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卻是山長李絢親自給學(xué)子授課,講解的是《道德經(jīng)》中的“上善若水”。書院教學(xué)本是以儒學(xué)為主,不過因為李泌崇信道教,因此書院也不時將一些老莊學(xué)說中的經(jīng)典之處讓學(xué)子們學(xué)習(xí)、討論。
李絢先生洋洋灑灑地講解了半天,眼看日已過午,便吩咐眾人“下課”,卻對凌绹說:“你且隨我來?!?p> 凌绹不知何事,不由心下惴惴,亦步亦趨跟隨著李絢先生來到他的書房。見凌绹坐定,李絢先生卻指著一旁的兩大包不知什么物事,面帶微笑道:“你卻又去什么地方顯露才學(xué)了,這是今天一早般若寺的香嚴閑方丈著人送來的兩大包上好的云霧茶,只說是與你賭詩輸?shù)舻?,到底個中緣由如何,你且與我仔細講清楚。”
見是此事,凌绹放下心來,將昨天遇到李怡后與香嚴閑吃酒的情形簡單敘說了一遍,因李怡一直未表露身份,因此也略過自己猜度李怡身份之事。李絢聽完點點頭,吩咐凌绹將昨日所做衡山詩抄錄出來。
看著凌绹抄寫在紙上的詩句,李絢在心中默誦了兩遍,面上露出嘉許之色,卻對凌绹道:“也還罷了,你的才學(xué)我是知道的,也聽幾位先生講起過,談古論今也算有個見識。只是年少才高本是好事,鋒芒太露卻非君子立身之本,先祖少時也曾恃才傲物,幸得張相提點,這才學(xué)會韜晦,終成就一番事業(yè)。望你也謹記這‘守拙’二字,所謂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大智若愚,慢慢領(lǐng)悟吧,總有受用之時?!?p> 凌绹起身施禮謝過了李絢的教誨,卻聽李絢道:“你且去吧,順路把幾位先生請來品茶?!绷枥嚳谥蟹Q是,心中卻不住腹誹,好不容易從老和尚那里蒙來些好茶葉,不說見面分一半吧,怎么著也得給留個一斤半斤的,這倒好,山長提也不提,直接全部沒收。唉,這不是為了他人做嫁衣嗎。
下午飯后,凌绹見天色還早,正欲出去散步,忽見李管事領(lǐng)進一人來,見凌绹道:“凌公子,有人找你?!绷枥囂ь^看時,卻認識,正是李怡的隨從名字叫做袁剛的,便對李管事道:“多謝管事,這是我一個熟人?!崩罟苁伦匀チ恕?p> 凌绹引著袁剛來到寢室,問道:“你今日尋來,可是李兄有甚么吩咐?”
袁剛對凌绹一抱拳,道:“我家主人本欲再與公子把酒言歡,怎奈京中有急事,需得馬上回去,臨行吩咐小人給公子送點東西?!闭f著,從背后接下來一只包袱遞給凌绹。
凌绹接過,只覺很是沉重,正欲解開觀看,卻聽袁剛道:“公子有時間再慢慢再看,小人要趕著追上主人,就先告辭了?!闭f著也不待凌绹答話,施禮后轉(zhuǎn)身離開。
凌绹只好送出門外,再回來屋中解開包袱,只見里面卻是一堆白花花的銀錠,上面有一封信和一面玉佩。凌绹打開信觀看,只見是李怡的親筆信,信中道:凌绹賢弟如唔,昨日一見,甚是投緣,本欲再盤桓數(shù)日,與弟把酒言歡,奈何俗事纏身,匆匆別去,不得與弟面辭,甚憾。高山流水,總有再見之時。他日或到京中,兄必掃榻相候。附上兄隨身玉佩,弟倘有驅(qū)使,持此信物至兩都之光王宅邸,一切任由調(diào)遣。另具菲資,供弟不時之需,俗物而已,弟乃達人,料不以常人視之耳。怡手書。
見李怡書信中情真意切,凌绹心下也頗為感動,隨手將玉佩揣入懷中,再用手將包袱中的銀錠拎起來掂一掂,覺得約摸有三百兩左右,心中不免苦笑,人之境遇真乃天地之別,有的人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有的人花起錢來似流水。
對于李怡來說,他本是大唐王爺,區(qū)區(qū)錢財在他眼中自不算什么,凌绹也不是古板之人,知道這種錢用起來也無傷大雅,沒必要裝那個嘛,恪守“中庸”才是王道啊。主要是有了這筆錢,他思謀已久的“扶貧計劃”就可以實施了,畢竟周老漢老兩口是他的救命恩人,應(yīng)該幫助他們脫離貧苦的生活,這是他的責(zé)任和義務(wù),想到此處凌绹有些小小的激動,起身將包袱仔細扎緊,放到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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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個休沐日的傍晚,凌绹背著銀子趕回了周家。當(dāng)周老漢老倆口看到這么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擺在眼前時,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畢竟這么多錢是他們一輩子也掙不來的。周老漢雙手發(fā)抖,顫聲問道:“桃子,你去搶劫啦?”
