應過來,眉頭一皺透過玻璃看遠處。
突然神情大駭!
喊道:
“護士……護士……”
正巧,一個護士推著小車路過病房門口。
“怎么了?”
“這是幾號樓?”
護士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們:
“ 3號外科樓啊。”
這回答,猶如晴天霹靂。
教授顫顫巍巍坐起身:“我要換病房!”
“我要……換病房……”
話音剛落。
一瞬間外面似有電閃雷鳴,整個城市的水位都在迅速上漲。
病房頂部的燈,在相繼閃爍后瞬間熄滅。
燈火通明的醫(yī)院,瞬間漆黑無比。
病房和走廊一片哀叫,護士醫(yī)生們亂作一團。
……
幾天后,城市大力排水,周邊地域也都送來支援。
恢復和重建成了這段時間的主題。我站在天橋上,望著下面慢節(jié)奏行走的人。
馬路上厚厚的泥沙,還在一點點往外清理。
手機推送來一條新聞:
一個在大雨中落水的女孩,被志愿者中途救起,搶救后竟奇跡保住了命……
真是個幸運兒。
————
“哈嘍,中合!”
這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身去,宋明德出現(xiàn)在橋上。
“發(fā)生這么多事,你有什么感想?”
我根本不想回答。
他臉上浮現(xiàn)欠揍的表情:“你現(xiàn)在不好奇我是誰了?”
“跟我無關?!?p> 他走到我身旁,并排站著看向橋下:“如果你問我我一定不說!但你現(xiàn)在不問,我反而要告訴你了……”
現(xiàn)在,我連一個字都不想搭理他。
“正兒八經(jīng),咱倆是一個宿舍的室友!”
滿嘴放炮。
我從小到大,無論是上學住宿,還是工作租房,都沒見過這號人。
“你不記得我,我也能理解?!彼蠖鹊卣f。
“那你是我高中宿舍的,還是大學宿舍?”
“都不是,也差不多了?!?p> 他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上。
“咱倆當室友的宿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有些破舊,木門,房間里有一個小窗戶,咱倆上下鋪。每天定點吃飯干活……”
“你在瞎扯什么!”
我懷疑他是哪個院里跑出來的,沒有治療好的病人。
宋明德倒也不生氣。
叼著煙頭看了一會,緩緩從橋上走下去。
“因為你是從7天后回來的,而我,是從一年后回來的!”
——————————
Ps:
兩個月后的某天。
高林林在隔壁城市偶遇了前去旅行的宋明德。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高林林揪住宋明德,眼中充斥殺人的氣勢:
“我一直在想,秦灰根本沒有動機!我們這一行人里只有你最可能是那個變態(tài)!”
宋明德“你搞錯了!”
高林林用手死死抓著他頭發(fā)。
“就算坐牢!今天我也要你遭到報應!”
宋明德疼的齜牙咧嘴,扯開她的手:“姑娘,你理智一點!”
他摸著自己可憐的頭發(fā):
“你是多年前車禍的當事人。
老錢夫妻是肇事者。
秦灰,劉有余,劉陽,他們是目擊者。
所有的人都在這湊齊了!
你不會真的以為!那個叫中合的……只是回來打個醬油吧!?”
高林林一愣,整個人僵住。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落水的那一刻,當她快被拉上岸的瞬間,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整個墮入水中……
“??!”
在這個有風的黑夜,我站在欄桿前,抽著煙。
從錢包最里側,緩緩抽出一張老照片。
這是小時候的我,和現(xiàn)在變化很大。
圓圓的臉,帶著厚厚眼鏡,有點胖。
〈完,你看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