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擅長殺鬼,我擅長殺人
弦一郎從溫泉那出來沖過水,穿好衣服走出來,拉開房間的紙門后,就看到蝴蝶香奈惠已經(jīng)帶著準備說教的表情,坐在矮桌旁了。
一點都不是要討論妹妹婚事的樣子。
不過,即使她費盡心機想要讓神色變得嚴肅,那雙澄澈又溫柔的眼睛都會破壞掉她的所有努力。
“哦,我躲開他們的道歉了嗎?”
弦一郎坐下來,神色如常,為自己和蝴蝶香奈惠各自倒了一杯茶。
所謂的他們,當然指的是老板、老板娘和老板兒子一家人。
中午那時,旅館老板雄也被弦一郎打得一頭栽進雪中閉過氣去,還是香奈惠利用高超的醫(yī)術(shù)將其救醒。
等老板娘從里邊出來,向村長了解了事情的經(jīng)過后,自知這絕不是客人的問題,便立刻訓(xùn)斥了父子二人。
畢竟在村長口中,弦一郎只是為了保護弱女子,“推”了醉酒的雄也一下罷了。
老板娘還說,等丈夫清醒了,一定會讓他再正式道歉。
而弦一郎也就索性服下滅火粉,在溫泉里泡了個久,以圖躲過令人尷尬的場面。
甚至他還在此期間,成功打敗了真實模式下的春田造己,獲得了攻擊力等級+1。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中午自己為什么要突然對一個普通人出手。
仔細想想,也許是擔心花柱再被襲擊,徹底失去戰(zhàn)斗能力吧。
畢竟看她的樣子,似乎也不打算保護自己。
看到弦一郎無所謂的樣子,蝴蝶香奈惠決定拿出偶爾教訓(xùn)妹妹時的樣子。
“你怎么可以對別人出那么重的手呢?”
香奈惠想起那在空氣中震蕩的一陣漣漪,心中就一陣后怕,“你知不知道,如果打到雄也老板的心臟位置,他可能會死的!”
“哦,那我該怎么做呢?莫非你想像早上那樣,被一個小孩用扁擔差點打斷手指,連拿刀都做不到嗎?”
弦一郎喝著茶水,表情無比平靜地反駁香奈惠,眼睛所有所指地看向她被包扎起來的右手中指。
況且,此刻周邊也沒有別人,他已經(jīng)不打算瞞著自己的真實目的了。
“要是拿不了刀,還怎么斬鬼呢?花柱小姐?!?p> “你……”
饒是以蝴蝶香奈惠一貫端莊穩(wěn)重的姿態(tài),突然被一直以為只是有些神秘的小孩指出身份來,也不禁有片刻的花容失色。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獲得來自花柱……1500點】
此時,與弦一郎相見以來的所有細節(jié),一點一滴全部迅速呈現(xiàn)在蝴蝶香奈惠的腦中。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這個目的性極強的孩子,會在火車上接近她。
對方在火車上問東問西,也根本不是要找什么合適的溫泉,還是要知道她的目的地!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香奈惠掩藏住內(nèi)心的驚訝,被這么一個小孩利用,她覺得有些難受。
“如果我不用一些特殊手段,以你們鬼殺隊的規(guī)矩,你又怎么肯告訴我事情發(fā)生在這個村莊里呢?”
弦一郎沒有半點尷尬的意思,這種事情對被稱為“屑一郎”的他而言,連黑歷史都算不上。
蝴蝶香奈惠坐直身子,深吸了幾口氣,眼睛里的溫和終于收斂幾分。
“那么,請問葦名弦一郎少爺,您究竟是為什么非要來到這個村莊不可呢?”
奇怪的葦名雞。
奇怪的發(fā)光點心。
遠超常人的武術(shù)。
對生命一臉漠視的性格和隨從。
蝴蝶香奈惠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神秘的小孩,會不會和鬼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請不要放任你的想象力到處聯(lián)想了。”
弦一郎打斷了對方的頭腦風暴,“我的目的和你一樣,只是為了找到那些失蹤的人而已?!?p> “這批失蹤的鬼殺隊員中,有一個叫村田的,算是我的恩人。”
“我一直無法通過紫藤花家的隱部隊聯(lián)系到他,只知道他最后一次現(xiàn)身是在熊本的一個村莊?!?p> “至于在火車上碰到你,完全是上天帶我的好運氣,自然沒有放過的理由。”
“至于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因為有過被騙的前車之鑒,蝴蝶香奈惠全程都盯著弦一郎的每一個動作眼神,判斷他是否在撒謊。
但根據(jù)多年與患者們相處的經(jīng)驗來看,弦一郎這次說得是實話。
如此,她揪起來的心也終于放下來,“原來是這樣?!?p> “沒想到村田先生那樣的人,也有這樣光榮的經(jīng)歷呢?!?p> “若是知道弦一郎你這樣急迫地想知道他的安危,他應(yīng)該會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價值吧!”