對于周老漢如此的反應(yīng),凌绹已有心理準備,趕緊扶著老兩口坐在床上,盤算著如何解釋這筆巨款的來歷。實話實說顯然不行,難道說自己遇見了一個大唐王爺,兩人愉快地喝了頓酒后然后王爺送了自己300兩銀子,這樣的故事顯然有點離奇,即使是真事也很難讓人相信。略一思索,凌绹只好搬出了自己的官二代同窗曾元裕,稱錢是刺史公子所出,當(dāng)然人家也不是白掏銀子,這是投資款,一方出錢,一方出力,掙了錢呂公子是要分紅云云。
對于什么是投資款,周老漢沒聽懂,不過后邊的話他大概弄明白了,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凌绹的解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銀子收起來,藏到了床下的角落處。
接下來爺倆商量下一步的具體步驟:首先是要蓋一個大的圈舍,散養(yǎng)是不成的,山中猛獸很多,散養(yǎng)的話估計大家就會變成猛獸的義務(wù)飼養(yǎng)員了。只能圈養(yǎng),地方不是問題,衡山腳下地廣人稀,想要多大就有多大,只要象征性的和里正報備一下就可以。其他的就更好辦了,有了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山中不缺的是石頭,找人開石頭施工就可以了。周老漢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接下了這項工作。
有了圈舍就應(yīng)該有被養(yǎng)的動物,當(dāng)然光靠自己家目前這四只豬崽繁衍下一代顯然速度太慢了,只好再從外面收購一些。在大唐養(yǎng)豬并非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產(chǎn)業(yè),除了一些官辦的養(yǎng)豬場外,只有少數(shù)農(nóng)戶家里飼養(yǎng)豬,因此只能慢慢打聽誰家的豬下了豬崽,再花錢購買。
其他就容易一些,羊和雞是尋??梢姷模豁毝噘M心,羊在大唐是主要的肉食,飼養(yǎng)是很普遍的;至于雞就更簡單了,有了雞蛋還怕孵不出小雞來嗎。
爺倆盤算到很晚,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梳理了一遍,覺得沒有什么遺漏了,才在周婆婆再三催促下,各自回屋睡覺。
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凌绹輾轉(zhuǎn)反側(cè)。其實在凌绹的計劃中,飯店也是一個重要的部分,其中一個原因固然是為了自家的養(yǎng)殖場尋找銷路,另外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自穿越到了唐朝,此時低劣的烹飪技術(shù)已經(jīng)快把凌绹逼瘋了,每每思想起后世各種琳瑯滿目的美食,那口水啊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不住的流啊,說好的中國幾千年傳統(tǒng)的烹飪文化呢,在哪兒呢?
凌绹覺得自己有義務(wù)幫助大唐的烹飪水平再上一個新的臺階,自己穿越千年而來不是為了做苦行僧的,再說不是“民以食為天”嘛,讓老百姓吃好點喝好點有什么不對呢?另外根據(jù)后世的經(jīng)濟理論,這個餐飲業(yè)也是商業(yè)的重要部分,能帶來多少就業(yè)機會啊,這不從另一方面促進了經(jīng)濟發(fā)展嘛。
至于飯店怎么開凌绹還一時沒有想明白,首先就是飯店的選址,這個只能找曾元裕幫忙了,他本是衡州刺史的公子,衡山縣令也是他父親的屬下,通過縣令尋找一個飯店門面自是十分容易,況且衡山縣令乃當(dāng)?shù)馗改腹?,以后大小事宜說不定有許多用得上的地方,因此此事須得曾元裕出面。他與曾元裕同窗數(shù)月,彼此已經(jīng)非常親近,那曾元裕雖說性格粗疏,但卻十分豪邁,況且年輕人對吃喝一道都頗喜歡,誘之以美食,相信曾元裕不會不趨之若鶩。
再就是誰來照看飯店,這必須有一個掌柜的負責(zé)的,靠老倆口肯定不行,老實巴交的人是干不了這個行當(dāng)?shù)?,再說他們也抽不開身,家中的養(yǎng)殖場也是需要有人前后照應(yīng)的,只好另覓他人。關(guān)鍵自己在此地時日尚短,認識不了幾個人,只好先找好飯店地址后再慢慢尋覓了,應(yīng)該問題不是太大。
想明白這兩節(jié),凌绹心下便十分篤定,一時困意涌上來,用力地打了兩個哈欠,便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