弦一郎:“……”
【怎么他們一個二個都這么說村田啊!】
【難道他真得那么不值得信任嗎?】
“但是。”
蝴蝶香奈惠話音一轉(zhuǎn),眉頭也皺起來,“既然你接受過村田的幫助,應(yīng)該明白,鬼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吧!”
“哪怕是抱著想要報恩的心思,貿(mào)然來到這個地方,也實在是太過莽撞了。”
“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請你打道回府吧,至于尋找失蹤的隊員們,本來就是我的分內(nèi)之事?!?p> 弦一郎不為所動。
“你們鬼殺隊又不是警察,沒有命令我的理由吧?!?p> 蝴蝶香奈惠有些無奈。
平時遇到接受鬼殺隊幫助的人,大多都會對他們言聽計從,畢竟無論他們?nèi)绾伪瘋绾螒嵟?,本質(zhì)都是怕鬼的。
但弦一郎一看就是個喜歡拿主意的孩子,而且仿佛連自己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真是不知道如何說得通他。
“再說,如果你想要快點找到他們,我是你可以用到的唯一助力了?!?p> “助力?”
蝴蝶香奈惠疑惑地說道:“雖然我知道弦一郎你會一些武術(shù),但恐怕還幫不了我什么。”
“不一定是能斬鬼才算有幫助吧,情報也是一樣的?!?p> “要是我沒記錯,在我到來之前,香奈惠小姐恐怕連從村民口中挖出些信息都做不到吧。”
蝴蝶香奈惠:“……”
這次是事情的確很特殊。
也不知道之前在這里活動的鬼殺隊員究竟做了什么,才會引起當?shù)卮迕襁@么大的敵意。
而這,也成了她進行調(diào)查的最大阻礙。
“你恐怕還不清楚吧?!?p> 弦一郎眉毛壓下來,“早上你在這家旅館這里剛被趕出去,她就派兒子山助,通知各家旅店的老板,一定要隱瞞關(guān)于鬼殺隊員的信息?!?p> “什么?”
蝴蝶香奈惠不知是真得想不通,還是壓根不敢這樣想。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一點的呢?”
“我自有我的渠道?!?p> 弦一郎平靜且自信,“而且你還記得吧,村長說過,鬼殺隊的人離開之前,警告過在這里泡溫泉的游客,說溫泉有問題?!?p> 蝴蝶香奈惠點點頭,“那又怎么樣呢?”
“這說明,那些鬼殺隊員可能發(fā)現(xiàn)了溫泉與鬼相關(guān),但卻無法找出那只鬼把他殺掉?!?p> “否則以你們鬼殺隊的行事準則,怎么會進行這么大規(guī)模的人員疏散活動呢,更別說,這可是干系到一個村莊的經(jīng)濟命脈和名聲?”
蝴蝶香奈惠是個聰明絕頂?shù)娜耍⒖叹拖胪岁P(guān)鍵。
“你、你是說……”
她眼睛里有些不可置信。
“沒錯?!?p> 弦一郎斷言道,“我剛剛體驗過這里的溫泉了,顏色非常清澈,可偏偏沒什么味道,溫度也稱得上是絕佳,簡直好到了反常的地步?!?p> “那種令人流連忘返的感覺,說是日本最好的溫泉,也絕不為過了。”
“可這樣的溫泉,偏偏是從兩三年前才走入人們的視線。”
“所以幾乎可以斷定了,新上泉村的溫泉的出現(xiàn),一定和鬼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鬼殺隊隊員的失蹤,很有可能是村民與鬼聯(lián)合起來的結(jié)果?!?p> “而以往那些失蹤的人,不過是村子里,維持這個溫泉繼續(xù)存在下去的祭品而已!”
蝴蝶香奈惠聽完弦一郎的猜測,嘴唇顫抖了起來:“這不可能?!?p> 在她想來,人會和鬼合作,就已經(jīng)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一般而言,鬼將人類視為食物,二者之間的關(guān)系,幾乎是不可調(diào)和的。
只聽說過鬼逼迫人類去做可怕的事情,她卻從未見過人利用鬼牟利的情況。
更何況,這可是整整一個村子的人啊。
“你還記得吧,早晨你被那個孩子打之前,他說過什么話?!?p> “以前在這個村子里,人們連飯都吃不飽,可自從有了溫泉,他們的生活就大幅轉(zhuǎn)好了。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會敵視破壞這種狀況的黑衣人?!?p> “你說,為了保持這種生活,村民們貢獻幾個不相干,甚至想要破壞這種生活的人……”
“有什么不可能的嗎?
弦一郎知道水生村的悲劇,見過《黑魂3》中為埃爾德里奇提供“食物”的不死聚落,和《血源》中癡迷血療的亞楠鎮(zhèn)民,深知人類本身就足以做到很可怕的事情。
再加上之前水鬼春田造己的事件,反而身為人類的海軍英雄藤田江正才顯得更可怕一些。
因此,他才會根據(jù)有限的信息,在腦中編織出新上泉村最黑暗的真相。
“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蝴蝶香奈惠溫柔的心,忍不住要為這些村民們辯解。
“我絕不會接受這樣的真相。”
“越是經(jīng)歷過那種艱難生活的人,才更加懂得尊重別人的生命。”
“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然后與鬼合作,接著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這絕不是人能夠接受的生存方式!”
蝴蝶香奈惠義正言辭,也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換成是她,寧可自己被鬼殺死吃掉,也不會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取茍活。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弦一郎有些惱火了。
“你知道的吧,村田他們已經(jīng)失蹤了三四天了,就算不是被鬼殺掉,只是困在什么地方,三四天不吃東西,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現(xiàn)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你究竟要打算如何盡快弄清楚隊員的下落呢?”
“如果你盲目聽信這些村民的話,把謊言當做線索,只會浪費更多的時間而已?!?p> 蝴蝶香奈惠知道弦一郎說得在理。
就算他們沒有與鬼合作,但只是不愿意提供有用的信息,她也只能花費苦功夫四處搜尋。
可這樣的話,隊員們的存活幾率會大大下降。
“難道弦一郎,你有辦法從他們口中聽到實話嗎?“
弦一郎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你不會喜歡的?!?p> “事情可以交給我的人去做,到時候你只需要照地方找人就行了。”
蝴蝶香奈惠立刻聯(lián)想到跟在弦一郎身邊,那個對生命一臉冷漠的中年人,馬上就明白了弦一郎的“辦法”。
左右是一些嚴刑拷打之類獲取口供的辦法。
“絕對不行!”
香奈惠真得生氣了,猛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弦一郎。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會把人們想得這么邪惡!”
“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這里的村民們!”
“我們每一個鬼殺隊員,都有為了拯救他人而犧牲自己的覺悟!”
“如果用了這樣的辦法,就算救出了村田,他們也絕對不會原諒自己?!?p> 弦一郎眼神徹底冷漠下來,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
“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村田能活著。”
他說這話時,顯然也是動了真火了,因為蝴蝶香奈惠的頑固簡直超過了他的想象。
他當然可以繼續(xù)讓亂波眾竊聽,但誰知道聽到有關(guān)鬼的消息需要多久,又該竊聽誰。
抓幾個最有可能知情的人,分開拷打一番,比對他們的口供,這是眼下最快最保險的辦法了!
“香奈惠小姐,村田能夠活下來,對我非常重要。如果你不愿意幫我,最好也不要擋在我面前。”
弦一郎拉開門,作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也許你們很擅長殺鬼?!?p> “但是我卻很擅長殺人。”
建立在溫泉邊上的房間,因為弦一郎的一句話,仿佛徹底凝固冰封起來。
蝴蝶香奈惠簡直不敢相信,會在一個小孩嘴里聽到這樣的話,一股寒意從身后涌起,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上下。
她知道,弦一郎不是在說氣話。
為了達到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但莫名地,她的眼神卻又變得溫和下來,像是看到了什么美麗的東西被打得支離破碎一般。
她上前兩步,突然在弦一郎面前蹲下來,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對人有這樣的敵意?!?p> “但還請你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想想,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弄清楚他們的下落。”
蝴蝶香奈惠那充滿憐憫的注視,讓弦一郎難受地轉(zhuǎn)過頭去。
“我給你一天時間?!?p> “明天晚上,如果你的方法無法奏效,我就按我的方法來?!?p> “……好。”